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陽城背靠沂蒙山,在下邳以北,青州以南,這裏地勢險要,是沂水和泗水交匯的所在。


    在後世裏,開陽又叫臨沂。


    李賢的北海軍如果想開赴下邳城,開陽就是一個繞不開的地方。


    此時,駐守開陽的大將名曰臧霸,他麾下有兵馬八千人。


    這臧霸也是個厲害角色,他十八歲的時候,父親臧戒濫用私刑,殺害囚犯,觸怒了太守,被關押在費縣大牢,生機渺茫。臧霸得知之後,連夜統領食客十八人殺入費縣西山大牢,不但救出了臧戒,還把太守一刀殺了。


    當時,費縣數百名鄉勇畏懼臧霸的勇猛,人人避逃。


    作出這等無法無天的事情,費縣自然是待不下去了,於是臧霸父子便逃往東海郡。


    大漢以孝道治天下,臧霸這等行徑非但沒有引人唾罵,反而為人津津樂道,成為孝勇雙全的榜樣。


    後來,黃巾作亂,臧霸散盡家財,收兵近千人,由於作戰勇猛,他與賊兵大戰數陣,未曾一敗。


    陶謙大喜,拜臧霸為騎都尉。


    臧霸胸有大誌,他通過剿滅黃巾的戰事不斷地壯大自己,等到陶謙察覺不妥的時候,臧霸已經擁兵數千人,成為聽調不聽宣的角色。


    陶謙雖然恨之入骨,卻也無可奈何。


    這一日,臧霸將麾下部將孫觀、吳敦、尹禮聚集到一處。


    甫一見麵,臧霸便說道:“陶謙活不了多久了”。


    孫觀麵露喜色:“哈哈,這老狗終於要死了,大兄,咱們要兵發下邳城嗎?”


    臧霸皺起眉頭,嘴裏道:“曹豹這殺才駐守下邳,咱們這萬餘兵馬,隻怕討不到好處”。


    “怕個鳥,不過是一幫殘兵敗將罷了”


    吳敦這時候插了一句話:“小沛還有李賢的五千兵馬”。


    孫觀吸了一口冷氣,北海軍的戰力他是見識過的,即便他目中無人,卻也不敢大言不慚。


    好端端的氛圍被吳敦毀了,孫觀很是不爽,他嘀咕道:“陶謙這老鬼留下於禁,難不成就是防備我們的?”


    尹禮冷笑,道:“他不仁,我不義,我聽說劉備有可能入主徐州,咱們要不要幫他一把?”


    臧霸盯了尹禮半晌,方才意味深長地說道:“劉備派來使者,想讓我助他一臂之力”。


    孫觀皺眉,連連搖頭:“劉備有多少人馬?”


    “不過五千人”


    “李賢有多少兵馬?”


    “老卒三萬開外,新卒兩萬人”


    孫觀大笑:“我聽說劉備與李賢不睦,咱們如果幫助劉備,豈不是要與李賢敵對?”


    尹禮收了劉備的好處,當下辯解道:“遠水解不了近渴,李賢兵馬雖然多,可卻鞭長莫及,隻要我們反應及時,先下手為強!”


    吳敦疑惑道:“陶謙可是有兩個兒子呀,他不打算讓他的兒子接位嗎?”


    臧霸不屑:“黃口豎子罷了,不值一提”。


    “都尉,我聽說小沛城的於禁之前是曹操麾下部將”


    “嗯?那又如何?”


    “李賢對待一個降將尚且如此信任,其人心胸可見一斑”


    尹禮皺眉,反駁道:“那李賢能給我們什麽好處?我們為什麽要幫助他?”


    “李賢兵強馬壯,咱們幫助他,勝算極大”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正是因為劉備不如李賢,一旦他入主徐州,我們才能得到足夠的好處”


    “若是敗了呢?”


    尹禮還要爭辯,臧霸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夠了,都他娘的住嘴!”


    臧霸一言既出,眾人再不敢多言。


    “李賢也派來了使者”


    “啊?”尹禮麵露驚色,孫觀卻喜笑顏開,唯有吳敦很是冷靜:“李賢應允了什麽好處?”


    “鐵甲三百副,戰馬兩百匹,米粟兩千石”


    尹禮目結舌,無論是鐵甲還是戰馬,這在徐州都是緊缺的戰略物資,更別說米粟了,方圓幾百裏,也隻有李賢能夠財大氣粗到這種地步。


    孫觀似笑非笑,他瞥了尹禮一眼,嘴裏道:“李賢倒是大手筆,那劉玄德呢?”


    臧霸忽然笑了起來:“劉備答應事成之後保舉我為東海國相”。


    孫觀連連搖頭,“空口白牙,還是李賢來的實在!”


    尹禮臉色很是難看,幸好他與劉備隻是泛泛之交,如若不然豈不是丟盡了臉麵?


    “吳敦,你覺得如何?”


    “如果都尉不打算擁兵自立的話,還是投奔李賢來的好一些”


    “喔?為什麽這麽說?”


    “其一,李賢軍力強盛,且在小沛留有五千兵馬,那劉備雖然也有兵馬在手,可卻是些殘兵敗將;其二,下邳糜氏與李賢交好,陳氏陳登也與李賢頗有來往,如果下邳大族擁立李賢,就算陶謙在世,隻怕也無力反對”


    臧霸連連頜首,他正色道:“還有其三嗎?”


    “其三,李賢擊退曹操、袁術,於徐州百姓有恩,民心向背不容忽視”


    臧霸閉門苦思,半晌之後方才歎了口氣,道:“開陽雖然易守難攻,但卻不是根基之地,這裏糧秣不多,無法長期立足,我聽說陶謙屬意李賢,咱們且靜觀其變吧”。


    “也好”


    下邳城,陶謙將陶應、陶商喚到跟前,嘴裏道:“為父時日無多,你們兄弟兩人以後好自為之”。


    陶商跪伏在地,痛哭流涕:“父親!”


    陶謙喘了口氣,費力地說道:“我雖然是徐州牧,可內有大族掣肘,外有臧霸虎視眈眈,很難放手施為,你們兄弟二人,雖然有些小聰明,可卻難成大事,將徐州托付給你們,那等於說是害了你們!”


    陶商連連搖頭,隻是流淚。


    陶應卻麵帶不甘之色:“父親,這大好基業是你創下的,你不交給我們,你想交給誰?”


    “李賢、劉備二人,你們覺得如何?”


    陶商滯了片刻,道:“孩兒與劉備接觸不多,無法評價,那李賢倒是個熱心腸的”。


    陶應嗤之以鼻:“李賢不過是對我徐州有窺視之心罷了,我聽說北海軍一萬五千兵馬正在東海國以北虎視眈眈”。


    “咳咳”,陶謙幹咳了幾聲,道:“李賢這麽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不能在我死之前選出繼任者,徐州必會生亂”。


    “父親,李賢出身低微,那劉玄德可是大漢皇叔呀”


    陶商難得反駁了一句:“李賢頗有善心,要不是他幫襯,咱們徐州抵得住曹操、袁術嗎?”


    “哼,劉備帳下關羽、張飛都是萬人敵!”


    陶謙中氣不足,緩緩地說道:“夠了,應兒,李賢軍力強盛,劉備敵不過他的”。


    “那臧霸呢?”


    “我之所以把於禁留在小沛,為的就是防備臧霸”


    陶應吸了口冷氣,他沒想到陶謙竟然考慮的這麽周全,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反駁的話。


    陶謙緩了片刻,嘴裏道:“我打算讓陳登陳元龍迎立李賢,應兒,切記,不可生事”。


    “那劉玄德呢?”


    “李賢與劉備頗有仇怨,我既然打算把徐州讓給李賢,劉備自然不能久留”


    陶應拂袖而去。


    陶謙歎了口氣,他對陶商說道:“你這二弟早晚要惹出事來,不過,他終歸是你二弟,明白嗎?應兒?”


    陶應連連頜首,嘴裏道:“孩兒明白”。


    “好,你去把曹豹、陳登、糜竺喚來”


    “喏!”


    沒多久,掌管下邳防務的曹丕,典農校尉陳登、別駕糜竺來到陶謙榻前。


    “我已時日無多”


    “主公!”


    “主公吉人天相”


    “北海李賢軍力強盛,多次救助徐州,我打算讓他接任徐州牧,你們有沒有意見?”


    曹操瞪大了眼睛,嘴裏道:“為何不讓兩位公子接任?”


    “他們才陋學淺,不堪大用!”


    糜竺與陳登對視一眼,不發一言。


    “我死後,還請諸位費費心,替我照顧一下這兩個不孝子”


    “主公!”


    “陳元龍,我打算讓你去一趟北海國,迎立李賢,你願意嗎?”


    擁立之功豈是等閑?陳登微微頜首:“下官敢不從命!”


    “糜子仲,你派人前往小沛隻會一聲,讓那於禁小心臧霸”


    “喏!”


    “曹豹”


    “末將在”


    “這下邳城就交給你了,見到李賢之前,不可放一兵一卒入城,可好?”


    “喏!”


    “好了,你們且去吧”


    “喏!”


    安排妥當之後,陶謙昏昏睡去。


    此時,劉備駐軍蘭陵。


    前往下邳打探消息的軍卒已經迴來了,他們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陶謙打算把徐州讓給李賢!


    宛若晴天霹靂一般,劉備聽聞之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老天何其不公?


    李賢得了青州,已經占據了天大的便宜,如果再讓他得了徐州,那豈不是如虎添翼?


    不行,絕不能讓李賢得到徐州!


    無緣無故的背了一個黑鍋,成了殺害孔融的兇手,劉備對李賢早已經恨之入骨,如果可以,他一定會竭力阻止!


    然而,李賢兵多將廣,又有陶謙的支持,劉備拿什麽跟他抗衡呢?


    據說下邳城的糜氏與李賢頗有往來,有了他們的支持,李賢豈不是成了眾望所歸?


    不,絕不能這樣!


    劉備咬牙切齒,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報,開陽密探來報!”


    “讓他過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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