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高姨娘下儀貼請的,卻不單單隻有孫氏一人,還有顧無憂。


    顧無憂看到帖子的那一刻,幾乎是有點啼笑皆非。


    一個姨娘給自己一個侯府嫡女下帖子,這還真是前所未聞的奇事。


    這位高姨娘倚著高昭儀的勢,儼然已經把自己當做是文安候府的當家主母了。


    顧無憂隨手將帖子扔進了火盆。


    接了這貼子,就等於是自降身份,自如其辱,這種虧本生意,她可是從來不做。


    高姨娘為何要請自己,這個原因一點兒也不難猜。


    肯定與那位傾慕與裴然的高婉珠有關。


    至於她們到底在打些什麽盤算,顧無憂還懶的去想。


    她們還不配。


    不搭理就行了。


    用裴然的話說,就是。


    滾。


    然而那位高姑娘,還真是頗有原則,就是不滾。


    所以顧無憂在寧國侯府看到她時,還是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的。


    她來這兒做什麽?


    對裴然還不死心?


    就算是采取死纏爛打的癡女招數,也該去大名府堵裴然去,怎麽反倒是堵起自己來了?


    還用這種哀怨淒婉的眼神看著自己?


    顧無憂很不負責任的想歪了。


    難道這位嬌滴滴的白蓮花兒,其實真正喜歡的是她顧無憂?


    所以上次才會誑自己去看她向裴然表白的戲碼,想要激起自己潛在的醋意?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快打住!


    顧無憂一陣惡寒。


    都怪小春,拿迴來的話本越來越沒有節操,害的自己的腦洞也越發不受控製了。


    孫氏看著顧無憂隻顧看著高婉珠出神,嘴角緩緩的勾起,心情是難得的暢快。


    對於能給顧無憂添堵的事情,她一向是樂見其成的。


    “這位你也應當是見過的,文安候府的表小姐,來我們侯府住幾日散散心,你二妹妹要備嫁不能陪她,無憂,你就盡盡地主之誼,讓高小姐住到你那院中去,好好招待招待。”


    住到我那裏去······


    顧無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卻是不大方便,我那裏人多地窄,怕委屈了高小姐,四妹妹五妹妹她們那裏想來更合適,還是讓高小姐去她們那裏住吧,也好有個說的上話的人。”


    “你這孩子。”孫氏微微嗔道:“她們都是庶女,如何能招待高小姐,那才是真正委屈了貴客呢!”


    顧無憂笑了笑。


    “原來別人府上一個小妾的侄女兒,到了嬸娘這裏,就是貴客了,嬸娘的這份胸襟,倒真是令人驚歎。”


    孫氏的臉上僵了僵,有些不悅。


    “當著高小姐的麵,如何能說這些失禮的話?她可是高昭儀正正經經的堂妹,輔國公家正正經的嫡女,如何不是貴客了?你也是大家子出身的小姐,如何這般不懂事?可再莫說出這些失禮的話,丟了咱們寧國侯府的臉麵。”


    “嬸娘一個正正經經的侯夫人,卻把一個小妾的親戚奉為上賓,這樣的臉麵,丟了也罷。”


    顧無憂不緊不慢的說道。


    高昭儀的堂妹又如何?


    輔國公的嫡女又如何?


    還不是照樣在文安候府裏,靠著她的小妾姑母,做著名不正言不順的“表小姐”?


    這般送上門的給我打臉。


    那我就打了。


    你又能如何?


    坐在孫氏下首的高婉珠臉色越發的蒼白,眼睛也有淚花在打轉,站起身來,對著顧無憂行了一禮,語氣卻是不卑不亢。


    “顧姐姐瞧不起我,我不敢有怨言,可是卻不能折辱我的姑母,她雖為妾室,可也為文安候府生下了繼承人,居功至偉,馬上就要被抬作平妻,連昭儀娘娘也是十分敬重與她的,還請顧姐姐言語謹慎些,免得失禮。”


    孫氏也在一旁說道:“高小姐說的在理,昭儀娘娘如今正懷著龍胎,正是心緒不穩的時候,可不能讓什麽不好的話傳到她的耳朵裏,惹她生氣。”


    顧無憂眨眨眼。


    唱雙簧呢?


    你們這偷換概念轉話題的功夫還真是一流。


    高昭儀生氣不生氣,跟我有什麽關係?


    她肚子裏的龍胎又不是我的。


    “哦,原來昭儀娘娘這麽敬重一個小妾,還會因為她而影響龍胎,這樣的孝賢雙全,想來這樣的話傳到陛下和皇後娘娘的耳朵裏,也一定是十分感動的。”


    孫氏和高婉珠的麵色同時微微一變。


    顧無憂這話可謂誅心。


    高昭儀肚子裏的龍胎,那可比她自己還要尊貴些呢,因為一個小妾受影響,你這是在貶低誰?


    孫氏再三的被打了臉麵,終於忍不住了。


    “長輩說什麽,你聽著就是了,這樣的頂嘴,成個什麽體統?高小姐來與你做個伴兒,也免的你平日寂寞,以後一同嫁到臨安王府,感情也深厚些,豈不兩全?”


    一同嫁到臨安王府?


    顧無憂挑了挑眉。


    “怎麽,這位高小姐也被賜婚了?幾時下的旨?”


    孫氏一噎,瞪了她道:“殿下納個側妃而已,那還用勞煩皇上下旨,有昭儀娘娘做主,殿下情願就行,你將來是要做正室的,這種事情,習慣就好。”


    顧無憂幾乎是想笑了。


    “原來高小姐不是來做貴客,而是來做小妾的啊?這倒真是家學淵源。”


    高婉珠的麵皮頓時紅漲起來。


    自從高家發跡,她也是嬌生慣養,在奉承和討好聲中長大的,哪裏曾被人這樣當麵打臉?


    顧無憂一個落魄無依的孤女,空有一個高貴的身份,真正的又比自己高貴到哪裏?


    殿下雖然現在對自己態度冷淡,可隻要自己能跟他朝夕相對,憑自己的容貌身段,溫柔小意,時間長了,自然能捂熱他的心。


    自己又有堂姐做依仗,顧無憂便是正室又如何?


    名不副實罷了!


    就像文安府裏,那個正室夫人不過是個擺設罷了,連個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裏,當家作主的,可是自己的姑母!


    “顧姐姐,你再怎麽樣,也該顧念一下殿下的體麵,說話怎能這般的涼薄?我與殿下,六年前便已相識,殿下待我,也是珍重有加,若是知道我與顧姐姐,能夠和睦相處,想必,也是很欣慰的。”


    顧無憂是真的有點不耐煩了。


    她的時間可值錢著呢,哪有空在這裏陪著兩個無聊的人幹耗?


    原本還以為這個高小姐有些個什麽別出心裁的手段。


    到頭來,還是挑撥離間這一套。


    真是沒新意。


    這麽拙劣的手段也好意思拿到我麵前來現眼。


    我那美人夫君哪次出門不是被眾多大姑娘小媳婦窺探圍觀?


    照你這麽說,那滿大街的女孩兒們都是跟他早已相識,看一眼就是珍重有加了?


    春心泛濫也不代表可以得妄想症啊朋友!


    哎,等會兒。


    聽她這口氣,好像並不知道自己那天曾看到裴然是如何漠然冷淡對待她的,還以為可以借幾句曖昧不清的話就可挑起自己的誤會,從而有機可乘。


    不是她會是誰呢?


    孫氏見顧無憂不說話,還以為是唬住了她,心下自是得意。


    “婉珠啊,你也不必見外了,站了這大半天,也累了,同你顧姐姐一起迴去歇著吧。”


    “我可招待不起高小姐這樣的貴客,嬸娘若是一定要留,不如就留在身邊吧。”


    顧無憂的唇角帶著些嘲諷的笑意。


    “給叔父做個妾室,也算是我的一點孝心了。”


    孫氏不妨,登時氣急。


    “你胡說什麽?!”


    顧無憂依舊在笑。


    “嬸娘這般慈愛,我還未出閣,就先替我備好了妾室,我這做晚輩的自然也要懂的孝敬一二,嬸娘如是嫌隻有高小姐一人太冷清,不如我再添兩名絕色的女婢來,也好替嬸娘好好伺候叔父,嬸娘覺得如何呀?”


    孫氏嘴角的笑再也維持不住。


    她知道顧無憂做的出來。


    顧無憂給顧雲晴添妝的那兩個尤物,對男人有多大的誘惑力,孫氏又豈會不知道?


    若是也送兩個這樣的“揚州瘦馬”給顧安城,那自己可真是要氣的嘔血了。


    高婉珠聽見顧無憂一口一個“小妾”,要拿她送人,還把她同那種低賤的女婢放在一起相提並論,一時氣惱的雙唇顫抖,拿帕子捂了臉,轉身跑了出去。


    孫氏怕她出了什麽事,不好交代,隻得讓月鈴帶著人追出去,好生勸慰,先安頓在客院裏,再做打算。


    至於顧無憂,孫氏雖是惱怒的恨不得打殺了她,可還是忌憚她會不會真的給顧安城孝敬“絕色女婢”,隻得放緩了語氣,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長輩模樣來。


    “凡事總該留點餘地,你就算不喜她,也不該這樣給她沒臉!若是臨安王殿下知道你這樣心胸狹窄,善妒刻薄,也定然會不喜!以後吃虧的不還是你嗎!”


    顧無憂笑了笑,起身讓小春給她係上鬥篷,悠悠說道:“臨安王殿下知道了會是如何待我,就不勞嬸娘操心了,您還是操心一下自己吧,高小姐這般美貌,可不要讓她特別湊巧的偶遇到叔父喲。”


    孫氏看著顧無憂的背影,惱的頓時摔碎了一個茶盞。


    然而越想心裏越不安穩,到底還是吩咐人來仔細看好高婉珠,絕對要避免她與顧安城碰麵。


    想到原是帶了高婉珠迴來是給顧無憂添堵的,沒想到到頭卻來是給自己眼裏添了根刺,心裏真是憋悶到無法言說。


    這高婉珠說她與裴然有舊,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不是看她那般信誓旦旦,自己心中原本也是不信的。


    六年前她才多大?


    又怎麽可能跟裴然扯上關係?


    自己之所以接受了那位高姨娘的提議,接了這位高小姐迴來,除了給顧無憂添堵,很大原因上是因為高昭儀。


    高昭儀如今懷有龍胎,看似風光,可她娘家又沒有根基,皇上的身體又一天不如一天,為了以後的性命和長久富貴計,她急切的需要找一個盟友,一個同樣和她處在太子威脅之下的盟友。


    而裴然,就是那個最好的選擇。


    高婉珠,會不會是高昭儀拿來試探裴然的棋子呢?


    寧國侯府早已站到了太子的對立一麵,所以,就算顧雲晴現在已經沒可能再嫁給裴然,她也必須協助顧安城將裴然送上皇位,才能保證寧國侯府將來的權勢與風光。


    畢竟,寧國侯府的一切,可是要由她兒子顧遠航繼承的。


    讓高昭儀站到裴然的這邊,自然對裴然是大有裨益的,而裴然隻有接納了高婉珠,同高家聯姻,才能讓高昭儀放心。


    她將此事告知於顧安城,顧安城也是與她想到了一處。


    高昭儀得皇上寵愛,枕頭風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覷,不動聲色的就能在皇上那裏給太子上眼藥,有這麽個盟友在宮裏,對他們所圖謀的事情來說,可是事半功倍。


    再說,此舉還能迷惑太子,讓他以為高昭儀所圖是想讓自己腹中的孩子登上皇位,從而分心來對付高昭儀,無暇顧忌到他們的動作。


    等高昭儀同太子鬥個兩敗俱傷,他們再來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省事?


    至於事成之後,對高昭儀母子,要殺要關,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兒?


    孫氏一心想著快點把高婉珠送走,於是就勸說著顧安城借著去大名府跟裴然議事的時候,把高婉珠這事委婉的提了提,看看裴然對高婉珠是否是有意。


    顧安城同意了,然而孫氏在家中焦急等了大半日,等迴來的不是把高婉珠送去裴然那裏的好消息,而是裴然一口氣送了顧安城十八個美貌女婢的噩耗!


    怎麽會這樣?!


    孫氏驚怒交加的看著那十八個環肥燕瘦,風情各異的女人擠了一屋子,鶯聲燕語的朝自己行禮問安,隻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裴然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顧安城沉著一張臉坐在上首,也有點琢磨不透裴然的用意。


    裴然根本全然不理會他關於高婉珠的暗示,反倒是說他勞心勞力,太過辛苦,心中不忍,特地命人選了一些溫柔美貌的女子送給他,以解他操勞重壓之苦。


    裴然以前,可是從未有如此失常之舉。


    他是借此警告自己不要越俎代庖,替他安排,還是不想與高昭儀結盟,由此表明態度呢?


    顧安城瞧了瞧那群朝自己含羞帶怯,暗送秋波的女人,心頭倒是沒來由的有些煩悶。


    “你且將她們好生安頓,畢竟是殿下所賜,身份不同,也不可薄待了,知道嗎?”


    對著孫氏不冷不熱的扔下一句話後,便一揮袍袖,轉身離開了。


    殿下所賜,不可薄待?


    孫氏臉色鐵青,隻覺得喉頭一陣腥甜。


    這麽說,自己還得把這群賤人好生的供起來才行是吧?!


    簡直豈有此理!


    大名府裏,顧無憂正拿著賬本在看,見裴然掀簾進來,故意把賬本翻的嘩嘩作響,嗔道:“你看,為了替你解決爛桃花,我又大出血了,最近外麵有沒有什麽惹是生非的有錢人?趕緊多抓兩個,多收點贖金迴來,才能撫平我這受傷的心。”


    裴然揚起唇角,握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拉,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裏。


    “這麽說,倒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


    顧無憂掙了一下,沒有掙開,板著臉道:“誰讓你沒事兒長的那麽好看的?”


    裴然笑笑,雅黑濃密的長睫彎成一個優雅的弧度,低下頭,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個溫熱的吻,如羽毛般輕撫,和柔極致。


    “好吧,我的錯,那這個當賠禮怎麽樣?”


    “嗯,還行。”


    顧無憂被他抱在懷中,臉頰有些滾燙。


    “不過,怎麽總覺得好像還是你占了便宜啊!”


    裴然揚起唇角,似乎是有些想笑,鼻尖擦過她的頭頂,聞著那一股淡淡的發香,忽然間就覺得心滿意足。


    “那要不然,我再讓你把這個便宜占迴來?”


    顧無憂探頭越過他的肩膀,見周圍侍立的婢女早就悄無聲息的退下去了,便伸手輕輕揪住裴然的衣襟,仰頭吻上了他的臉頰。


    美人夫君的便宜,當然是要占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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