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陽城,臧霸在城頭巡視一圈過後,正指引麾下軍卒完善工事,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報,急報!”


    臧霸心頭一跳,嘴裏道:“講!”


    “一個時辰之前,曹軍主力抵達繒縣城外,尹將軍正率部抵擋,請將軍速做決斷”


    開陽城內隻有五千多人馬,如果分兵救援,很容易被曹軍各個擊破,可尹禮卻是非救不可的。


    如果臧霸對繒縣的遭遇熟視無睹,他麾下的軍卒必定會離心離德。


    毫無疑問,繒縣必須去,可派誰過去呢?


    去的人少了,壓根起不到救援的效果,可如果去的人多了,又等於將開陽城陷入危險境地。


    開陽等於是下邳的北大門,一旦開陽失守,曹軍便可揮兵南下,長驅直入,兵寇郡城。


    臧霸進退維穀,他在李賢麵前立過軍令狀,說三日之內,僅憑開陽守軍便可以拖住曹軍大隊人馬,倘若這時候向李賢求援,豈不是自損顏麵?況且,就算臧霸厚顏相求,從下邳出兵到開陽也得六七個時辰的路程,從時間上看,留給青州兵的機會並不多。


    這該如何是好?


    尹禮領兵駐守繒縣,臧霸身邊隻有孫觀。


    出了這等大事,臧霸隻得把孫觀喊來商議。


    聽聞詳情之後,孫觀環顧四周,忽而低聲說道:“大兄,為什麽不降了曹操?”


    臧霸臉色大變,他斥責道:“別他娘的胡扯,曹操心狠手辣,我們麾下軍卒有不少人都與他有血海深仇,若是我等降曹,豈不是自折臂膀?此事休要再提”。


    孫觀還是有些不甘心:“大兄,曹操兵多將廣,僅憑我們這數千兵馬,如何能抵得住?依我看,須得早做謀劃才是正經事,不然的話,豈不是白白丟了卿卿性命?”


    這番話說到了臧霸的心坎裏,說到底,臧霸投靠李賢,為的也不過是一個好前程罷了,可現在,開陽軍麵臨生死攸關的抉擇,臧霸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曹操多疑,我若是投奔與他,又有何益處?”


    “曹軍是客軍,不利久戰,可如果有大兄相助,這一切就不同了,沒了開陽做屏障,曹軍可以順利抵達下邳城外”


    “李賢待我不薄,我不忍叛他”


    “大兄三思,千萬不要因為婦人之仁淪為他人的擋箭牌,在我看來,那李賢是想借刀殺人,他想借曹操這把刀,來削弱開陽軍的實力,如果兩敗俱傷,他在下邳自然可以漁翁得利”


    臧霸心亂如麻,他思慮片刻,嘴裏道:“還是不成,尹禮在前方浴血奮戰,我若是與曹操苟合,尹禮不會容我”。


    “大兄,李賢的根基在青州,不在徐州呀!”


    臧霸搖頭反駁:“曹操的根基也在兗州,他這麽大張旗鼓的南下徐州,呂布絕不會坐視不理!”


    孫觀愕然:“呂布不得民心,兗州歸曹隻是時間的問題”。


    臧霸豁然開朗,他嘴裏道:“無論如何,我臧霸都要跟曹操堂堂正正地較量一番,若不然,曹操一定會小覷我徐州男兒”。


    這麽考慮的話確實在理,即便孫觀都無法反駁。


    如果開陽軍表現的不堪一擊,曹操又何必花費代價來收買他?


    反之,如果開陽軍實力強勁,值得曹操重視,身為開陽軍的主將臧霸也一定能夠獲得與之匹配的身份待遇。


    開陽軍不能不戰而降,那麽,營救繒縣就城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臧霸思慮再三,正打算親自出兵,此時,一員白臉大將縱馬來到開陽城下。


    “臧將軍,久違了!”


    臧霸抬眼看去,發現來的竟然是青州軍大將於禁。


    於禁不是與李賢一道待在下邳的嗎?


    再過一日,就是李賢執掌徐州權柄的時間了,於禁不在下邳統領大軍,怎麽到了這裏?


    心中雖然湧出萬千個疑問,可緊要關頭,臧霸還是按捺住好奇心,嘴裏道:“敢問於兄此番意欲何為呀?”


    於禁笑道:“我聽說曹軍已經抵達繒縣,奉使君之命前來增援”。


    孫觀臉色大變,於禁領軍前來,無論如何臧霸都不可能投降曹****。


    說到底,臧霸也是個重情義的漢子。


    李賢不顧自己的安危,執意派兵前來救援,這說明他確實把臧霸看成了自己人。否則的話,就像孫觀猜測的那樣,任憑開陽軍與曹軍鬥個兩敗俱傷即可。就算臧霸降了曹操,以李賢手中萬餘兵馬的實力也足以守住下邳城。


    曹操是客軍,不利久戰,可李賢那時候肯定已經得到了徐州刺史的名頭。


    兩相比較,長期來看,自然是李賢占盡優勢,倘若曹操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攻破郡城,他的這次討伐行動就算失敗了。


    畢竟,曹操的目地是破壞李賢的掌權行動,極可能的削弱李賢的實力。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待之!


    一時之間,臧霸思緒萬千,他在心中暗自羞愧,適才自己竟然有了動搖,險些就要降了曹操,真是有愧的很。


    想到這裏,臧霸在麵對於禁的時候便格外用心,“來人呐,打開城門,讓於將軍入城”。


    “喏!”


    “吱嘎嘎”,吊橋緩緩放下,城外的於禁卻沒有急著入城,他望著臧霸,嘴裏道:“聽說尹將軍正在繒縣抵禦曹軍,不知臧都尉作何打算?”


    臧霸咬牙說道:“我正打算出兵相援,卻害怕兵力空虛,開陽為曹軍所趁,於兄來的正巧,我率本部兵馬出擊,這開陽城便交給你了”。


    “大兄!”孫觀有心勸阻,臧霸卻揮手製止了他的進一步說辭。


    開陽城是臧霸、尹禮、孫觀等人的心血所在,數年來,從來沒有外地兵卒踏入一步。


    請神容易送神難,孫觀害怕李賢借此機會,霸占開陽。


    臧霸原本就心中有愧,這時候哪裏還會再婆婆媽媽?


    況且,於禁是來助拳的,防賊一樣的防範他們,豈不是憑白讓人笑話?


    於禁騎在馬上,似笑非笑:“好,隻要騎都尉信的過我,我必然還你一個全須全尾的開陽城!”


    有這一句話足矣!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根本不用說清楚,臧霸允許青州兵入主開陽,而於禁代表李賢,也願意投桃報李,表明己方沒有染指開陽的心思,這樣以來,雙方屏棄雜念,共同對付曹操。


    開陽不容有失,下邳更是關鍵要害。


    這一次救援開陽,於禁隻帶了六千兵馬。


    臧霸出兵救援繒縣的時候,於禁又借給他一千兵馬。


    於是,開陽城內便有開陽兵一千人,青州兵五千人,而臧霸麾下也有人馬五千。


    換防妥當之後,臧霸不敢耽誤,他急忙往繒縣而去。


    曹操有兵三萬,對外詐稱十萬大軍,如果貿然出擊,即便雖然有五千人馬,卻也沒有多少勝算。


    於是,沿途間,臧霸想出一計。


    “孫觀,你領本部一千兵馬,多砍樹枝,廣立旗幟,務必製造出一萬兵馬的聲勢出來”


    疑兵計?孫觀微微頜首,“若是曹操引軍來攻,那又該如何是好?”


    臧霸笑道:“不可與其交戰,距離曹軍大陣三裏即可,這樣以來,曹操難以摸清我方虛實,不敢輕舉妄動”。


    孫觀心中暗讚,嘴裏道:“大兄,如果曹操一直不上鉤的話,那又該如何是好?”


    “曹操若是分兵追你,你盡管逃命,他若不是按兵不動,我也有法子對付他”


    孫觀不解:“喔?大兄有什麽妙計?”


    “曹操按兵不動,那便說明他已然中計,隻要我與尹禮取得聯係,雙方合力攻其一部,曹軍必難抵擋”


    兇險萬分的突襲之戰在臧霸嘴裏仿佛無足輕重一般,不過,孫觀卻不敢大意,他知道,臧霸的計策環環相扣,如果一個環節出錯,其餘部分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功敗垂成。


    “大兄保重!”


    “保重!”


    說罷,孫觀便領軍離去。


    然而最關鍵的一點無論臧霸還是孫觀都沒有提及,那就是繒縣的尹禮。


    萬一在臧霸率軍抵達之前,尹禮戰敗了,那又該如何是好?


    其實,不是臧霸有所疏漏,而是因為他相信尹禮。


    坐擁三千兵馬,又有城牆做屏障,加之以逸待勞,如果尹禮連三個時辰都堅持不住,那臧霸救他何用?


    “咚咚咚”,繒縣城下的大鼓愈敲愈響。


    越來越多的曹軍士卒爬上城頭,這時候,敵我雙方的弓矢都已經失去了效果。


    一名又一名軍卒掉落城頭,有的是曹軍士卒,有的卻是守城的開陽軍卒。


    曹仁麵沉如水,他沒想到小小的一個繒縣竟然這麽難啃。


    從接下軍令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的功夫,可繒縣依舊沒有攻下。


    每一次曹軍即將占據城頭的時候,總會有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竭力廝殺,那勢若瘋狂的身影並不高大,可卻將城頭的曹軍壓製的死死的。


    “尹禮”,曹仁記住了這個名字。


    不遠處,碩大的“曹”字大旗迎風招展。


    一騎絕塵而來,“曹仁將軍,主公問你何時破城!”


    曹仁臉色漲紅,他褪去甲胄,嘴裏道:“請主公拭目以待,一炷香之內,繒縣必破!”


    說罷,曹仁****著上身,聒噪著往城頭而來。


    城牆上,尹禮一刀斬去一名曹軍的頭顱,噴濺而出的血液滾燙無比,他顧不得擦拭刀身,又急忙將其對準了另外一個敵卒。


    廝殺至今,尹禮身上各種深淺不一的傷痕不計其數,之所以硬撐不倒,不過是因為胸中的那股不平之氣在支撐罷了。


    李賢可以做到的事情,尹禮也一樣可以做到!


    抱著這等念頭,尹禮大聲鼓舞士氣。


    主將誓死奮戰,開陽軍卒自然無人退卻。


    開陽民風彪悍,尹禮麾下的這支開陽兵卒徹底瘋狂了。


    下邳、小沛的慘狀激起了開陽軍的同仇敵愾之氣,他們使出兩敗俱傷的招數,哪怕是死,也要拉上一個曹軍墊背。


    正是在這種決一死戰的氛圍下,繒縣才意外地堅持了那麽久。


    不過,剛不持久,曹軍兵馬是繒縣守軍的十倍,無論尹禮如何悍不畏死,都不能挽迴戰敗的結局。


    曹仁衝上城頭之後,曹軍士氣大振,他們大聲叫罵著,奮力拚殺。


    曹仁的目標是尹禮,對方就在十步開外的地方,曹仁誓要拿他祭旗!


    曹仁來勢洶洶,尹禮卻有些力有不怠,他歎了口氣,嘴裏道“大兄,我尹禮先行一步了!”


    說罷,尹禮便要往曹仁的方向而去。


    恰在這時,繒縣正東方向傳來一陣聒噪聲,隔著老遠,那遮天蔽日的塵霧便騰空而起。


    曹操臉色大變,“探馬何在?”


    沒多久,正東方向的探馬奔襲而來:“主公,正東方向有一支兵馬,他們打著臧霸的旗號,數量應該在一萬人上下”。


    “臧霸好大的膽子,他不要開陽城了嗎?再探!”


    “喏!”


    探馬離去之後,曹操目視繒縣,久久不言。


    毫無疑問,臧霸是來救援繒縣的。


    隻是,一個小小的繒縣值得臧霸如此冒險嗎?


    相對於開陽城而言,繒縣方圓不過三四裏,丁口不過數千人。


    思來想去,曹操都覺得臧霸另有所謀,不然的話,開陽軍不會傾巢而出。


    滿打滿算,臧霸麾下兵馬也不過一萬人,如果沒有變故,他不可能這麽瘋狂了。


    開陽發生了什麽?或者說,下邳發生了什麽?


    於禁率領五千兵馬進駐開陽之後,再度嚴明軍紀,杜絕軍卒滋事,而下邳城,七千名青州兵聚集在一處,隨時準備應對各類突發狀況。


    如今的下邳城風聲鶴唳,東門黃望剛剛鼓動大族罷市,沒曾想,晚上就等到了陶遠的丹陽精兵。


    兵寇封門入院,來勢洶洶。


    看在陶應的麵子上,查抄黃氏的行動不算野蠻,但結果卻是一樣的。


    經此一役,東門黃氏在徐州除名了。


    有參與此事的大族膽戰心驚,他們生怕黃望的事情牽連到自己身上。


    有心出外避難,各處城門又被青州軍重兵把持著,大族權貴們更是驚慌。


    聽說李賢曾在都昌、下密掀起腥風血雨,一夜斬盡八大家族,他該不會把這一手帶到了下邳吧?


    對於下邳城內的各大家族來說,這一日過的分外漫長。


    繒縣城頭,尹禮原本已經絕望,他打算用死來證明自己。


    哪曾想,等了許久的援軍竟然出現了。


    有援軍就意外著有了生路,尹禮大喜過望,他咆哮道:“弟兄們,騎都尉來救我們了!”


    “援軍來了”


    “援軍來了”


    一時之間,繒縣守軍氣勢大盛,竟然逼的曹軍連連後退。


    曹仁惱羞成怒,他破口大罵,嘴裏道:“主公已經在城下侯了兩個時辰,再不拿下城池,你們都得死!”


    說罷,曹仁不管不顧,徑自衝到了最前方。


    尹禮正欲上前接戰,此時,幾名老卒護在他身邊,嘴裏道:“將軍速退,曹軍勢大,不可久戰!”


    這時,城下的曹操已經識破了臧霸的疑兵計,“不好,臧霸可能在另外一個方向!”


    繒縣北門,這裏駐紮著三千名曹軍士卒,由於主攻的方向都在西門,所以這裏的軍卒很是清閑。


    正東方向呐喊聲直入雲霄的時候,這裏的曹軍將校還嗤之以鼻,他們認為開陽援軍來晚了,曹仁領軍出戰,繒縣必破。


    等到臧霸領軍殺出的時候,曹軍腹背受敵,他們壓根沒想到會有敵軍繞到這個位置。


    大意之下,頓時傷亡慘重。


    臧霸一馬當先,他大聲唿喝:“開陽男兒何在,隨我殺敵,殺敵!”


    四下裏,猶能跑動的守卒激動不已,他們咆哮道:“殺敵,殺敵!”


    西門已破,曹軍潮水一般湧入城中。


    留給臧霸的時間不多,尹禮在何處?


    臧霸心急如焚,他害怕看見尹禮的屍首。


    “都尉!”


    打馬繞過一處巷口的時候臧霸看到四名軍卒正護衛著一個同伴,那名軍士身上背負著一個中年男子,正是尹禮。


    “尹禮!”


    “都尉,尹將軍隻是失血過多,並無大礙”


    臧霸鬆了口氣,道:“好,你們五人有功,我記下了”。


    繒縣已經成了曹軍的地盤,臧霸在這裏多待上一刻,便會增加一成危險。


    既然找到了尹禮,臧霸便沒有絲毫留戀,他帶走了能帶走的守軍,匆匆退卻。


    曹仁在限定的時間內攻破了繒縣,可他卻沒有絲毫喜色。


    單膝跪在曹操身前,曹仁嘴裏道:“末將無能,跑了敵將尹禮,請主公責罰”。


    三萬兵馬竟然被千餘兵馬耍的團團轉,曹操正憋了一肚子火,可他卻明白,尹禮脫圍而出,並不能全怪曹仁,最起碼,看護北門的那軍校有重大責任,“子孝起來吧,這事怪不得你,至於尹禮逃脫一事,我自有決斷”。


    說罷,曹操目光幽冷,嘴裏道:“趙簡何在?”


    “末將在!”趙簡便是北門守將,他麾下兵馬被臧霸衝的落荒流水,可謂丟盡了臉麵。


    “不辨軍情,疏忽防範,趙簡你可知罪?”


    趙簡身抖如篩糠:“末將知罪”。


    “知罪便好,來人呐,梟首示眾!”


    “啊,主公饒命,主公饒命啊”


    曹操不為所動,片刻之後,便有親衛呈上趙簡的頭顱。


    尹禮成功逃脫,曹軍受到羞辱,而曹仁是曹操的心腹愛將,自然不能予以苛責,於是,倒黴的趙簡就成了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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