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介亭運來的糧秣早已經囤積了起來,那小山似的糧秣著實令人驚歎。【】


    之前,誰也想不到縣尉李賢竟然有這麽大的能耐。


    一百石糧食,說運來就運來了。


    怪不得李賢敢跟縣令莊文對著幹,感情人家有這實力呀。


    介亭的青壯早已經原路迴返,可夷安鄉民茶餘飯後的話題還是離不開這次規模少見的運糧行動。


    前些日子,城內糧商關門歇業,這在夷安城早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事情的起因經過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毫無疑問,縣令莊文這次結結實實被李賢打了一個耳光,他想通過斷絕糧粟補給來逼迫李賢就範,沒曾想,李賢壓根就不缺糧食。


    縣衙之內,莊文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把自己的心腹手下全部喚到跟前,一同商討對策。


    然而,幾日之前尚且滔滔不絕的大小官員們仿佛突然之間不會說話了。


    莊文勃然大怒:“你們都是死人嗎?李賢小兒已經騎在我的脖子上拉屎了,你們這幫混帳東西就想不出一點辦法嗎?”


    衙門裏的總捕頭惡狠狠地比劃了一個殺頭的姿勢,嘴裏道:“殺了這賊廝鳥,一了百了”。


    莊文衝上前去,吐沫噴了那捕頭一臉:“殺,殺,殺,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殺,能不能動一點腦子,如果李賢真的那麽好殺,張饒又怎麽會死在他手中?再者,他若是死了,城內城外的三千多兵馬若是鬧將起來又該如何是好?”


    那捕頭訕笑著,不敢多言。


    見狀,莊文更是氣上心頭,他環顧四周,咬牙切齒地吼道:“廢物,全他娘的一群廢物,你們等著吧,李賢要是站穩了腳跟,肯定會一個一個收拾你們!”


    其餘官吏麵麵相覷,終於,一人忍不住說了一句:“縣尊,我看那李賢也不是窮兇極惡之徒,不如我們跟他講和吧”。


    “什麽?你再說一遍”,莊文瞪著腥紅的雙眼,大步來到那人麵前。


    那官員被莊文如此逼問,竟然還有勇氣重複了一句:“下官認為,李賢此人隻可為友,不可為敵,如果有可能還是與他講和吧”。


    莊文氣極反笑,“你們都是這樣想的嗎?”


    除卻三五個死忠於莊文的官吏,其餘人等全都低下了頭,甚至有人應了一句:“縣尊三思,李賢有兵有糧,據說又深得孔北海信任,眼下他風頭正盛,我們在這時候與他爭執,很不明智呀”。


    莊文連連頜首,他強忍著怒氣,道:“好,那你說怎麽才明智!”


    “不如暫且虛與委蛇,交好與李賢,等到風頭過去,李賢警惕性下降的時候,我們再攻他個措手不及”


    莊文不是傻子,之前隻是被李賢一連串的招數打的措手不及,所以才有些亂了方寸,現在,經人這麽一提點,他漸漸冷靜下來,半晌才說道:“那你們倒是說說看,我該怎麽虛與委蛇?”


    聽到莊文口氣漸軟,眾人全都鬆了口氣,他們就怕莊文鐵了心要跟李賢硬碰硬,那樣的話,他們這些官小位卑的家夥肯定會首當其衝的成為犧牲品。


    現在,莊文能夠冷靜下來,一眾官吏便覺得暫時逃過一劫。


    隻要不是硬碰硬,拿大家當炮灰,別說出謀劃策了,就算是破財消災也願意的很。


    一時之間,一眾官吏你一眼我一語,紛紛開始出主意。


    這種熱烈的氛圍與適才那股寂靜截然不同,看得莊文心頭大怒,可卻又無可奈何。


    即便莊文身為一縣之尊,可他卻也不可能事必躬親,有些事情總歸需要放權給麾下去做,真要是把屋裏的這些人全都罷黜了,整個縣衙鐵定要癱瘓。


    罷了,趨避厲害是人之本性,莊文頗有些心灰意冷,他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們看著辦吧,我有些乏了,要歇會兒”。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施禮告辭離去。


    沒多久,校場上的李賢就得了消息,說縣內官吏結伴來訪,正在外頭候著。


    徐庶笑著說道:“看來莊文是服軟了,如若不然,他麾下的這些官吏絕不敢私自前來”。


    李賢微微頜首,又說道:“嗯,我這便去會會他們”。


    “維中還是要多加小心,以我之見,莊文絕不是軟弱可欺之輩,現在的退讓,可能是為了日後的謀劃呀”


    李賢深以為然,他笑道:“我跟莊文之間早已經是有我無他的局麵了,他若是得勢,絕不會放過我,同樣,我要是占了上風,也不會饒了他,這一點,我想莊文明白的很”。


    徐庶不再多言,有些事情隻要提醒過一次就可以了,過多的贅述,反而會起到反效果。


    李賢這人聰明圓滑,隻是稍微欠缺些經曆,徐庶對他放心的很。


    在夷安城,李賢官位隻比縣令莊文要低一點,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校場外的大小官吏前來拜見上司,自然不能空手前來。


    每人一份“賀禮”是少不了的。


    畢竟,這算是李賢上任以來與麾下吏員的第一次接觸。


    作為上官的可以不表示,可下屬卻不能沒了規矩。


    對此,李賢來者不拒,他收下了所有的禮物,然後,在每人離開的時候又全都迴了一份禮。


    這迴禮沒有厚此薄彼,全都一個標準:銅錢一貫。


    一貫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此番前來,有不少人手頭不夠寬裕,送的禮物根本不值一貫了,他們捧著銀錢,頗有些進退失據。


    對此,李得財傳了李賢的口信,道:“我家縣尉說了,諸位操持縣內事務,勞苦功高,眼下,酷暑將近,這些銅錢權當是縣尉給大家發放的避暑錢了”。


    原本拿了銀錢,覺得燙手山芋一般的官吏聞言之後鬆了一口氣。


    所謂法不責眾,隻要大家都把銀錢收下了,那就算莊文日後秋後算賬,也奈何不了他們。


    那些出手闊綽的吏員也沒有因此心生不滿,他們在心裏對李賢的手段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年紀雖輕,處事滴水不漏,讓人挑不出絲毫把柄。


    縣衙中,莊文聽說了白日間發生的事情,並沒有惱羞成怒,他隻是冷冷地說道:“李賢小兒好重的心機,他這是一箭雙雕,既可以收買人心,又給我設下圈套,如果我中了他的詭計,肯定與麾下離心離德,那時候,李賢豈不是坐收漁翁之利?”


    “縣尊英明,李賢小兒白費苦心罷了”


    忽然,莊文想到了其中的緊要之處,隻聽他低聲說道:“一百石糧秣,近百貫銅錢,李賢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家財,查,隻要查清楚,我要讓李賢小兒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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