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到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鞏雪才知道記憶是多麽可怕的東西。


    它刻在人的腦子裏,如影隨形,根深蒂固。。


    已經發生過的,那些好的,不好的記憶,都會像潮水般一波一波湧來。


    不管你,到底想不想接受。。


    高原、石驚天、蘇蓮蓮。。


    他們的麵容在眼前不停地交替閃現。。。


    爸爸、媽媽。。


    讓她又憶起爺爺病重時的叮嚀。。。


    她被一幕幕真實的景象拉入痛苦的深淵,無法自拔,無力抗拒。。


    不知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混亂血腥的夢境,纏繞始終。。


    最後,她在絕望中驚醒。。。


    一縷耀眼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眼睛睜開的時候,被光束刺激得有些發疼。她抬起胳膊,想換個方向,卻發現,她居然還睡在地板上。


    微風輕拂窗紗,飄來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


    她微微苦笑,重新閉上眼睛,等待腿部酸困麻癢的感覺,慢慢的消退。。


    “當當--------”有人敲門。


    “小雪,小雪,起床了嗎?吃早飯了!”是媽媽。。


    她沒有迴答,打算再次睡過去,不肯輕易地醒過來。


    媽媽喊了兩聲,走了。


    世界恢複清淨。


    她翻了個身,翻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運動褲裏的腿,全腫了。大腿向下,輕輕一按,便是一個水腫的坑。


    她按了幾下,扶著床沿,艱難地站了起來。


    二樓,除了爸爸媽媽住的房間裏配有盥洗室外,隻有一個公共的洗浴間,她的洗漱用品都在那裏。


    每走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上。


    她想起海的女兒,那個童話世界裏美麗的人魚公主,愛上年輕的王子,人魚公主甘願為了他在刀鋒上跳舞,在刀尖上行走,最後為了心愛的王子,人魚公主化身為海裏的泡沫,灰飛煙滅。。


    她,是不是也要被傷痛毀滅掉了。。


    拉開門,映入眼簾的,卻是爸爸溫和的笑臉。


    鞏亮軍在女兒的門外整整站了一夜,可他,並不想讓女兒知道。


    “嗨,小雪,早啊。”鞏亮軍故意忽略掉鞏雪嘴上的傷痕和皺巴巴的衣服,不顧她眼裏的驚愕和微張的嘴唇,用力揉了揉女兒亂蓬蓬的頭發。


    鞏雪看看他,側身想躲,身子卻忽然打了個趔趄。。


    鞏亮軍穩穩地托住她的胳膊,目光卻掃過她露在拖鞋外麵的腳。


    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然後,他彎腰,直接打橫抱起女兒。。。


    該有多倔強啊,竟是他鞏亮軍的女兒。。。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擱在過去,這是她的專屬特權,爸爸迴漠北的日子裏,幾乎每天都會來上兩次。可是現在,她卻極力抗拒。


    她害怕,這個讓她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溫暖懷抱,會連她的驕傲和自尊都一起融化掉。。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叫著叫著,眼睛就看不清東西了。。


    可她仍舊死撐著,不肯輕易服軟。。


    鞏亮軍把女兒抱到自己的房間,把她放在疊成豆腐塊的被子上靠著,然後向上,挽起女兒的褲腿。。


    對可能出現的狀況,鞏亮軍已經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可當他親眼看到鞏雪腫脹發亮的腿時,還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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