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三千五百名介亭官軍往都昌開撥而去,剪除了心懷異誌之輩,兵勇們士氣大振,軍心也凝聚到一起了。【】


    昨夜裏試圖反水的六百名賊寇,周倉還是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雖然麾下少了六百人,可李賢並不惱怒,如果能夠用這六百人來換取周倉的效忠投靠,那這筆買賣就賺大了。


    同樣,對於周倉麾下的降卒來說,他們在昨天夜裏的“躁亂”中表明了立場,用實際行動告訴李賢,並不是所有的賊寇都心懷黃巾,降卒營中依舊有一千四百名可信之兵。


    一個忠貞的戰士遠比十個首鼠兩端的牆頭草要有戰鬥力。


    簡而言之,昨天晚上那場未遂的兵馬非但沒有削弱李賢兵馬的戰鬥力,反而讓全軍上下增進了彼此的了解。


    原本,正兵營、流民營、輔兵營的人馬對周倉的降卒營多多少少有些偏見,可昨夜裏,周倉用一己之力扭轉乾坤,揪出心懷叵測之輩,頓時讓人刮目相看。


    今時今日,李賢麾下的四營人馬才真正有了上下一心的跡象。


    此處距離都昌不過十裏,隔著老遠,似乎都能看見賊寇成片的大營。


    接連攻打了兩日,管亥還是沒能拿下都昌。


    城頭的守軍早已經疲了,麾下的兵馬還有可戰之力,隻要再給一天的時間,管亥有八成的把握攻破都昌。


    然而,大軍無糧了,整整兩萬人馬人吃馬嚼,每日消耗的糧秣數量都是一個天文數字,而輜重營被盡數焚毀的消息,管亥昨天就知道了。


    本想一鼓作氣破了都昌,可卻還是差了些火候。


    是拚死一戰,還是知機撤退?


    管亥一夜未眠,終於作出了決斷。


    李賢率領兵馬抵達賊營之外的時候,管亥披掛整齊,他鐵青著臉,徑自來到兩軍陣前。


    李賢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的樣子,雖然身子長的格外高大,臉上也看不出青色的痕跡,但是,直覺告訴管亥,這李賢年輕的很。


    張饒的萬餘人馬就是敗在了此人手中?周倉也是中了他的奸計?被焚毀的輜重營,被殲滅的四千兵馬……


    隻是想一想,管亥就覺得頭皮發麻,牙根直癢。


    算起來,短短的一個月的功夫,已經有兩萬多黃巾部眾敗在李賢手中了。


    這等戰績別說是一個小小的遊繳,就算是驃騎大將軍也不過如此!


    “李賢!”管亥咆哮一聲,徑自出陣。


    李賢身披雙甲,手握長槍,聽聞管亥叫陣,他縱馬前行,嘴裏道:“介亭遊繳李賢久聞渠帥大名,不知有何指教?”


    話雖禮貌,可神情卻不見半點恭謹,尤其是那雙眸子,看上去便讓人心生疑懼,管亥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卻從未在一個年輕人身上看到過這樣一雙久經世事的眼睛。


    此子不凡!


    管亥頭纏黃巾,濃密的八字胡顫抖了一番,“你這小賊,放著你的介亭遊繳不做,跋涉幾百裏的來這裏淌什麽渾水?”


    這麽說,難免有些色厲內荏了。


    管亥對李賢恨之入骨,可卻也知道,當前的這種情況,即便殺了李賢也於事無補。


    之前,各地的世家豪強隻不過是為了對付董卓才沒有功夫理會黃巾軍,一旦他們緩過勁來,可供黃巾大軍生存的空間就寥寥無幾了。


    縱橫中原這麽多年,管亥早已經不是那個一怒殺人的莽漢了,他身上擔負了太多,不敢再去輕易搏命。


    李賢似乎看出了管亥的顧慮,他笑道:“我是來給渠帥你指出明路的”。


    “什麽?”別說是管亥,就連徐庶、周倉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隻有胡庸得意地揚起頭顱,似乎在說,瞧,我家的遊繳就是厲害,連管亥在他麵前都不敢造次!


    李賢自信滿滿地說道:“渠帥應該知道當今天下大勢,黃巾是再難有席卷天下的機會了”。


    管亥沉默不語,卻是默認了。


    李賢又道:“渠帥統領三五萬兵馬圍困都昌,看上去威風赫赫,可實際上呢,大軍停留月旬,徒勞無功,軍心糜廢,如今糧秣斷絕,我料定,用不了三五日,你麾下兵馬必將潰散!”


    一番話說的管亥臉色大變,他所擔心的正是這個。


    麾下的兵馬一旦沒了約束,他管亥就是千古罪人。


    時至今日,管亥麾下的嫡係人馬一直謹守本分,他們極少劫掠良家,即便殺人越貨,行的也是劫富濟貧的勾當。


    管亥還記得天公將軍張角當年的口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成立黃巾軍,為的可不是劫掠孤苦百姓,而是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


    可實際上呢?黃巾軍的成長軌道完全偏轉了,他們過慣了燒殺劫掠的日子,成了十足的暴民。


    對此,管亥無力約束,他隻能盡力管好自己的麾下。


    如果真的放縱麾下去劫掠,真的泯滅人心,管亥早就驅趕百姓攻城了,可管亥沒有這麽做。


    身為一個大賊,偏偏心懷一顆為民之心,想想就覺得有些諷刺。


    然而,管亥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李賢雖然對管亥了解不多,可卻也不想讓萊州成為黃巾潰軍的後花園,他必須想辦法禍水東引。


    讓黃巾軍去哪裏呢?


    李賢早有謀劃,隻是卻擺出一副並不多言的樣子。


    管亥等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小年紀,故弄玄虛!”


    李賢笑道:“我聽說遼東高句麗為塞外之地,渠帥去那裏,可有一番大事業”。


    “高句麗?是在遼東郡以南吧?你這小子莫非拿我開涮?”


    李賢好整以暇地說道:“渠帥可以走海路,三五日即可抵達”。


    “船隻還可以想辦法,糧秣呢?”


    李賢大笑:“我要你營中的一樣東西,有了他們,糧秣我給你去尋!”


    管亥不喜反驚:“你要什麽?”


    “我要你營中的金銀細軟!”


    這倒是有些困難,畢竟,金銀細軟多數都是黃巾賊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們不少人劫掠了大半輩子,就指望著那些金銀存活了。


    從這些人手中討要金銀,隻怕比殺了他們還要難。


    然而,管亥猶豫一番之後還是說道:“你要多少?”


    李賢伸出一根手指。


    管亥鬆了口氣,“一千斤?”


    李賢搖了搖頭。


    管亥大怒,“一萬斤?”


    李賢方才頜首。


    管亥怒目圓瞪,手指李賢,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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