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博跟隨劉備南征北戰,可以說是關、張之外最為驍勇的猛將,此番攻打北海軍大營,原本是想與混入其中的軍卒裏應外合,共同發難,誰知道,喬裝打扮的軍卒竟然這麽快就敗下陣來。


    北海軍輜重營的位置隻冒出一柱濃煙,而且很快就消息不見,看模樣,混入其中的軍卒應該是被北海軍提前發現了,若不然,三百五十名軍卒的戰果絕不會僅僅如此。


    說好的趁亂襲擊,裏應外合變成了強攻,夏侯博一肚子火,卻也沒有一點辦法。


    “衝!”


    夏侯博縱馬躍起,馬匹在溝渠中央的沙袋上借力一踏,“噗噗”沉重的馬蹄聲便響徹在營門口。


    一馬當先的夏侯博引得麾下騎卒人人效仿,不過,這時候背矛士投擲出的短矛已經落入騎卒之中。


    “啊啊”,慘叫聲此起彼伏。


    沒有趁手的鐵盾、鐵甲遮擋、防禦,騎卒在麵對短矛這種武器的時候,隻能憑借嫻熟的馬術來躲避。


    幸虧倉促間趕來的背矛士並不算多,如若不然,兩千名背矛士齊齊發難的話,別說夏侯博麾下有五百軍卒,便是有一千軍卒也得折損大半。


    短矛是一種穿透力極強的殺傷性武器,久經戰陣的軍卒們明白,滯留在原地隻會成為靶子,要想活命,他們隻能往前衝。


    距離越近,短矛的威脅便越小。


    適才,夏侯博的兩記鏈球完全擊碎了簡陋的營門,隻要成功越過溝渠,他們麵前便是一覽無餘的北海軍大營。


    當然了,在營帳之前,一隊隊盔甲鮮明的背矛士正往營門而來。


    唿嘯而過的短矛早仿佛沒完沒了,依舊在傾瀉而下。


    “殺!”


    夏侯博打算趁著背矛士立足未穩之際予以剿殺,所以他不等麾下軍卒支援便打馬直衝。


    “來得好!”


    胡庸見獵心喜,他心底暗自琢磨,我打不過張飛、關羽,我還收拾不了你嗎?


    鮮亮的盔甲,格外魁梧的身材,以及那異於常人的戰馬,都彰顯著胡庸的非比尋常,夏侯博瞧的明白,這家夥一定是北海軍將!


    胡庸的穿著打扮與尋常軍卒不同,而且,在他肩膀的位置上還綴著一顆金黃色的豆豆。


    為了有效統領軍卒,維護上下級的從屬關係,李賢借鑒了後世的軍銜製度,在麾下幾名統領、裨將肩膀上綴上了數量、質地不同的肩章。


    夏侯博打的是擒賊先擒王的主意,胡庸自己跳將出來,自然讓他很是滿意。


    “噠噠噠”,戰馬相向而行,很快便衝到一處。


    “納命來”


    “去死!”


    兩員猛將兵器相交,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夏侯博手持鏈球,胡庸的武器是一柄開山斧,兩把武器都是數得著的重武器。


    第一個迴合,兩將都覺得虎口發麻,他們都覺得自己小覷了對方。


    “好身手”


    “有把子力氣”


    “再來!”


    “正有此意”


    戰馬交錯,二人打馬迴轉,很快又拚殺到一處。


    “鏗鏗”,兵器交戈聲不絕於耳。


    此時,夏侯博麾下已經有五名騎卒越過了溝渠,他們見夏侯博與敵將廝殺作一處,急忙趕來增援。


    背矛士可不會坐視不管,胡庸掌管軍馬以來,雖說為人大大咧咧的,脾氣又差,但他向來與軍士同甘共苦,作戰時又頗為勇猛,所以很受軍卒信賴。


    眼瞧著胡庸就要陷入圍攻,十多名背矛軍卒當即離開軍陣,上前接戰。


    “殺,殺,殺!”


    馬上的劉備軍卒居高臨下,他們試圖憑借馬速將背矛士一一幹掉,然而,背矛士可不是吃素的。


    不提身上那厚實的甲衣,單是背矛士手中的長槍就是對付騎卒的利器。


    “刺!”在久經戰陣的老卒指揮下,背矛士將馬步紮的穩穩的,然後用力刺出長槍。


    “噗哧”,槍入馬腹,馬匹吃痛嘶叫不已,頓時把馬背上的騎卒甩出了老遠。


    劉備麾下的騎卒可沒有裝備馬鐙,他們都是憑借嫻熟的馬術才堪堪保持平衡,此番,馬匹受襲,軍卒連借力的地方都沒有,隻能聽天由命。


    當然了,也有騎卒用刀槍捅到背矛士,可除非是僥幸捅到麵部、脖頸要害,不然的話,背矛士多數都能夠安然無恙。


    李賢耗費重金打造的鐵甲,在這一刻充分顯現出了它們的價值。


    等到張飛率領軍馬填平溝澗的時候,太史慈已經點齊兵馬在營中嚴陣以待。


    由於喬裝打扮的“瞞天過海”之計宣告失敗,所以劉備定下的奇襲無奈之下,隻能變成強攻。


    胡庸與夏侯博的廝殺越來越激烈,可短時間之內,誰也奈何不了對方。


    身前身後,越來越多的軍卒正擠壓著兩者廝殺的空間。


    太史慈見胡庸久久不能取勝,怕他為張飛所傷,當即鳴金收兵。


    胡庸無奈,隻得掉馬迴轉。


    背矛士已經擲出了三輪短矛,確實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整。


    指引麾下軍卒從北海軍的兩翼退入大營,胡庸徑自找到太史慈,道:“都尉,為什麽要收兵?”


    “你瞧瞧,劉備已經傾巢而出,你部人馬已經完成了任務,需要好生休整一番,待會兒若是用到他們,還需要你重新出馬”


    胡庸聞言望去,隻見視野的盡頭,黑壓壓的步卒方陣正席卷而來。


    “他娘的,咱們等了這麽久,劉玄德終於敢出兵了?”


    胡庸非但沒有露怯,反而躍躍欲試,大有上前再度廝殺的模樣。


    太史慈急忙喚住胡庸,道:“輔成莫要著急,敵軍過萬,這戰事還遠遠沒有結束,待會兒肯定有仰仗你的地方,不如暫且待在這裏,養精蓄銳,也好賣力廝殺,為使君分憂”。


    李賢就是胡庸的克星,每一次太史慈想限製胡庸的自由,便會冒用李賢的“虎皮”來警醒胡庸,屢試不爽。


    這一招雖然過於陰損,可卻也有應用的必要,不然依著胡庸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還不知道惹出什麽禍端出來。


    有時候,即便胡庸心中不服,可他卻也明白,聽李賢的沒有錯!


    就拿今日之戰來說,很顯然,隻能勝不能敗。


    若是勝了還好說,高官厚祿都欠缺不了,但是,一旦你有了敗績,肯定會有人亂嚼舌根。


    壽光城外,殺聲陣陣,距離壽光三百裏的位置,一支擎著袁字大旗的官兵正在統領的指揮下急行軍。


    袁軍很快就要抵達此處,這消息李賢早已經使人通知了太史慈。


    太史慈為人穩重,絕不會做眼高於頂的事情出來。


    倘若援軍來援,劉備軍馬必會士氣大振,那時候再想收拾劉備就難上加難了。


    說到底,太史慈的情報消息來援時間比劉備要早了好幾天。


    如果劉備早一點知道袁家來援,說不定就不會這麽心急火燎的強攻硬上了。


    夏侯博領軍衝入北海軍大營之後,劉備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世上沒有半途而廢,中途收兵的道理,成與不成最後才曉得。


    “咚咚咚”,沉重的戰鼓聲在陣後響起。


    李賢軍中也不甘示弱,蒼涼激昂的號角聲此起彼伏。


    夏侯博奮力搏殺,卻怎麽也看不到取勝的希望,之前,一個胡庸讓他吃驚也就罷了,現在看來,最令夏侯博失態的卻還是北海軍的戰鬥力。


    有的軍卒貌不驚人,翻來覆去的也隻會那幾招刺殺劈砍,可他們卻有一種一往無前的陣勢。


    哪怕夏侯博在劉備麾下已經得了個不小的官兒,可四下裏的北海軍卻壓根沒有把那勞什子官職放在心上。


    連曹操麾下大將夏侯淵說殺也就殺了,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軍將又算得了什麽?


    真正的大戰一觸即發,誰勝?誰敗?


    都昌城,李賢望著輿圖,久久不曾轉身。


    關注兗州動向的探馬來報,濮陽城外的曹軍也有了動靜。


    曆史資料上撰寫的內容李賢記得很清楚,曹呂爭奪兗州的過程中,前兩次都以曹操的失敗而告終。


    也就是說,曹操馬上又會大敗一陣?


    不知怎的,李賢竟然笑了出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曹操被呂布搞的掩麵喪盡,在沒有解決呂布之前,曹操應該不會大舉侵犯北海國”。


    “主公此言差矣,呂布是何等英才,雖然人品不佳不予置評,可領軍大戰,卻鮮有人敵”


    呂布八健將,個個都是能征善戰的大將軍。


    李賢沒有與其爭吵,為了別人的事情再鬥氣的話實在有些不值了。


    濮陽城外,戲誌才在曹操的軍帳之中苦苦相勸:“使君聽我一言”。


    “喔?誌才想說什麽?”


    “濮陽城內的鄉民、大族打算反叛呂布,敬獻城門,聽上去自然是好消息,可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曹操停下腳步,道:“濮陽城高池深,又有重兵把手,若想破城,須得葬送不少軍卒的性命,眼下有人做內應,可以省去我很大的力氣,嗯?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你感到困惑”。


    “不瞞使君,我感覺城中殺機彌漫,看模樣,那勞什子鄉民獻城是假,布置陷阱為真,使君須得多加小心”


    曹操搖了搖頭,他不以為然地說道:“不妨事,呂奉先在兗州橫征暴斂,早已經不得人心,而濮陽城事關重大,眼下有了機會,我自然要試一試”。


    戲誌才第一次諫言被曹操拒絕,稍稍有些不適用,不過,隻是轉眼間他便閉口不言,再也不提適才之事。


    對於謀士來說,直言敢諫是其中根本,是安身立命的保證,然而,戲誌才卻不想為難曹操。


    曹操說的沒錯,濮陽城太重要了,隻要攻破此城,曹操與呂布之間形勢必將逆轉。


    城中是否有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曹操不想放過這等機會,他拒絕不了破城的誘惑。


    帳外,夜色正好,高高的星星閃爍不已。


    戲誌才歎了口氣,他知道開弓沒有迴頭箭,曹操不能拿自己的聲望去賭,萬一試圖開門的真的是反叛呂布的人馬,那曹操豈不是失信於人?


    要知道,人家可是說好了,必須由曹操入城,方可證明其誠意。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一旦曹操真的食言而肥,眾人肯定會對其嗤之以鼻。


    濮陽是大城,城內的首富田氏剛剛迴到城中。


    此時,一個身材瘦削,書生打扮的男子正陰沉著臉,道:“如何了?”


    “迴稟長史,曹操聽說我願獻城贖罪,大喜過望”


    “可曾定下章程?”


    “我們約定在子時裏應外合”


    “好,迴去之後什麽都不要亂說,如果走漏了風聲的話,日後莫怪我翻臉不認人”


    “喏!”


    興平元年四月,月色朦朦朧朧的,宛若披了一層薄紗。


    為了表示誠意,曹操親自統領大軍侯在外頭。


    “咕咕咕”,忽而,城門口所在的位置發出了幾聲鳥叫,那是約定好的信號,說明已然得手了。


    曹操不知是計,他揮了揮手,道,“讓人前頭試探。”


    “喏!”


    提出獻城的家夥就是濮陽城的首富田氏,今夜可否成事?


    片刻之後,軍卒前來迴稟:“報,主公,東門洞開,不見一兵一卒”。


    “喔?可曾看見屍首以及接應的人馬?”


    “屍首撲倒在地,接應的人馬約莫在三百開外”


    太過安靜了,曹操覺得有些蹊蹺,可是他已勢同騎虎,斷然沒有拒絕反悔的餘地,隻能繼續堅持下去。


    前頭的曹軍士卒小心翼翼的進入城門,靜寂無聲。


    既然確定東門真的無人防守,曹操當即把臂一揮,與兵馬一道進入門內。


    最前方的軍卒眼尖的很,他們發現視野盡頭有甲胄晃眼的錯覺。


    “不好,這是呂布麾下精銳!“戲誌才看到旗幟之後,當即明白了。


    “鐺”隻聽得一聲鑼響,鼓角聲大作,四下裏突然湧出大隊軍卒。


    此時,進入城中的曹軍已經有三千多人,而曹操本人也在其中。


    為首一人拿著火把,手持方天畫戟,大聲咆哮著:“曹孟德受死!”


    曹操大驚失色,那人縱馬如飛,視數千軍卒如無物,宛若平地一般。


    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名,呂布!


    是了,唯有呂布才有這等叱吒風雲的神采,即便是漆黑的夜也無法掩蓋他那耀眼的神采。


    “轟隆隆”,城門已經關死,後退無路,曹軍唯有殺出去才能逃生。


    許褚見狀怒吼出聲:“速速護送主公突圍!”


    “曹孟德哪裏走”,呂布從幾十丈外打馬狂奔,目光緊緊盯著曹操的方位。


    曹操大驚失色,他雖然也有一身武藝,可與呂布比起來卻差的很多,真要是被呂布追了上來,隻怕下場悲慘務必。


    呂布兵卒從四麵圍堵而來,許褚以及一幹武將賣力廝殺,試圖為曹操逃生撐開一條豁口。


    到嘴的鴨子哪能讓他飛走了?呂布自然不會放過曹操。


    對於呂布來說,殺死多少曹軍士卒都比不得曹操一人的性命。


    隻要斬了曹操,這兗州之地便徹底是呂布呂奉先的了!


    黑夜之中,沒有月亮,沒有火把,根本看不出曹操所在的方位,一開始,有火把照耀,呂布還能分辨出個四五分,可等到曹操熄滅火把之後,他便徹底失去了線索。


    巨大的誘惑之下,呂布大聲唿喝:“殺曹操者,賞金千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眾武將軍卒當即打了雞血一般“嗷嗷”叫著,“殺曹操,得賞金!”


    “殺曹操!”


    在此起彼伏的喊殺聲中,許褚終於為曹操闖出了一條生路。


    月色朦朧,看不清楚,曹操帶著殘兵敗將往北門而去,半途間遇到陳宮領兵截殺,留下一部人馬斷後,曹操再度往南門而去,哪曾想,南門也有重兵駐守。


    無可奈何之下,曹操隻能選擇西門,不過半途間,那神采飛揚的呂布竟然縱馬而來,眼瞅著就要與其撞個對麵。


    曹操忽而急中生智,嘴裏大聲唿喝:“追曹操,殺曹操!”


    呂布大喜:“曹操在何處?”


    曹操隨意往南一指,道:“曹操往南去了”。


    呂布縱馬狂奔,道:“某去也,若某家斬了曹操,記得天亮到我府邸領賞”。


    大滴大滴的冷汗從額頭滾落,曹操隻覺得汗透衣襟,他沒想到呂布竟然真被他哄走了。


    真他娘的險。


    心裏這般想著,曹操依舊奪路狂奔,好巧不巧的,不知道是迷路還是什麽原因,呂布竟然又撞到了曹操。


    幸虧夜中辨不清臉麵,不然的話,呂布早就提刀斬了曹操了。


    “嗯?又是你?曹操在何處?”


    恰巧,前方有一匹戰馬奔馳而過,曹操咬牙往前一指,道:“那黃驃馬上馱的就是曹操”。


    呂布沒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就是曹操,他揮了一記馬鞭,道:“若不是曹操,某家非要了你的狗命不可!”


    曹操臉色發白,呂布可是連義父董卓說殺也就殺了的,而曹操也不是年輕時候意圖行刺的俠客了,他位高權重,更不願意輕涉生死。


    又僥幸逃脫,曹操這時候急忙脫了衣甲,隻著小衣逃竄。


    “可是曹使君?”


    斜拉裏衝出一騎戰馬,曹操大驚失色,他不敢胡亂應答,萬一是呂布使出的詭計可就不妥了,“你是何人?”


    “我乃樓異,為許褚將軍麾下百人將”


    曹操印象中好像確實有這麽一個百人將,他當即鬆了口氣,道:“我便是曹操”。


    這時候,曹操已經做好了奪路而逃的準備,萬一麵前這廝是個歹人,他一刻也不會停留。


    哪曾想,等了片刻之後,並沒有更多兵馬衝出來,那樓異嘴裏道:“主公隨我前行,這濮陽城我曾來過,熟悉的很”。


    曹操咬咬牙,他別無選擇,呂布已經被他騙了兩次,再遇到第三次的話,隻怕就絕難有那般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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