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浩蕩的靈氣裹挾著靈壓,直接將那幾個修士按在地上。


    到了此刻,他們才麵露驚恐地盯著姬軒。


    仿佛直到現在才認清與麵前這個少年之間的差距。


    許七安臉上微微動容。


    朝著姬軒拱手行禮。


    他上前一步,淡笑著說道。


    “這是國運?


    看來道友的身份的確是不簡單。


    多謝道友點撥。


    若非是道友,我還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比修為更重要的東西。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


    “所以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了嗎?”


    “還請道友稍待。


    這些人畢竟是我的族人。


    雖然他們已經將我逐出了許家,但終歸是血濃於水的交情。


    就算他們如何欺我負我,他們都是我的親人。”


    許七安流露出悲痛的神情。


    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幾個那幾個下人,以及昏厥倒地的許武駒。


    空無一物的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握。


    掌中便浮現出一把樸實無華的木劍。


    姬軒看在眼裏,心中卻是帶著幾分驚詫。


    要知道在押入封魔殿之前,許七安的身上一切儲物法器全都已經被收走了。


    那麽這把木劍又是從何而來?


    姬軒能感覺到木劍出現的瞬間,四周天地靈氣有些許顫動。


    但一時半刻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能清楚感應到的隻有陰氣,而方才的那些與陰氣沒有半分的關聯。


    “哦?那你要怎麽做?”


    “我要與他們講講道理。”


    提著木劍,許七安朝著那些人走了過去。


    而見到許七安靠近的身影。


    那些許家的仆從竟是驚恐地連連後退,口中發出接二連三的驚叫聲。


    仿佛是正在麵對著某種極為可怖的存在。


    很快姬軒就明白他們到底在害怕什麽了,不得不說,這位看上去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仙氣的少年,其本性似乎並沒有與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帶著仙氣’。


    最後許武駒與那些許家的仆從是被監天司的捕快拖著送出去的。


    雖說他們頂撞了姬軒。


    但這種程度的衝突,按照靈王朝的律法也沒有達到關進封魔殿的程度。


    帶著許七安去洗了個澡,修整一番後,再次見到他的時候,這位少年便恢複了那種有如謫仙一般的模樣。


    此刻。


    房間裏除了姬軒與許七安之外,再無第三者。


    姬軒親自給他斟上一杯茶。


    對方也沒有客氣,把杯盞端在唇齒之間,抿了一口。


    “唿……


    這靈茶帶著一絲道韻。


    看樣子應該是某個洞天福地內產出來的悟道茶?”


    一股白氣從他口中吐出。


    在虛空中飄散而去,隱約化作一些玄妙的圖案。


    姬軒笑著頷首。


    “這是琅天福地的三寸銘心蓮。


    對於觀山境之下的修士而言,它並沒有悟道之用。


    反倒會因為其中的些許天地規則而亂了心境。


    而對於觀山境之上的修士而言。


    修為越高,它的功效也就越大。”


    這可不是用錢就能買來的東西。


    而且也不是你拿到了就能享用得了的,喝它得需要不低的門檻。


    他將這種悟道茶都拿了出來,可想而知是下了血本。


    這一迴。


    他要知道的並不僅僅是眼前這個少年與那位青雨兮之間的關係。


    “道友這般款待,倒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就是不知……道友想從我這裏知道一些什麽?”


    許七安不是傻子。


    知道姬軒是對他有所圖謀。


    但他也沒有理由拒絕,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擁有實現他願望的可能性。


    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概率。


    他也不想就此錯過。


    因為他明白,自己此番迴到燕寧,所為的也不過是那幾件事情。


    姬軒笑著在對方麵前坐了下來。


    將兩手撐在桌子上,那雙波瀾不驚的雙眸看著許七安。


    “那麽就先從最開始的那件事情說起吧。


    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事情。


    我想你應該也有所耳聞。


    翠雲軒的花魁青雨兮慘死,而你與她又有些關係,我想知道你和她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在謎題徹底揭曉答案之前。


    許七安永遠都無法徹底洗脫嫌疑。


    但在那之前,許七安是嫌疑最少的那一個。


    因為他是一個人。


    而且還是一個大活人。


    許七安深吸一口氣。


    眼眸中帶著幾分懷念與希冀。


    淡淡地說道。


    “雨兮……與我乃是青梅竹馬的關係。


    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當時,我們互相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我能感覺到……她和我有一種極為相似的氣息。”


    ……


    「若是時間可以迴到過去。


    我希望當初的自己可以帶著她一起離開。


    燕寧從來都不是什麽快樂的地方。


    起碼對我們來說。


    留在這裏隻會招致痛苦與折磨。」


    那一年。


    許七安六歲。


    本是許家嫡子的他,在一次意外中毀了丹田。


    這裏是燕寧,修士丹田被毀並不意味著徹底失去了修煉的權力,不使用丹田的修煉方法也不是沒有。


    於是這位少年轉修了儒道。


    讀書養氣,以心竅作為根基,對於一個年輕的世家子弟來說重修一遍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許家落魄了。


    在許七安成為讀書人的那一年,許家失去了在燕寧大部分的產業,許家的地位也搖搖欲墜,甚至差一些就要被逐出燕寧。


    便是在這一年。


    潦倒的許七安在某個無眠的夜裏,見到了一個與他一道在河邊歎氣的少女。


    他隻知道少女叫青雨兮。


    看模樣,應該是某個大家族的小姐。


    再多的事情,他沒有去問,也沒有想著去了解,因為那時候的許七安內心極度自卑。


    家族的落魄,導致他沒有足夠的錢去學習。


    教導他儒道的那位先生隻教了他兩年,就因為許家給的價錢太低了毅然離去。


    而失去先生的許七安,也沒有什麽錢來買書。


    但他仍然沒有放棄修煉儒道,因為這是他現在唯一的出路。


    成為一名儒道修士,在燕寧嶄露頭角,然後帶著自己的家族重歸巔峰。


    「我們一起出去玩。


    一起躲著家族裏來搜尋的人。


    一起在樓頂上看星星。


    除了自己家裏邊的事情,我們什麽都談。


    我不知道她身上究竟有什麽吸引我。


    但我知道,她和我很像。


    家族中盡是煩心的事情,唯有在外麵,此時此刻……才能讓我真正地放鬆下來。


    然後……


    有一天,在好奇心的趨勢下,我跟蹤了她。」


    許七安知道了青雨兮住在哪裏。


    也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在偷偷潛進去的時候,被翠雲軒的修士發現,並且抓住了。


    翠雲軒的地位超然,不是區區許家能夠忤逆的。


    所以原本許七安會被秘密地處理掉。


    隻是遭到了當時青雨兮極力阻止,這才放過他一命。


    「我們約定好了。


    三年時間。


    隻要給我三年,我會重新迴來。


    準備好我的代價,給她贖身。


    然後帶著她一起走。」


    ……


    一杯茶已經見底。


    姬軒似笑非笑地看著許七安。


    聽他講完之後,笑著說道。


    “三年前青雨兮還是個小女孩,這你都下得去手?”


    “我……”許七安麵色一紅,輕咳一聲道,“當時我喝了些酒,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其實我也不是記得很明白。當我迴過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跟著師尊離開燕寧了。”


    “你的師尊是誰?”


    姬軒又問道。


    但對方卻是緘口不語。


    他無奈地聳了聳肩。


    “不想說就算了,不過你師尊倒是挺厲害啊,居然能教出你這麽一個徒弟。


    雖然你剛才說自己的丹田已經碎了,但我卻能感覺到,你的丹田內存在一股劍氣。


    然後你身上還帶著儒道的浩然之氣。


    所以你現在是劍修還是儒道修士?”


    “師尊說過,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修真界不應是如此。


    我們需要和人講道理。


    要憑借自己的一身正氣,讓對方明白我們是對的,他們是錯的。”


    “可你也看見了。


    大部分時候,實力強大的人才是對的。”


    “道友說得很對。


    所以我現在才會和他們講道理。”


    他咧嘴一笑。


    姬軒不由得哭笑不得。


    這位許七安的腦迴路似乎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半會兒他甚至不知道究竟不對勁在什麽地方。


    “我會參加今年儒門的六藝之試。


    會讓更多的人和我講道理,而不是直接動手。


    血雨腥風本非我所願。


    我覺得道友應該也是這般想的吧?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道友與我似乎是一見如故。”


    儒門六藝之試乃是儒道的盛會。


    它會考教儒門修士的六種不同的資質,分放六道榜單,若是有人能在其一中了魁首,甚至能得到當朝帝君的青睞。


    這並非是什麽虛言。


    如今當朝的公孫宰輔,便是一位三榜魁首的儒道修士。


    “不說這些了。


    道友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若是我那妹妹許芊芊之死,我其實也是一頭霧水。


    她與我其實並不算親近,是許家旁係的一位小姐,在我當年走之前甚至都沒見過她幾麵。


    隻是沒想到如今旁係成了嫡係。


    真是造化弄人。”


    “許芊芊的確不是你殺的。


    至於為什麽這麽說,緣由我暫時不能透露。


    但在查清楚兇手究竟是誰之前,我希望你能跟著我查案。


    當然,對外我會說是在監視你。”


    “這當然沒問題。


    道友自便就好。


    反正對現在的我來說,不論是關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我倒是有些好奇道友究竟想如何實現我的願望?”


    姬軒沒有過多言語。


    彼時。


    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他喚了一聲‘進來’之後,一個捕快模樣的年輕人便恭敬地走了進來,將一枚玉簡傳到了姬軒的手中。


    姬軒靈識探入其中片刻後。


    便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笑容。


    他知道。


    自己想要的東西,已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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