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關之際,每一名東萊軍卒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以命搏命,以傷換傷。


    長槍斷了槍頭,那便用槍杆去刺,武器沒了,赤手空拳也要把對手撂倒。


    雙方人馬都殺紅了眼,徐州軍退無可退,他們身後就是二公子陶應,若是陶應被俘,那諾大的徐州郡就丟盡了臉麵;東萊軍別無選擇,隻能一進再進,後方的追兵雖然暫時被北海軍吸引住了,可一旦他們緩過神來,陷入重圍之中的三千五百人,又能有幾人存活?


    鏖戰之中,終歸還是東萊軍銳氣逼人。


    徐州軍中沒有勇不可擋的大將,而東萊軍卻有周倉、胡庸。


    無論是單對單還是以一敵三,周倉、胡庸二人都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接連不斷的廝殺下,周倉與胡庸渾身浴血,他們宛若殺神一般,所向披靡。


    一人占據了一個方位,一槍、一刀硬生生在徐州軍陣拚出一道豁口。


    陶應麾下,無論是督戰隊還是近衛親軍在東萊軍兇狠擊下漸漸敗下陣來。


    背嵬軍、正兵營的軍卒緊緊地跟隨著周倉、胡庸的腳步,他們努力將豁口撐的更大些。


    原本還有徐州軍卒突施冷箭,試圖射殺周倉,後來,徐州軍連正麵抵擋的勇氣都沒有了。


    親衛軍號稱精銳,督戰隊手上染滿了血腥,可他們平素在徐州也就是欺負欺負土寇流民,抓抓流竄的黃巾什麽的,真要是遇到精銳的兵馬,落敗是早晚的事情。


    “擂鼓,擂鼓給周倉、胡庸助威!”城頭的李賢看得熱血沸騰,他巴不得現在自己就在城下,正在浴血奮戰。


    隻可惜,職責所在,讓李賢無法以身試險,隻能遠眺戰況,不能加入其中。


    “咚咚咚”,戰鼓聲從城頭響起。


    城下的太史慈也已經與曹良的兵馬交上了手。


    長槍兵在前,刀盾兵在後,長弓手次之。


    “殺”


    “殺!”


    雙方的長槍兵完全剿殺做一處。


    北海軍體力充足些,他們雖是初次上陣,可靠著嫻熟的戰陣配合,竟也跟徐州兵拚了個旗鼓相當。


    太史慈一人一槍,所過之處無一合之眾。


    麵對密密麻麻的徐州軍卒,太史慈仿佛閑庭遊步一般,槍頭急停、急刺,每一個迴合都會倒下一名敵卒。


    最處還有不信邪的徐州軍卒試圖合力偷襲,可當他們的陰謀失敗之後,血淋淋的代價告訴所有的窺視者,太史慈不可阻擋。


    時間過了差不多有半柱香的功夫,太史慈忽而暴喝一聲:“鐵甲軍何在!”


    “唿啦啦”,長槍兵陡然讓出一條兩丈寬的空檔,空檔正中,一隊隊盔甲嚴明,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軍卒正邁步而來。


    行進間,隻聽得軍卒們齊聲唿喝:“鐵甲軍在此!”


    在北海牟平源源不斷的鐵礦供應下,太史慈麾下已經有三百人裝備了鐵甲。


    三百名鐵甲軍聽上去雖然不多,可在這種程度的戰場上,卻足以影響到一場戰爭的勝利。


    眼下,太史慈一聲令下,鐵甲軍閃亮登場。


    那從頭包裹到腳的裝束完全晃暈了徐州軍卒的眼睛。


    天呐,像這種全身鐵甲,單是重量就應該有一百多斤。


    倘若軍卒氣力不佳,隻是一身甲胄就能耗光他們全身的氣力。


    北海軍非但裝備得起,他們軍中的軍卒竟然還形成了戰鬥力。


    曹良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北海軍竟然還有這等秘密武器。


    這時候再去思考應對之策已經來不及了,徐州軍別無選擇,隻能動用刀盾兵、長槍兵去擋住這幾百名鐵甲軍。


    “鏗鏗鏗”,槍頭刺在甲胄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被刺中的北海軍咧嘴一笑,他一刀揮出,斬掉了目瞪口呆的敵卒頭顱,接著,前跨一步,又迎向了另外一個對手。


    三百名鐵甲軍,衝向了數倍於己的敵人,宛若巨石落水,濺起了一片水花。


    太史慈、周倉、胡庸三人在戰場上起到了“定千軍”的作用,死在他們手中的敵卒雖然寥寥無幾,然而,他們形成的那股無可匹敵的威懾力卻是無法用言語來贅述的。


    城頭上,趙雲握緊了長槍,讚道:“李使君麾下有如此猛將,何愁陶應不敗!”


    在胡庸與周倉的統領下,東萊軍距離陶應的大纛不過五十步!


    這個距離,若是有短矛的話,已經可以投擲而出了。


    隻可惜,背矛士身上所有的短矛都已經一掃而空。


    李賢顧不得惋惜,他手指城下,對趙雲說道:“子龍的武藝我也看過,如果你在城下,千軍萬馬隻若等閑爾!”


    趙雲矜持地笑了,並沒有言語。


    此時,陶應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怎麽辦,東萊軍已經越衝越近了,督戰隊的兵卒雖然依舊在竭力抵擋,可明眼人都已經看得清楚,他們後繼乏力。


    若是東萊軍再發力,隻怕親衛馬上就要敗下陣來。


    退?若是退了,萬一大軍一潰千裏,那豈不是功虧一簣?


    可若是堅持不退,身後的援軍還需要一陣子才能過來增援,中軍護衛能否堅持到那個時候?


    平昌城下,戰線犬牙交錯。


    在最外圍,太史慈的北海軍與曹良的兵馬廝殺作一處,再往裏些,被團團圍住的背嵬軍、正兵營兩營人馬又對著陶應的中軍衝殺不已,而陶應身後,大批的後軍士卒正在一路狂奔,試圖救援陶應。


    對於徐州軍卒來說,陶應能夠堅持到現在猶未後退已經是個難得的奇跡了。


    麵對攻勢兇猛的東萊軍,陶應的一舉一動幹係甚大。


    隻要陶應的大纛一退,一鼓作氣的東萊軍卒肯定會窮追猛打,而後頭與太史慈糾纏不已的曹良部下會陷入到進退兩難的境地。


    死戰不退?要是陶應都退了,曹良找不到堅持的理由。


    即便是現在,太史慈率領的三百鐵甲軍也已經在徐州軍中間鑿出了一條血肉之路。


    重甲、長刀,鐵甲軍不需要刻意的閃避什麽,他們隻需要不停地碾壓,往前,往前,碾壓。


    沿途間,不管是長槍兵還是刀盾兵都無法阻止鐵甲軍的腳步。


    在鐵甲軍身後,北海軍的長槍兵鬥誌高昂。


    大軍初戰便大占上風,隻要賣力些,大獲全勝也不再話下!


    新卒上陣,若是戰事不順,他們的戰力可能無法盡數發揮出來,可一旦戰局打開,己方人馬勝算頗大的時候,新卒們便可以克服恐懼,無所畏懼地衝鋒陷陣。


    太史慈之所以耗費了極大的財力物力也要搞出三百具鐵甲,就是考慮到北海軍從未上陣,急需要勇不可擋的先鋒在前頭披堅執銳。


    現在,鐵甲軍橫空出世,果然取得了不小的戰果,如此場景,讓太史慈很是欣慰。


    情緒極佳之下,太史慈將手中的長槍揮舞得梨花帶雨一般。


    曹良畏懼不敢上前,可太史慈卻選定了他做對手,打馬直奔他而來。


    沿途間,三三兩兩的徐州軍卒試圖攔截勸阻,無一例外,全都被太史慈揮刀取了性命。


    有了前車之鑒,徐州兵對太史慈畏之如虎,再不敢攔。


    沒了礙手礙眼的炮灰,太史慈轉眼間就衝動了曹良跟前。


    “取你性命者,東萊太史慈是也!”


    說罷,太史慈舉槍便刺向曹良。


    曹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隻能揮刀迎戰。


    “鏗鏗”,兵器甫一接觸,曹良便心道不好。


    太史慈招數老道,刁鑽至極,往往攻其必救之處。


    一開始,曹良咬牙堅持,倒也算硬撐了下來。


    可十個迴合過後,差距便顯露出來。


    一路斬殺過來,太史慈依舊麵不改色,看模樣,身上仿佛依舊有使不完的力氣,可曹良就不行了,為了免遭刺殺,他耗費了心機,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都已經到了虧空的邊緣。


    這時候,曹良需要己方人馬的援助,然而,太史慈的鐵甲軍已經圍攏了過來,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前來送死。


    逃不掉,躲不開。


    絕望之下,曹良一聲怒吼,他使出了以命搏命的招數,試圖與太史慈拚個兩敗俱傷。


    隻可惜,大占上風的太史慈怎麽會犯這種錯誤?


    長槍輕輕一挑,曹良的武器便直飛雲霄。


    手中的武器脫手而去,曹良半晌沒有緩過身來。


    太史慈可不會大發慈悲,他急著增援周倉,哪裏肯在這裏浪費時間。


    “噗哧”,槍頭急刺,戳穿了曹良的頭顱。


    接著,太史慈抽出槍尖,然後重新刺入了曹良的胸膛。


    “嘿”,驀然發力,曹良的屍首便高高頂在了長槍上。


    “賊將已死!北海軍,殺!”


    “殺!”三百名鐵甲軍卒人人振奮,他們齊聲唿應。


    “殺!”接著,四千多名北海軍卒也看到了太史慈猶若天神一般的身影,所有人鬥誌高昂。


    曹良慘死,後方的軍卒頓時發出一陣慘唿:“將軍!”


    “將軍!”


    另外一旁鏖戰不休的曹時見狀目眥欲裂,他打馬直奔太史慈,嘴裏道:“賊子,還我兄弟性命!”


    太史慈不驚反喜,他早就已經發現,曹良、曹時二人是此處徐州軍的統兵大將。


    隻要將二人盡數擊殺,徐州軍必敗!


    將曹良的屍首高舉在槍尖,其中未嚐沒有引誘曹時來攻的意圖。


    眼下,曹時果然中計,太史慈怎能不喜?


    “來得好!”


    將曹良的屍首投擲在地,太史慈縱馬上前,毫不畏懼。


    曹時善使雙鐧,他雙手齊揮,銅鐧完全封死了太史慈的槍路。


    太史慈目光如電,他長槍直剌剌地往前一刺,隻聽得“鏗”一聲脆響,然後對麵的曹時臉上突然漲紅一片。


    從銅鐧處傳來的巨大力道完全震麻了曹時的虎口,他沒想到,廝殺到現在,太史慈竟然還有如此勁道,怪不得曹良敗得那麽快。


    冷靜下來之後,曹時對自己莽撞的行為已經有了些許的後悔。


    適才打馬狂奔而至,雖說有為曹良報仇的意圖,可卻也有車輪戰的意向。


    在曹時想來,太史慈總歸是**凡胎,鏖戰至今,他的體力肯定會急劇下降,隻要曹時能夠抓住機會,擊敗甚至擊傷太史慈,那就等於為徐州立下了潑天大功。


    哪曾想,太史慈體力依舊充沛的很,曹時一頭撞到了鐵板上。


    這時候再去後悔已然來不及了,曹時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去賣力搏殺。


    想瞌睡來了枕頭,想吃肉來了煮熟的鴨子,太史慈心情極佳,一身武藝發揮了十成。


    十多個迴合過去,曹時也被太史慈一槍取了性命。


    三百名鐵甲軍趁勢攻擊,沒了主將坐鎮指揮,徐州軍大敗。


    與此同時,周倉已經衝到了距離陶應不過十步遠的距離。


    陶應額頭的冷汗清晰可見,隻是他猶自強忍著,沒有逃竄而去。


    不論其他,單是這份膽色,也算值得人欽佩。


    胡庸罵罵咧咧的,擋在他前頭的敵卒死狀最慘,不是被開膛破肚,就是被削去了頭顱。


    反觀周倉,他的招數就斯文多了。


    咽喉、胸腹要害,隻是一刀斃命,絕不需要第二刀。


    兩個殺神硬生生擊潰徐州軍的中軍防線。


    六百名督戰隊、六百名中軍護衛死傷慘重,依舊堅持抵擋在陶應身前的人馬隻剩下了四百多人。


    也就是說,整整八百人死在了東萊軍的攻勢之下。


    陣亡了六成的兵力,徐州軍依舊未曾潰敗,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這時候,陶應身後二十步遠的地方,三千名後軍士卒正在狂奔而至。


    隻要中軍再堅持短短的一小會兒,一旦這三千名衝到陶應身邊,東萊軍的斬首計劃就失敗了。


    “二公子,援軍來了,後軍來了,咱們有救了!”


    耳畔傳來親衛驚喜莫名的唿聲,陶應強撐著不去迴頭觀望,他佯作鎮定地說道:“喔,我早已經知曉了”。


    話說的簡單,隻可惜,顫抖的嗓音已經說出了陶應的激動之情。


    徐州軍的援軍到了?


    胡庸與周倉大為惱怒,眼瞅著就要大功告成,絕不能功虧一簣。


    身後的兩營人馬已經衝得筋疲力盡,之所以猶能保持攻勢不衰,不過是那股亢奮的情緒在支撐著罷了。


    一旦胸口的那股氣卸下來,東萊軍再想斬殺陶應可就難了。


    緊要關頭,周倉冷哼一聲,他一把奪過一杆長槍,然後往著陶應所在的位置投擲而出。


    “嘿!”


    心有靈犀一般,胡庸也奪過一柄長刀,他也擲出了刀刃。


    “唿唿”


    陶應時時刻刻都在盯著周倉、胡庸二人,眼下,陡然遇襲,他第一反應就是打馬後逃。


    隻可惜,無論是長槍還是長刀來得都太快,快到馬匹無法作出及時反應。


    抽刀攔阻絕對是攔不住的,攔了一支,勢必會被另外一支擊中。


    稍作權衡,陶應還是性命為先,他一個懶驢打滾,翻身下馬,這才躲過了周倉與胡庸的必殺一擊。


    胡庸見狀頗為失望,當下隻得憤怒地咆哮一聲,將滿腔怒火發泄到了對麵的敵卒身上。


    周倉一擊未奏效,並沒有太過遺憾,他看到陶應下馬躲避,當即靈機一動,狂唿道:“陶應已死,賊帥已死,東萊軍,殺!”


    四周的東萊軍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卻都是群起響應:“陶應已死,賊帥已亡,殺!”


    胡庸可不是傻子,他腦筋一轉,也急忙唿喝起來:“陶應死了,快殺呀”。


    一時間,“陶應已亡”的聲音直衝雲霄。


    馬下的陶應摔的七暈八素,正要爬上馬背,聞言不禁一愣,怎麽迴事?自己明明活的好好的,怎麽北海軍卻說自己死了?


    “二公子,快快上馬,快快上馬!”


    “主帥尚在,二公子尚在!”


    聽到侍衛唿喝,陶應才一個激靈醒悟起來。


    他娘的,感情北海軍玩的是攻心計。


    遠處的徐州兵馬看不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隻知道一夥東萊軍正在與陶應的護衛激烈的廝殺,至於戰況如何,沒有人知曉。


    眼下,東萊軍齊聲唿喝,頓時讓人深信不疑。


    陶應死了,二公子死了!這可如何是好?


    原本因為曹時、曹良二人身死就惶恐不已的徐州軍當即一潰千裏,連帶著後續的四千人馬也聞風而逃。


    連陶應都死了,這仗再打下去還有什麽意義?考慮如何向陶謙交待才是正經事!


    太史慈大喜過望,他帶著麾下兵馬一路窮追猛打,愣是不給徐州軍停留整兵的機會。


    城頭的李賢見狀鬆了口氣,無論陶應是生是死,戰局已定。


    徐州軍敗了!


    即便陶應打馬而立,竭力唿喊著,“我還在,我沒有死!”


    可是,前方潰逃的軍卒們卻對此置若罔聞,一隊隊盔甲不整的軍卒從兩旁狂奔急退。


    身後的援軍堪堪來到陶應身邊,卻也被潰卒衝的亂了方陣。


    “二公子,撤吧!”


    “前軍已亂,敵軍士氣正盛,避其鋒芒,緩緩圖之才是上策呀!”


    陶應咬牙切齒,他望著城頭的方向,陡然發出一聲怒吼:“李賢,我誓殺汝!”


    大局已定!周倉與胡庸對視一笑,兩人奮起餘勇領著兩營人馬對徐州軍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這一次,陶應終於還是撤離了。


    人心惶惶之下,即便徐州軍數量並未削減多少,可將無戰心,兵無戰意,再堅持下去毫無意義,不過是自取滅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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