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唷,公孫公子今天帶來新朋友了?


    這又是哪家的少爺,長得可真俊俏。


    快來姐姐這裏,姐姐給你玩點有意思的。”


    “小少爺叫什麽名字呀?


    第一次來吧,嘻嘻,人家一看就知道啦。


    少爺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相,來我們這兒可是給我們翠雲軒添光不少啊。”


    鶯鶯燕燕喋喋不休地拉扯著許七安。


    這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雖然過去三年,但三年前許七安在這裏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正眼瞧過他。


    這才過去三年光景,在他記憶當中甚至有幾個眼熟的麵孔,甚至已經笑盈盈地在他麵前低眉順耳。


    仿佛三年前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


    「三年的光景……恍然若夢。


    但這場噩夢卻還沒有醒來。


    嗬。


    許七安啊許七安。


    這就是你三年前未曾擁有過的東西嗎?


    若是當年在你身邊的會是這兩個人,現在這一幕……又何至於發生在現在。」


    在這場夢裏他失去了所有,卻到現在為止都還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甚至他已經認為自己已經一生都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現在很矛盾。


    心中有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卻不得不壓抑著內心的情緒,隨著姬軒來到這裏。


    監天司似乎已經找到了犯人的所在。


    但姬軒卻並不急著要找到犯人,反倒是帶著他來到這個充滿迴憶的地方。


    「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的承諾。


    你的行動都讓我感到迷惑。


    為什麽要來到這裏?


    是別有所圖,還是因為你原本就隻是這樣的一個人?


    你說過,會給我一個機會。


    所以我到現在為止,仍然還信任你。」


    花魁的歌舞在房間裏洋溢。


    到處都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姬軒與公孫無忌挽著喝酒,杯盞碰在一起,兩人一飲而盡之後,便哄堂大笑起來。


    在這一桌子上最安靜的人就隻有許七安了。


    他似乎與這裏格格不入。


    仿佛置身於兩個世界。


    就算有姑娘纏在他的身上,他也絕對不會移開自己的視線,自始至終都盯著姬軒。


    姬軒仿佛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隻是在兩道視線互相交錯了片刻後,姬軒便將目光移開,也並沒有多說什麽。


    他隻能一個人喝著酒。


    一杯。


    接著一杯。


    翠雲軒的酒他不是第一次喝了。


    在三年前他就已經嚐過最好的酒。


    隻是時隔三年,再次品嚐的時候,身旁陪著的人卻早已經變了。


    “這位小少爺怎麽不說話呀。


    一個人悶著怎麽行。


    那樣多無趣呀。”


    摟著他的少女將杯盞推到許七安的唇邊。


    媚眼含煙地給他喂下酒水。


    但見許七安自始至終都一句話沒說,她也覺得有些無趣,多說了幾聲後,就幹脆來到公孫無忌這邊。


    雖說許七安看著麵生,但公孫無忌她們可是每個姐妹都眼熟的。


    那可是翠雲軒的上賓。


    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公孫無忌才揮手讓那些姑娘下去。


    彼時許七安已經有些醉了,半睜著眼睛,隻覺得意識都有些模糊不清。


    卻在恍惚間,他聽見一旁的姬軒說道。


    “無忌兄,不知打探得如何了?”


    “殿下放心,我辦事就從來都沒有失手過。


    喏。


    這就是您想要的東西。


    全都在裏麵了,裏麵羅列的信息可能有點多,殿下您慢慢看。”


    ……


    公孫無忌憨笑著把一枚玉簡遞了過來。


    姬軒接過,將靈識探入其中。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


    那萬都血仙居然被封印在那種地方。


    殿下您盡可放心,萬都血仙活不了的,我讓宗門裏的人算過,它早就已經耗盡了仙魂,灰飛煙滅了。”


    “我想也是。


    身魂分離之後的仙人無法突破同為仙人設下的封印。


    再加上年代久遠,它的仙魂早就已經散去,而仙軀沒有了仙魂的依托,最終隻會被慢慢地與天地同化。”


    “所以現在搞事情的那個人應該是得到了萬都血仙的傳承。”


    見到公孫無忌如此信誓旦旦地說著。


    姬軒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他把杯盞裏最後的一杯酒一飲而盡後,淡淡地說道。


    “無忌兄,你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現在監天司正在追捕的人乃是天冥府一位名叫風露的殺手。”


    “所以那風露就該是萬都血仙的傳承者。


    十有八九跑不了了。


    殿下,這點您是不是早就已經想到了?


    萬都血仙傳承之人喜好殺人,而天冥府正是他最好的歸宿,作為一個殺手,殺一兩個人又如何?


    不過可惜天冥府的主殿何處一直都是一個謎團。


    就連那位殿主都神出鬼沒,誰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說這些了。


    今天這個案子就算是了結了。


    和該我們慶祝一場,不過今天有些晚了,等明日我們再來喝一杯?”


    “殿下您這就見外了。


    來都來了。


    幹脆住下來算了。


    嘿嘿,正好美人兒寂寞,還不是得靠著殿下來開導一二?”


    兩人正說著,相繼露出一副歡快的笑容。


    一旁許七安見到兩人這副模樣,心裏莫名有些堵塞,起身默不作聲地離開了房間。cascoo


    待許七安離開房間後不多時。


    姬軒兩人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


    夜風不冷,卻寒得透骨。


    這件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


    明明連兇手都沒有見到。


    也沒有聽說有兇手被抓住,但就這樣落下了帷幕……真的好嗎?


    一切都仿佛是在做夢一樣。


    不。


    或許這就是一場夢。


    在夢裏。


    他見到了與此身毫不相稱的繁華,遇到了與此身毫不般配的那個人,嚐到了隻有此身才應該品嚐的苦果。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根本就不會去管一個低賤螻蟻的死活。


    而螻蟻若是想變得有價值,那就隻能努力地讓自己爬到大人物們一樣的高度。


    在此之前,一切的所謂情感,都是不必要的東西。


    弱小是一種錯誤。


    不論在哪裏,這都是不可辯駁的真理。


    那位姬軒殿下興許是真的有心要幫他。


    但對他而言,自己也不過是螻蟻,哪怕擁有不俗的實力,哪怕天資卓絕,都抵不過對方的身份。


    「看來,還是我太過弱小了。


    我一點也不強大。


    我的道理,在真正的強者麵前根本就軟弱無力。


    所以我需要變得更強,不僅僅是修為,還有地位,隻有站在高處,才有資格俯視山下的風景。」


    離開翠雲軒已經有一段距離。


    天色正晚。


    街道上也沒有了多少行人。


    許七安在一片晦暗之中,悄然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周圍的行人對他的動作熟視無睹,仿佛根本就沒看到他一般。


    而就在下一刻,許七安眼前視界突然一陣模糊。


    隨著心頭一陣警兆,眼前的光景便瞬間被一片殷紅覆沒,一股濃鬱的血腥氣鋪天蓋地地湧來。


    「這是——發生了什麽!」


    他正警惕地看著四周。


    卻忽聞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附近響起。


    “把眼睛閉上,屏息凝神。


    一會兒不論聽見了什麽,感覺到了什麽,都不要睜開眼。


    要是中途沒有按照我說的去做,最後發生了什麽意外的話,後果自負。”


    他閉上了眼睛。


    屏息凝神。


    緊接著便感覺四周的靈氣瞬間變得極為陰冷。


    晦澀的咒文在他耳畔呢喃。


    他覺得自己仿佛是置身於一片泥沼,靈氣再也不受他的控製,反倒是成為了足以讓他溺亡的兇物。


    而他此刻更是化作了一葉小舟,在波濤中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他按捺下睜開眼睛一探究竟的念頭。


    直到察覺到四周再沒有動靜,靈氣恢複了原來的模樣,耳畔那道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了,把眼睛睜開吧。


    我之前說過的話,自然是不會食言。


    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


    看著吧。


    這就是殺害了包括青雨兮在內十餘條性命的兇手。


    也是獲得了萬都血仙傳承的存在。


    其為至陽之中誕生的影,欲成為生靈,卻無法成為生靈的天生之罪孽。


    此即為大能修士投射之影所化,柳道友,不……還是應該稱唿你為影妖更合適一些?”


    許七安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竟然仍然身處翠雲軒的房間裏,根本就沒有動一下身子。


    而在他的前方,一團暗紅色的武器不斷翻騰,最終落在地上,化作一個中年美婦的模樣。


    此人,正是翠雲軒的老鴇。


    “影妖?”


    許七安茫然地看著對方。


    他的確在老鴇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妖氣。


    但那也僅僅是妖族罷了,根本就沒有什麽好在意的。


    這影妖又是什麽?


    就是她,殺害了青雨兮?


    但是為什麽?


    許七安不明白,青雨兮是翠雲軒的頭牌,隻要有她在,翠雲軒可謂是賺得盆滿缽滿,為什麽要把她殺了?


    未等他心中思考。


    卻聽見老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姬殿下好眼力。


    不過妾身也有些好奇。


    你究竟是如何算到的?明明在你們的眼裏,這小子也不過是喝得酩酊大醉而已。”


    “不。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中了某種法術。


    看來你一點都不了解我們這位許兄,我還以為活了那麽久,你總該變得聰明一些。”


    坐在一旁的姬軒笑著搖了搖頭。


    臉上帶著幾分不屑。


    “三年前許七安離開的時候,也喝了那麽多的酒。


    當時的他可是避過了許家和翠雲軒的搜捕,連夜逃出了燕寧。


    那個時候他就有如此酒量。


    現在的他可是觀山境修士,區區靈酒又怎麽可能灌得醉他?”


    “隻是因為如此?”


    “當然不止是這些。


    若僅僅是這麽點的話,我最多會覺得那位風露臨死反撲,想要拉個墊背的出來而已。


    隻是可惜。


    風露不過是你拋出來的障眼法。


    你自認為算盡一切,卻沒想過縝密的謀算,有時候反而會成為束縛你的枷鎖。


    活了悠久歲月的你,想必對燕寧監天司的權柄非常熟悉吧?


    要不然。


    你可不會故意留下那種顯而易見的線索。”


    此言一出。


    老鴇笑盈盈的臉色瞬間僵硬。


    連帶著眼眉中的神態,都變得多了幾分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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