目標去了哪裏?


    曹軍小校環顧四周,眉目間俱是疲色。【】


    一開始,曹軍鄉民示警報官的時候,眾人便覺得趙雲等人形跡可疑,等到官軍抵達之後,渺無音訊的趙雲就顯得格外獨特了。


    若非居心叵測,騎卒又何必落荒而逃?


    “快追!”


    匆匆趕至的這夥曹軍多是步卒,隻有三名騎軍。


    曹軍小校一聲令下,軍卒當即循跡追去,其中,三名騎士更是一馬當先,徑自前行。


    前頭,趙雲側耳聆聽了一陣,忽而皺眉說道:“還真有不知死活的蠢材!”


    劉協不急不躁,嘴裏道:“有多少追兵?”


    “騎軍不過三五騎,步卒的數量摸不清”


    “戰嗎?”


    趙雲深深地望了劉協一眼,嘴裏道:“戰!隻是,我琢磨著再等上一陣子,讓曹操的騎軍與步卒之間拉開距離,那樣的話,曹軍首尾難以兼顧”。


    “好,那便聽你的”


    劉協的配合讓趙雲鬆了口氣,倘若天子一意孤行,便是趙雲也無法肆意妄為。


    兗州,戰火重燃,青州,北方的袁紹在沉寂許久之後,終於再度出兵來犯。


    此刻正是申時,也就是下午三四點鍾的時候,明豔豔的日頭已經輝煌不再,漸漸就要日落西山。


    忽然從西麵傳來了一陣急切的馬蹄聲。


    太史慈大步來到望口,在他身前身後,每一個青州軍士卒都進入了作戰的位置。


    “都尉,是我們的探馬!”一個目力極佳的士卒解釋道。


    “喔?”


    “報,西邊來了一股敗軍,說是趙將軍手下的潰卒”那探馬遠遠的就衝著城門唿喝起來。


    “吱嘎嘎”吊橋落下,兩騎探馬便直接順著吊橋衝進了長安城。


    太史慈手搭涼棚,運足目力向西方看去,果不其然,不多久,就看到一支黑壓壓的騎軍席卷而來。


    “是趙雲的青州騎軍嗎?”


    “都尉,快升吊橋,以防有詐!”不知何時,青州長史徐幹大步來到太史慈身旁。


    太史慈稍一遲疑,他看到,騎軍的服飾、旗幟俱是己方人馬的模樣,難道那也有假?不過,徐幹是青州名士,在民間頗有威望,他的建議,太史慈還是決定聽從,“傳令下去,速升吊橋!”


    “升吊橋!”


    “吱嘎嘎”,幾個膀大臂圓的壯漢奮力絞著繩索,幾個唿吸的功夫,粗實的吊橋便又升了起來。


    騎軍的速度來的很快,為首一人是一員年輕的小將,他手執一杆黑鐵槍,雙腿一夾馬腹,不多久便來到了城門口。


    “城上是哪位將軍輪值,末將是趙子龍趙將軍麾下第一曲第三屯屯將郭遠,請將軍打開城門讓我等入城休整”,騎將語調清朗,讓人忍不住平添幾分信任感。


    太史慈的目光在他身後的騎軍身上一一掃過,士卒盔甲淩亂,有的人身上還在一滴一滴的往下留著血。


    難道他們真的是殺出重圍才來到青州的?不然那傷兵臉上的血跡又是怎麽迴事?


    “趙子龍趙將軍呢?”太史慈強忍住打開城門的**,依舊固執的在問。


    “趙將軍與我等失散了,將軍,我等一路廝殺,實在是渾身乏力,請務必打開城門”,郭遠翻身下馬,拱手作揖。


    趙雲是何等的英勇,竟然會被人打敗?太史慈狐疑的望了徐幹一眼,發現他也是皺起眉頭。


    如果趙雲真的敗了,那豈不是說天子也不知所蹤?


    “嗯?你將經過詳細說來”


    “喏,是兗州刺史曹操,這廝與袁紹勾結,在路上襲擊我等,趙將軍一時不差,中了曹操的圈套,我等奮力廝殺才突出重圍,但卻與趙將軍失散了”,郭遠情真意切,語調深沉。


    趙雲一人一騎足有萬夫不當之勇,如果沒有天子的累贅,世上幾乎沒有人可以纏住他,可是,如果加上劉協,事情就不同了。


    難道真的是我多疑了嗎?


    太史慈尚在猶豫,耳邊卻又聽徐幹長喝一聲,“某卻問你,我家子侄,第三屯屯將趙車現在何處?”


    “徐長史什麽時候多了趙車這麽一個子侄?難道是遠方表親?”太史慈正疑惑間,卻聽那郭遠悲嗆道“好叫大人知道,你那子侄趙車與我最是熟稔,這一次,便是他引兵斷後,小將才僥幸逃得性命。事後小將從潰卒口中得知,趙兄弟他已然不幸了!”


    “啊,趙車竟然死了,徐長史他該不會悲傷過度吧?”太史慈轉過頭來,剛要勸導徐幹不要過於傷心,卻聽徐幹中氣十足的哈哈大笑,“好賊子,險些被你騙過了!某哪有什麽子侄在趙雲手下,你這廝竟然說的情真意切,險些連某都被你騙過了”。


    “原來徐長史是在用計!高,真的是高呀!”太史慈心中對徐幹的評價頓時提升了數籌。


    “哼,你這賊廝鳥是誰?”化名郭遠的騎將變了臉色,大有圖窮匕見之意。


    徐幹鋝須大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徐幹是也!”


    “徐幹?徐偉長?你也算是名士,怎麽委身於鹽丁李賢之下?我家主公袁紹一門四世三公,足夠顯赫,若你肯來投靠,我會在主公麵前為你美言幾句”


    徐幹嗤之以鼻:“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卻不知你又是何人?”


    “某乃張是也”


    太史慈剛剛險些吃了張的虧,這時候當即罵道:“無名小卒,也敢口出狂言!端得是不知死活”


    張大怒:“你便是太史慈吧?”


    “是又如何?”


    “哼,妙極,妙極,原本我還不知要到哪裏去尋你,如今你卻送上門來,真是好的很呐”,話音剛落,張頜便彎弓搭箭,電光火石間射出了兩支連珠箭。


    徐幹身處城樓,剛才與張對話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又把身體側出牆外,原本以為對方的身份被揭穿之後肯定會拍馬便逃,哪知道這賊人的膽子竟然大的很,打的還是射殺守將的主意


    急射而來的箭矢混在刺眼的陽光中,讓人根本難以分辨哪裏是箭,哪裏是陽光。


    徐幹下意識的便想躲閃開來,但有一道亮光卻比他更快。


    是太史慈的長槍,夕陽未落,隻見長槍悠然而至,輕易便破去了疾射而來的連珠箭。


    被槍杆絞得粉碎的箭矢轟然飄灑著,映襯出太史慈一張波瀾不驚的臉。


    “暗箭傷人的小人!”徐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生死一瞬間,他才知道所謂的名將是為何意。


    在危險時刻,以一當百,鼓舞士卒勇氣,這是為名將;戰場廝殺,不懼陰謀詭計,槍下無一合之眾,亦為名將;排兵布陣,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這也是名將。


    很顯然,常山太史慈便是一名武力值滿百,卻又經驗豐富的沙場老將。


    “放箭!”太史慈一聲令下,城頭頓時萬箭齊發。


    張一擊不中卻也並不惱怒,隻是朗聲長笑,身體一縱而起,宛若一隻大鳥一般,轟然跨過了數丈遠的地方。


    眼看大多數箭矢都落在了空處,這人就要逃之夭夭。


    便是在此時,徐幹耳邊傳來一聲冷哼,不等他想起這人是誰,在他身旁已經有一支箭飛逝而過。


    張身形詭異,他的身後仿佛帶上了眼睛,往往能在箭矢到來之際從容的做出各種閃避的動作,遠了,更遠了,幾個唿吸的功夫,他已經翻身上馬。


    似乎是覺得自己早已逃出生天,張身心鬆懈,長喝一聲,“太史慈不過如此,什麽青州第一將,徒有虛名罷了。。”


    “啊!”這慘叫卻是張發出的,誰也沒有發現,就在他迴首長喝的時候,太史慈的那支箭已經高高的飛到了他的頭頂,自上而下,垂直的往他的正頂而來。


    世上竟有如此快又狠的箭術!


    電光火石間,張險之又險地避過要害,隻聽得“噗哧”一聲,箭入肩胛,箭羽抖動不已。


    “準頭還是差了些!”淡淡的放下弓箭,太史慈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開門,殺敵!”


    敵將受傷,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最佳時機,太史慈一聲令下,吊橋當即放下,蓄勢已久的軍卒疾衝而出。


    張受傷,剩下來的兩百多名騎卒不但沒有趁機逃走,反而大聲叫喊著與衝出城來的青州軍廝殺在了一起。


    立在城樓上,太史慈看的很清楚,有兩員騎士把張放在了馬背上奪路狂奔,而留下來的騎卒個個使出了亡命的招式,他們不顧防守,想一命搏命。


    “殺光這幫賊子!”


    看模樣這張頗受軍卒愛戴,否則的話,不會有這般待遇。


    “哈!”“先鋒軍在此,殺光這幫賊人,莫要墜了我們都尉的名頭”


    胡七粗大的嗓門震的人雙耳轟鳴,他手中的大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招式大開大合,一往無前,就如同他自身直爽的性格。


    青州軍士氣大振,以步卒對騎軍,首先要克服高度的差距,其次便要有絕佳的膽氣。


    胡七統領的這部人馬,原本便以氣力見長,他們披著厚重的甲胄,手中俱是長斧之類的重武器。


    短兵交接,長斧這等武器壓根不落下風。


    胡七大聲唿喊,在他的帶領下,先鋒軍毫不畏懼地與袁軍騎卒廝殺到了一起。


    “砍馬腿!”胡七又是一聲大喝,得到他提點的軍卒頓時把斧尖往下一轉,“噗噗噗”便是無數的馬匹傷重倒地。


    受傷的張已經成功逃走,剩餘的人馬轉身欲逃,然而卻陷入了重圍之中。


    又是幾個唿吸的時間過去,幸存下來的數千騎軍左衝右突,試圖逃竄,卻怎麽也衝不出去。


    無奈之下,這幫騎士背靠背,大聲唿戰。


    不知何時,圈子越圍越小,等到騎卒剩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所有的軍卒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一股濃稠的血液從他的額角滑落,又順著眼角滑入眼眶,那騎士微微眯眼,強忍住席卷而來的眩暈,嘴裏道“來呀,再戰!”


    胡七勒馬緩緩而行,他的目光牢牢的鎖定著這員尤不肯降的戰將,眸子裏流露出一股不可遏製的敬佩,“降了吧,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麽,隻要你降了,我保你平安無憂!”


    那騎士狂笑一聲,“你是何人?真是一員猛將,死在你的手裏,我趙睿也不算埋沒了身份”。


    說罷,他縱馬便要衝過來。


    胡七揮刀擋住了趙睿勢在必得的一槍,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大聲道“趙睿,我敬你是條漢子,所以不忍加害,何不棄槍投降,投效青州?”


    趙睿啐了一口:“無需多言,與其苟且偷生,不如死的轟轟烈烈!”


    胡七喟然長歎,“這又是何苦呢?”


    夕陽西下,幽冷的寒風蕭索作聲,滿腔的悲壯和決然讓趙睿戰意萌發,“讓某死得其所吧!”


    “也罷!既如此,某來親自了結你!”胡七也不再婆媽,對方既然已經萌生死誌,他也不願再嗦,手中大刀狠狠一揮,便是一招力劈華山。


    “嗆”的一聲,趙睿手腕一麻,與青州軍交戰了這麽久,他早已疲憊不堪,又哪是胡七的對手。


    這樣下去,不需要三個迴合,胡七就可刀斬趙睿與馬下。


    “將軍且慢!”城門口傳出一聲唿喝,接著便是一陣清朗的馬蹄聲。


    胡七拔馬後撤,迴首一望,卻是徐幹。


    “徐長史”


    “壯士何故如此?”徐幹撥轉馬頭,來到趙睿身旁。


    趙睿眼中寒光一閃,殺了這廝?殺了他就可以為剛才死難的弟兄們報仇!


    “成王敗寇,我麾下兄弟已經死了,我也死有餘辜”


    “壯士不如休養妥當之後再與胡將軍一決勝負!”徐幹翻動著三寸不爛之舌,試圖為李賢收服趙睿。


    “戰場上哪有什麽絕對的公平”,趙睿冷哼一聲,忽然拍馬向徐幹攻來,看樣子是想在臨死錢把徐幹拉過去墊背。


    別說護衛在趙睿身邊的胡七,就算太史慈也不容許這廝傷了徐幹呀,既然對方如此不知好歹,那也就不用再客氣了。


    “嘿!”胡七長刀橫劈,直奔趙睿而來。


    趙睿手中的長槍距離徐幹還有一丈多遠,但僅是這一丈多遠的距離,便如咫尺天涯一般,再也無法靠近分毫。


    “胡七,讓開,我來!”太史慈生平最恨暗箭傷人之輩,徐幹苦口婆心意圖放過趙睿,趙睿非但不領情,反而要謀害徐幹,這讓太史慈怒火中燒。


    “給臉不要臉,真以為我太史慈是白給的嗎?”


    胡七“哈哈”一笑,道“都尉,你可不要跟俺搶功!”


    說罷,胡七刀鋒一轉,竟然以一種詭異的角度鑽到了趙睿脖頸之前,趙睿知道再無幸免之理,當下狠狠的擲出手中的鐵槍,狂笑一聲,斷頭而亡。


    “砰”地一聲巨響,卻是太史慈揮劍斬落了這支長矛,深深的看了趙睿的屍首一眼,他嘴裏道“把他們的衣物好生搜索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麽標誌”。


    戰場之上沒有那麽多忌諱,聽到太史慈吩咐之後,近百名青州軍卒便邁步而出,仔細的搜查起來。


    除了些許銀錢、武器,大多數騎卒的身上並沒有標誌身份的器具,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開始,張就打著計賺城池的算盤,如果帶了太多東西,反倒容易泄漏身份。


    “一定是袁紹袁本初,河北的袁軍若想渡過黃河,必須拿下平原城,否則的話,將無時無刻遭遇腹背受敵的威脅”


    平原城是平原郡內首屈一指的大城,自從青州軍從劉備手中奪取此城之後,一直在加固城防,拓寬護城河。


    這一日,終於派上了用場。


    張無功而返,沒多久,便有無數的兵馬列陣而來。


    夕陽西沉,無數支火把宛若一條巨大的火龍,從不遠處席卷而來。


    漫山遍野的火光把西方的整個天際都照亮了,袁軍竟然如此大張旗鼓的攻了過來,他們有什麽倚仗?


    不過,袁紹的人馬還真是多啊。


    按照一小隊一支火把來計算,袁軍起碼有四萬軍不是說袁紹正在收拾公孫瓚嗎?


    難道說,公孫瓚已經敗亡了?


    沒有高科技的通訊工具,信息的傳遞是一個大大的難題。


    數百丈、一百丈,近了更近了,黑夜中,太史慈可以清晰的聽到隆隆的馬蹄聲還有唿嘯而來的呐喊聲,鋪麵而來的肅殺氣息讓太史慈很是陶醉。


    與之前的幾次殺戮比起來,這一次,好像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考驗。


    一將功成萬骨枯,李賢南下徐州以來,太史慈坐鎮青州數年,如今,終於有了大展拳腳的機會。


    試想,連臧霸、李典、於禁這等降將都有了斬將奪旗近萬名的功績,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史慈,怎能不急?


    要知道,單論官職,太史慈可是隻次於李賢一人之下。


    剛開始,太史慈的先鋒軍甚至可以與李賢的北海軍平分秋色,可現在呢?


    李賢麾下增添了一軍又一軍,而太史慈的先鋒軍卻遲遲未能一戰,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或明或暗的火光下,太史慈臉上不動分毫,可他胸中的血液卻沸騰起來。


    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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