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一切美好之物。


    祈禱一切美好之物。


    生靈的本質就是追尋美好,生命的本質就是尋找美好的過程。


    ……


    中域祝家。


    這是一個不算大的修道世家。


    對於從來沒有接觸過那個層次的人來說,幾乎是聞所未聞。


    他們擅長使用一種名為‘神道’的法術。


    通過祭祀、祈禱獲得超乎常人的力量。


    盡管在當代靈王朝,祝家日漸式微。


    但相傳在很早之前,傳說中天庭還存在的時候,祝家的足跡曾經遍布天下。


    那是一群能夠借助神靈的力量達成各種偉業的人。


    ‘神靈在凡塵之中的代行者’,就算被這樣說也絕對不為過。


    但天庭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存在於遙遠過去的傳說,甚至連一點真實存在過的痕跡都沒能留下。


    靈王朝的修士曾經做過各種嚐試,試圖證明天庭曾經存在過。


    但全都無功而返。


    所以祝家的所謂‘輝煌過去’並沒有得到任何證實。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祝家的那些過去隻是為了凸顯自己不凡的某種說辭。


    事實上根本就沒有那迴事。


    但話雖如此,中域祝家的實力不容小覷。


    所以也並不會真的有人將其拿來當做什麽飯後談資。


    至於‘祝戊’這個名字,看上去應該屬於祝家的直係血脈,但根據監天司留下來的信息顯示,祝戊在來到南域之前,也不過是尋常的旁係血脈。


    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來到南域。


    祝家對於神道術的重視有著近乎瘋狂的偏執,他們認為隻有保持純正血脈的族人才有資格使用神道術。


    而祝家,是絕對不會放著以為直係血脈的族人離開族地的。


    來到南域之後。


    祝戊拜入藏雪宗,那個時候的他不過是煉氣五重的修為,在南域或許已經算得上是不弱於人的存在了。


    而僅僅過去七年,祝戊的地位在藏雪宗便已經水漲船高。


    當時的祝戊有煉氣大圓滿的修為。


    而那位以器入道的勾騫,在當初已經是下一任宗主的有力人選。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勾騫就是下一任宗主。


    當時老宗主時日無多,多的是人去討好勾騫。


    可誰曾想到,過去沒多久,祝戊便一腳邁入觀山境,隨後——成為了下一任宗主。


    這一頓操作令所有人都傻眼了。


    祝戊當然是天才。


    甚至許多人都開始感慨他生不逢時,因為勾騫當時年紀正輕,宗主之位可不是那麽容易就傳下去的。


    就算祝戊後來居上那也不可能。


    而成為藏雪宗宗主,就意味著更多的修煉資源和財富。


    這是所有人都拒絕不了的誘惑。


    可偏偏在老宗主仙逝之後,勾騫直接放棄了宗主之位,將手中的權柄交給了祝戊。


    誰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祝戊的崛起就像是順理成章那般毫無波瀾。


    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從幕後站到台前。


    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他的實力。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中域祝家的弟子。


    那也僅此而已。


    眾多的謎團令他本人都籠罩在一片迷霧當中。


    「那麽,吾友。


    多年未見,安在否?


    本王領地內有一宗門,其老宗主朝不保夕,惟生禍亂。


    特下請柬。


    若得閑,可來南域做一宗之主。


    往事已矣,本王已知曉汝心中所懷,不若尋一清淨地一展抱負。」


    這封信便是一根木棍。


    逐漸地挑開了這個滿身迷霧的人,蒙在臉上麵紗的一角。


    正是在這封信之後。


    南域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名叫祝戊的年輕人。


    他用極短的時間拜入了藏雪宗,成為了其中核心弟子。


    又用了極短的時間當上了宗門的宗主。


    那麽,在這封信之前呢?


    在他還沒來到南域之前,祝戊又是誰?身在何處?


    「令師風燁子之喪令人唏噓。


    其確為先驅者。


    卻不得不被世人所遺忘,實乃可惜。


    然其傳承未曾斷絕。


    若吾友得以在此地完成令師遺願,想必令師也會欣慰萬分。」


    風燁子。


    正如其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個陌生的道號。


    無人知曉、無跡可尋。


    正所謂‘被人遺忘’。


    但通過這封信中的內容,也不是沒有找到一點線索。


    比如祝戊來南域是為了一展抱負。


    若是他到現在還沒忘掉想要做的事情——不,若現在這般局麵就是信中所謂的‘完成令師遺願’的話。


    那個被稱作風燁子的人當初究竟又想做些什麽,而那個人又是為什麽而死的……


    破碎的片段漸漸地串聯起來。


    那是埋藏在混沌迷霧之中名為真相之物。


    ……


    沒有風。


    但仿佛能聽見風嘯。


    枯槁的樹木開始崩塌、陷落。


    土地出現龜裂。


    仿佛每一步落下,都會讓大地下陷幾分。


    這是隻屬於死亡的世界。


    在這方道域之內,一切的生機都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他在狂奔。


    身形穿梭於黝黑的陰影之中,活像一隻猴猻。


    在他的麵前,隻有那道黑色的擎天身影。


    眼看著那尊‘神靈’張開了嘴,似乎要做些什麽。


    冥冥之中,一股壓迫感襲來,令他胸口仿佛被人踩踏了一般難受。


    那是比肩神靈的力量。


    那一尊神自然是無法戰勝,但若是他心中的猜想不差的話,此局也未嚐無法被破解。


    現在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希望這一切還來得及。


    希望自己現在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以及。


    希望天道站在他這一邊。


    ……


    那麽。


    有什麽是不能祭祀的呢?


    生靈通過祭祀、祈禱獲得遠超常人的力量。


    這就是神道術的雛形。


    也是其根本。


    但借來的東西,終歸隻是借來的。


    所以神道術從一開始就隻是‘術法’,永遠都無法成為‘道術’。


    更不可能有人以此入道。


    所以這個問題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有什麽東西是不能祭祀的呢?


    「比自身弱小之物。


    可以被生靈所理解之物。


    失去其意義之物。


    以及——天道。」


    風燁子曾經這般解釋。


    他不理解其中意思,所以接著追問。


    為什麽天道無法被祭祀?


    明明天道比任何生靈都要強大、任何生靈都無法理解。


    天道恆常。


    從未有修士將其研究透徹。


    「因為天道是我們的敵人啊。」


    風燁子平淡地說出了這具駭人聽聞的話語。


    天道是敵人。


    他還是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從書院裏他學到了修士修煉並非要逆天而行。


    從長輩的教誨中他學到了天地萬物皆在道之內,順道而行方能求得大道的道理。


    「哈哈哈,不用理解也可以。


    我說的天道其實並不是……


    罷了。


    這種事情,等你以後長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現在的你隻需要好好修煉,隻要你能將我的衣缽傳下去,也不枉你父母將你送來我這裏了。」


    提及父母。


    他便有一些焉了。


    臉上滿是不願之色。


    「怎麽,還在生氣呢?


    這都多少年了。


    放心吧,等你學有所成再迴去,他們絕對會高興的。


    瞧你這孩子。


    罷了。


    那我就不說了,反正你又不愛聽。」


    ……


    「其實神道術不是不能入道。


    隻是這其中存在一定風險。


    當然。


    這隻是現在站在我這個修為境界上的過來人給出的一點建議。


    你可以聽著,當然也可以把它忘記。


    畢竟這並非是我傳承的一部分,隻是一個猜測。


    我們祭祀神靈,獲得神靈的力量。


    這股力量固然隻是外來的。


    現在這種時期,連神靈是否真實存在都存在疑點,所以時至今日,神道術發動的成功率也下降了許多。


    有些人甚至開始說這些知識一種江湖騙術。


    哼。


    罷了。


    那種事情就不必去管了。


    我要說的是另一件事情。


    雖然神道術的本質是借助外力,但如果所謂的‘外力’是由自己創造出來的,那還能稱作是外力嗎?


    那樣是否就證明了神道術也能成道?」


    風燁子越說越興奮。


    攥著他的手。


    還能感受到他的雙手因為越來越激動的情緒而微微顫抖。


    甚至到最後。


    風燁子開始以靈氣在虛空中演化其過程。


    試圖開創一條嶄新的道路。


    但那般意氣風發的風燁子,也在一道潔白的光柱之中消失了行跡。


    毫無預兆地,從原地消失了。


    那道光柱從天空降下。


    帶著一股不容抵抗的偉力。


    等光柱消散之後,地麵上便隻剩下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那之後他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


    有人說那是天道。


    有人說那是天罰。


    所有人都晦深莫測地提及了一些東西,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說起。


    那一年。


    他以術入道,邁入神韻境。


    然後……被逐出了家族。


    祝家不需要這樣一個孩子。


    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


    「順帶一提。


    吾友。


    汝之道術極為便利。


    哪怕輾轉幾日,汝之迴信仍舊光潔如新。


    是否有過靠此維生的打算?


    ……抱歉。


    本王不該如此說。


    但假若某一天,吾友失去了歸處,平溪王府永遠為吾友敞開。


    姬吉。」


    ……


    “然後?


    然後就沒有了呀。


    不過。


    小時候我貪玩,曾經把父王的信箋拿去折紙鳶。


    為了不讓父王發現,我把紙鳶玩膩了就丟湖水裏。


    誰知道……


    父王居然還是發現了。


    而那幾封信箋居然有些還完好無缺地被父王拿著。


    那些信箋就是與藏雪宗宗主往來的書信!”


    ……


    所以。


    所謂的天道並非是掌管天地自然的天道。


    而是遍布於靈王朝全境,以‘天道’命名的龐大陣法。


    那是套在所有生靈頭上的枷鎖。


    是束縛此地生靈的長鐮。


    “我不會放棄。


    我會抗爭到底。


    這是屬於所有生靈的幸福。


    是解放生靈束縛的機會。


    不管擋在我麵前的是誰,我也絕不退讓。


    殿下。


    您或許並不理解我,但是沒有關係。


    因為您已經無法繼續阻止我了。


    看著吧,這是我為了所有生靈的幸福追求而邁出的第一步——”


    他朝著下方咆哮著。


    穿透晦暗的雲層。


    穿透無盡的漆黑。


    視線落在於他而言過於渺小的身影上。


    在那裏,一個少年正麵無表情地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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