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北岸,河北軍的數量很快增加到了一千人的規模。【】


    從晃晃悠悠的河船上走過,不習水戰的軍卒們全都揪緊了心弦,吱吱嘎嘎、起起伏伏的木船仿佛要墜入河底一般,很不踏實。


    十多丈的“船橋”對於河北軍卒來說仿佛有幾十裏那麽漫長,好不容易挨了過去,眾人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腳踏實地那一刻,不少人頭暈目眩,真他娘的嚇人!


    見慣了一覽無餘的北方平原,陡然經過洶湧澎湃的大河,河北軍卒心中恐慌,很不適應。


    好在最先過河的兵馬全都是高覽帳下精銳,若是換成其他人馬,隻怕十分膽氣早已經去了七成。


    黃河南岸的這群兵丁他們人人裝備精良,所食所用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貨色。


    有道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南下樂安國,正是河北精兵大顯身手的時候。


    雖說有淳於瓊的前車之鑒,可高覽帳下的兵丁卻還是有些不以為然。


    淳於瓊此人好大喜功,中計落敗是遲早的事情,他失敗了,並不代表河北軍真的比青州軍差。


    這一次,大軍南下,不少軍卒都抱著一雪前恥的念頭。


    河北軍失去的東西,一定要變本加厲地奪迴來!


    此時,河水北岸,逢紀誌得意滿地笑道:“雲台你瞧,如果這裏是青州軍的陷阱,他們怎麽會讓大軍如此輕易地過河?”


    高覽籲了口氣,心中也忍不住猶疑起來。


    前哨探馬分明是遭遇了不測,可為何自始至終都不見敵人來犯?


    倘若真是青州軍的詭計,他們萬萬沒有按兵不動的道理。


    一千名步卒呀,就算真是青州軍的陷阱,這些精銳也足以抵擋數倍於己的敵人了,難道青州軍就不怕弄巧成拙嗎?


    樹林中,周倉麾下軍將摩拳擦掌,他們紛紛請戰。


    “將軍,殺出去吧”


    “是呀,兄弟們在這鳥林子裏都憋的很了”


    “將軍,這時候衝出去可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若是過河的軍卒再多,咱們收拾起來隻怕要費一番周折了”


    周倉咧嘴笑道:“都等不及了嗎?”


    “等不及了!”


    年前,高覽大軍壓境,卻一直未曾過河,這兩萬兵馬仿佛懸在眾人頭頂的利劍,讓人壓力倍增。


    如今蛇已出動,青州軍將都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幾個月的等待,無窮無盡的防備、監視,終於有了結果。


    河北軍終於過河了,要是不能一戰擊潰他們,那豈不是墜了青州軍的名頭?


    熬了這麽久,青州軍上下都等著大開殺戒,也好立功受賞。


    從樹林到河岸足有五百步的距離,這時候,在河邊布好陣勢的河北軍卒已經分出一隊人馬,開始往密林而來。


    若是再耽擱下去,等到河北軍行到近前,那青州軍的潛伏便毫無意義。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周倉把手一揮,嘴裏道:“裴元紹,你率本部一千兵馬自左翼殺出,周梁,你領一千兵馬從右翼圍剿,黃餘你領兩千兵馬坐鎮後軍,從旁策應,其餘人等隨我自中路殺出!”


    “喏!”


    眾將得令之後,一名名傳令小校飛奔而去。


    林中不利於排兵布陣,青州軍都是散布其間的。


    不過時間倉促,再拖延下去,埋伏戰便成了遭遇戰,那樣的話,青州軍之前的辛苦等於都做了無用功。


    “殺!”周倉一馬當先,狂奔而出,隨後,“鐺鐺鐺”,一陣緊密的鑼聲響起。


    沉寂許久的密林陡然間殺聲大起,密密麻麻的青州軍疾衝而出。


    黃河南岸,成功渡河的河北軍剛剛緩過勁來,他們在各自軍將的統領下勉力維持著陣勢。


    哪裏冒出來這麽多敵軍?


    前哨不是說這裏沒有青州軍嗎?為什麽看起來對方卻像是早有預謀的樣子?


    這是青州軍的埋伏!


    電光火石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黃河北岸的高覽心急如焚,過河的軍卒已經有一千人,這股力量無論如何也不能舍棄了,可若是繼續派兵過河,豈不是正中青州軍下懷?


    逢紀卻沒有太多顧慮,他隻知道,河北軍由此渡河的計策是他定下的,倘若大軍失敗,他難咎其責。


    事已至此,如何挽救局麵才是真正的要緊事!


    “快,讓軍卒快些過河,前哨已經站穩腳跟,青州軍的數量不多,雲台,快快下令!”


    逢紀在高覽麵前雖然趾高氣揚,可他實際上對整個河北軍卻並沒有半點指揮權。


    急切間,逢紀額頭滴下了滴滴冷汗。


    該死的,青州軍竟然真的有埋伏!


    高覽陰沉著臉,他對逢紀的唿喊置若罔聞。


    此時,正在渡河的河北軍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


    南岸有伏兵,到底是後退還是增援,總該有個說法。


    如果有可能,誰也不想傻乎乎的去送死。


    “吱吱嘎嘎”的船橋上站立了數百名軍卒,變故突生,他們毫無主見,有的人試圖上前,有的人卻迴首反顧,然而,更多的人卻萌生了退意。


    青州軍既然在這裏早有預謀,那麽對方一定獲勝的十足把握,反倒是己方人馬,自始至終都被瞞在了骨裏。


    高覽不發一言,眼看著南岸的軍馬就要陷入困境,逢紀臉色鐵青一片,他陰狠地說道:“我河北精兵遭遇埋伏,高將軍打算穩坐釣魚台嗎?”


    這一句話可謂陰損至極,高覽知道,無論此戰是勝還是敗,他與逢紀之間的梁子都已經結下了。


    好在經過一番考慮,高覽也有了決斷,必須戰下去,哪怕明知前方是陷阱,河北軍也別無選擇。


    一千名己方精銳,高覽無論如何也承擔不起拋棄他們的代價,更何況,之前數月他便已經給人留下了畏戰的印象,要是這時候還畏首畏尾,袁紹一定不會放過他!


    長籲一口氣,高覽大聲唿喝:“傳令,大軍出擊,務必擊潰敵軍!”


    將為軍之膽,高覽恢複了那副從容之色,頓時給河北軍注入了無窮的信心。


    “將軍有令,全軍出擊,擊潰青州軍!”


    “嗚嗚嗚”低沉的號角聲響了起來,猶在“船橋”上進退維穀的河北軍卒終於有了主心骨,無論他們打著什麽算盤,此時軍令一下,他們唯有前進這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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