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陶然的目光對視住的一瞬間,楚凡呆住了:“你……”


    陶然的小臉陰沉極了,他就那樣向上翻著眼白,皺著眉頭,直愣愣地瞪著楚凡。那眼神實在太可怕,楚凡不由自主地接連後退了兩三步。這時,他忽然發現,不遠處的永燦和路遙竟也在這樣看著自己。


    楚凡感到一陣陣的寒流順著脊背直襲上頭頂,讓他的頭發都快炸立起來了。他使勁甩甩頭,以為這樣就能把眼前的噩夢般的情景甩開了。可再次放眼看去,三個小弟弟還是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半低著頭,都在用利刃般的怨毒的眼神逼視著自己。


    楚凡調轉目光,去向藍爵求助。


    藍爵卻用一種令人更加不舒服的憐憫似的目光看著他,“你為什麽要拒絕她?”


    “你說什麽?我拒絕誰了?”嘴上雖然這樣說,楚凡似乎已經明白了。“難道……”


    藍爵慢悠悠地點點頭:“你不是什麽也沒感應到嘛?我是說永燦、陶然和路遙的意念……也就是說,你看到的這三個人並不是原本的那三個人。”


    “你為什麽不早點兒告訴我?”盡管聽到藍爵的解釋,楚凡內心的恐懼卻有增無減。


    “我以為你已經認識到了。而且我之前也說過,發光的生命體是無孔不入、千變萬化的。”


    “那她為什麽要變成永燦、陶然和路遙的樣子?”楚凡又把三個弟弟看了一遍,但馬上就把目光調轉開了。


    “因為她想親近你……她喜歡你。”藍爵說得篤定極了。


    “喜歡我?為什麽?”楚凡隻感到不可思議。


    “因為你的樣子……沒人會不喜歡。”說著,藍爵聳了聳肩。


    聽到這兒,楚凡立刻衝口而出:“天哪,難道她是個花癡?”


    這句話仿佛是一顆火星,剛巧落在了短小又幹燥的火撚子上。發著光的“陶然”一下子被點燃了,他的周身流躥起一圈藍白色的火焰,從他的兩個眼窩裏,一對兒鼻孔裏,雙側的耳洞裏,怒張開的嘴巴裏……翻卷著的火舌噴吐而出,把水汽還很重的空氣都燒得“噝啦啦”作響。


    楚凡驚慌失措地後退了幾大步,同時抬起胳膊護住了麵部,可那藍白色的火焰的熱力是如此的驚人,不管他怎麽後退,怎麽遮擋,還是感覺皮膚簡直要被烤化了。


    在他身後十幾米開外的地方還有一座水池,楚凡迴頭看了一眼,發現那池子裏的水竟也在發光,“會不會我一跳進去,那水也會燒起來啊!”他恐慌地想。


    周圍的溫度升高得太快,如果不快點兒從這裏脫身的話,要不了多一會兒,楚凡根本就不能唿吸了。


    這時,他聽到藍爵嘶喊了起來——這可真少見!


    “求求你,不要這樣啊!他不是故意的!更沒有惡意!你這樣會燒死他的啊!”


    “藍爵,她到底是什麽鬼東西啊?她不是隻會發光嘛?怎麽還會噴火啊?”楚凡再不敢出聲,生怕不小心又說錯了什麽,會進一步激怒了眼前這個會發光的妖怪!


    於是,他用意念向藍爵大聲詢問道。


    “她的可怕之處還不隻這些呢!所以啊,你盡快想個辦法向她示好吧,不然的話……”藍爵的意念也害怕得在發抖。


    “她不是喜歡你的嘛?怎麽一見我就變卦了?”


    也不知藍爵是被楚凡問得生氣了,還是他覺得這個問題本身就好無聊,索性懶得再理這個惹上了麻煩的小哥哥。反正,他又一次將意念切斷了。


    “示好……我要怎麽示好?”被熾熱的火焰烤得焦頭爛額的楚凡飛快轉動著大腦,卻隻感到一籌莫展,“她又不是陶然……那個小家夥從不會真的生我的氣,就算他使起了性子,我隻要衝他勾勾手指,他就會乖乖地跑過來,讓我親讓我抱了……等等,如果我也衝她勾勾手指呢?”剛想到這兒,一個可怕的念頭就躥上了他的腦際,“她不會以為我是在跟她挑釁,幹脆一把火噴過來,直接把我燒成了烤豬吧?”


    楚凡略微想象了一下自己的那副慘相,趕忙甩甩頭,就此打住了。


    “等等,她既然會愛上藍爵,那就說明她是個女生了?哦,還是個好不花癡的女生!”一想到那個發光的生命體剛見到了自己,就那樣肉麻地叫起了他的小名兒,還又是撒嬌又是求抱的,楚凡就尷尬地打起了哆嗦。“如果是女生的話,她們應該都喜歡花兒吧?對了,我可以——”


    想到這兒,他趕緊透過指縫兒,去看滿院怒放的繁花,卻發現那些花兒全都在閃爍著,每一朵都是那麽的光亮、耀眼,就好像一顆顆還沒有被風吹到的火星——楚凡在心裏暗自嘀咕:是不是我伸手摘下它們的一瞬間,那美妙的花冠就將被點燃了……火苗“騰”的一下躥起,順著細小的花莖就一股腦地燒到了我的手上!


    “到底該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楚凡不停地往後退,可發光的“陶然”卻步步緊逼。


    是的,他一步步的,不緊不慢地朝楚凡走來,周身的火焰越燒越旺,掀起的熱度也越來越驚人。他像是要將自己完全燃燒成一個可以隨心所欲移動的火球似的,他更像是氣定神閑地想看著楚凡是怎麽被一點點活活燒死的。


    不遠處的“永燦”和“路遙”也靠上前來,他們的步調跟“陶然”一致,都是那麽的不緊不慢,又不依不饒。隻不過,他們身上的火焰燒得遠沒有“陶然”的那麽狂妄,倒很像無數隻柔軟的手指在慌亂地撫弄著周身的空氣,透著說不出的頑皮。


    楚凡的後腿跟突然撞到了什麽,他迴頭一看,原來是那座水池的大理石砌成的邊沿。


    他正想繞到一旁去,繼續往後退——十幾米開外就是聖徒蠟像館了,那裏麵其實早沒有什麽蠟像了。


    “文一革”那會兒,一尊尊曆史價值堪比文物的蠟像被紅衛兵拖到院子裏,不是被砸碎,就是被丟進了大火裏。


    還有十幾個麵容尤其高貴、聖潔、俊美的蠟像被剝光了衣服,然後用長長的竿子挑起,那些激憤的青年就這樣高舉著這些赤一裸的,又美倫美幻的人物,在費城的大街小巷遊行示眾了整整一天。


    當晚,在暴風雨來臨之前,這些蠟像被一勞永逸地丟進了波濤洶湧的大海裏,像一片純白色的浮屍那樣,被灰暗的海水拖著拽著,遠遠地帶往了更為灰暗的天際,從此一去不返。


    如今,寬敞的大廳裏許多個大理石基座上都是空的,不過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舊時披在蠟像身上的華服還很完整,當然更多件精致的服裝是掛在牆上的。


    神父和修女對幾個孩子照管不嚴的日子,他們就會偷偷遛進那間大房子裏,披上隨手抓起的一件衣服,就玩起了類似“滑稽戲”一樣瘋鬧瘋跑的遊戲。


    那裏的兩扇大理石門板同樣是不鎖的,但裏麵有粗重的雕花鐵劃,楚凡隻要動作夠快,跑進去後把那鐵劃“哐啷”一下推到頭兒,他也就算脫身了。


    他正在心裏這樣盤算著,剛想轉身的功夫兒,卻隻見兩道白藍色的光柱突然滑動過來,他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下子擋住了他左右去路的“永燦”和“路遙”。


    楚凡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完了,這下真的無處可逃了!”


    極端的沮喪像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猛的一推,楚凡兩腿一軟,就坐到了水池冰冷的大理石邊沿上。


    “撲哧!”


    他忽然聽到了一聲笑,抬頭透過指縫看去,原來是自己剛才跌坐下去的笨拙樣子把“陶然”逗樂了。這讓他嘴裏的火焰一下子翻卷著,滾迴了喉嚨裏。


    楚凡頓時感到心頭一亮,“原來她喜歡笑!”


    可是逗人笑並不是他的專長,雖然年紀小小,可楚凡終日看上去都是一副冷峻又孤傲的模樣。他倒是想到了講笑話,但快速地搜腸刮肚一番後,他才發現,平日裏從永燦那兒聽來的幽默段子他竟一個也沒記住。


    再去向藍爵求助——還是算了吧,他的孤僻和沉靜比起自個兒的冷峻和孤傲也好不到哪裏去,指望他來搞笑,楚凡略微一想,覺得還是他學著豬叫來爬樹,沒準兒更靠譜些。


    一時間,他真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該怎麽辦。可冷不防地,他竟感覺自己被一股怪力托舉了起來。他趕緊扭著脖子往下看,萬萬沒想到的是,“永燦”和“路遙”正把兩條胳膊高高舉過頭頂,兩道白藍色的耀眼光柱從他們的手掌上“長”出來了似的,最後全都“撐”到了楚凡的後背上,於是他就被四道光柱硬生生“頂”了起來,他像那樣平伸著軀體,被一點點移到了水池上空。


    他當然想掙紮,可身子在半空中可笑又無力地扯動了幾下,卻根本不由自己擺布。


    “你們想幹嘛?”


    他大聲喊叫著,感覺突然冒出的冷汗把身上的棉絨睡衣都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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