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乃是淩霜夫君紀元的好友,受紀元所托前來探訪淩霜。”


    方肆笑著說道,老大爺雖然眼中帶著一絲警惕,但也說明了淩霜就是在這裏,他找的地方並沒有錯。


    “紀小子?”


    老大爺噴了口煙氣,十分不滿地哼了一聲,“這小子才結婚沒多久就離開了,留下霜兒母子兩人相依為命,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是他的朋友?”


    “正是。”方肆說道。


    “那小子為何自己不來,卻是讓你來?”大爺眯著眼又問道。


    “這……”方肆一時間有些語塞,半晌後這才輕聲歎了口氣,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來,“實不相瞞,紀兄前些時日遇上了歹人,已經遭遇不測,在下到此一行,也隻是將紀兄的


    遺物交還給淩霜。”


    老大爺頓時微微一怔,抬到了嘴邊的煙槍停了下來,眯起的雙眼緩緩睜了開來,眼角四周的皺褶似乎變得更深了。


    “哎,我早就和那丫頭說過,可惜她不聽啊……”


    一聲長歎,老大爺拍了拍褲腿,煙槍一指村東頭,聲音中透著一絲悲滄,“最東邊的那座小院,你去吧。”


    方肆默然轉身,看向了東邊盡頭的那座寧靜的小院,好一會兒後這才邁開步子,緩緩走進了村裏。雖然一開始對淩霜十分好奇,但是真正到了近前的時候,方肆卻是覺得步伐變得沉重了起來,一想到待會兒見到淩霜,就要告訴淩霜這個悲痛欲絕的消息,他的心情也


    變得十分複雜。院落外,方肆靜靜地站在那裏,打量著眼前不過數丈方圓的小院,內裏錯落有致地種著各種不同顏色的花朵,將整個院落打扮的生機盎然,還未走到近前,就能聞到一


    陣撲鼻的清香。


    金毛虎蹲在方肆肩頭,鼻頭一陣輕嗅,發出一陣輕輕的呢喃聲。


    方肆知道金毛虎的意思,輕輕摸了摸金毛虎的小腦袋,剛想推開院落的柵欄,裏麵小屋的門忽然就開啟了,走出了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輕婦人,手裏端著一個木盆。


    “你找誰?”


    看著院落外的陌生男子,淩霜頓時愣住了。


    初見淩霜,方肆並沒有那種眼前一亮、驚豔無比的感覺。


    無論是身高還是相貌,淩霜都不算是非常出色,也許是剛生完孩子不久,臉龐和身材都沒有恢複原樣,看起來有些圓潤,膚色也顯得黑了一些。


    從整體感覺來看,淩霜和那些山村裏的那些普通姑娘並沒有太多區別,方肆一時間也沒有看出來,淩霜身上究竟是哪一點吸引了紀元。


    “在下方肆,乃是紀元的好友,請問夫人可是淩霜?”


    整理了一番思緒,方肆拱了拱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公子認錯人了,妾身是霜兒的表姐,不久前霜兒去了後山采摘草藥,小家夥兒有些咳嗽,這才讓妾身過來代為照顧一番。”


    年輕婦人微微一笑,打量了一番方肆後,又轉頭看了看村子的入口處,有些好奇地問道:“公子是一個人來的?”


    “不錯,在下確實是一人到此,受紀兄所托,有些話要轉達給淩霜。”


    方肆點了點頭,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個年輕婦人並不是淩霜。


    “原來如此,公子先進來小坐一會兒,喝杯茶歇歇吧,霜兒應該很快就迴來了,那葛栗草漫山遍野都是,並不難采。”


    年輕婦人笑著走了過來,打開柵欄邀請方肆進了小院,放下木盆後麻利地衝了一碗深褐色的湯水,“這山野之地,也沒有什麽好東西招待公子,還請公子不要嫌棄。”


    方肆坐在院落裏的木桌旁,接過那碗湯水輕輕嚐了一口,淡淡地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雖然剛入口時有些澀嘴,但是迴味起來也別有一番滋味。


    連喝兩口後,金毛虎也在肩頭也是一陣躍躍欲試,伸著脖子想要嚐嚐那碗湯水,不過在方肆遞過去嚐了一口後,卻是舌頭一陣狂吐,小爪子不停地抹著臉。


    看著金毛虎一副明顯嫌棄的模樣,方肆頓時笑了起來,搖了搖頭後又喝了一口,“這是什麽?”


    “山藤根,喝了可以強身健體,村裏的小夥子都常喝,個個都壯的和小牛犢似得。”看著方肆連喝幾口的樣子,年輕婦人也笑得眯起了眼睛,看方肆身上的穿著打扮,她就知道方肆不是尋常人,再加上是紀元的朋友,從城裏來的可能性極大,生怕方肆


    嫌棄這大山裏的粗鄙之物。


    “不錯,很好喝。”


    方肆笑了笑,將那碗湯水一飲而盡。


    兩人聊了沒幾句的功夫,東邊山上就走下了一名女子,穿著一襲水綠色長裙,雖然是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但是速度卻是絲毫不慢,隱約間顯露出了不俗的身手。


    “阿姐,家裏來客人了?”


    遠遠地,那名女子就看到了院落裏坐著的方肆,頓時嬌聲喊了起來,聲音猶如出穀黃鸝一般清脆動人,在四周的山脈間一陣迴蕩不已。


    “霜兒,你迴來了,這位公子是妹夫的好友,特意來看望你。”


    年輕婦人三兩下就洗刷完了剛才的木盆,笑著迴應道:“你好好招待方公子,我就先迴去了,還得給你姐夫送些吃食去。”


    “紀大哥的朋友?”


    淩霜眉頭頓時微微皺起,有些疑惑地看了方肆一眼,腳尖輕輕一墊,身體頓時淩空飄起,越過了半丈高的籬笆和柵欄,輕飄飄地落在了院子裏。


    “好俊的輕功,紀兄倒是沒有提到你還會武功。”


    方肆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淩霜,心中這才暗自點了點頭,難怪這淩霜能夠吸引紀元,長相雖然不是絕世之姿,但也頗為不俗。


    身姿妙曼、體態輕盈,一雙仿佛靈動的大眼睛仿佛會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就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妾身並未聽紀大哥提起過有什麽好友,公子是從何而來?”


    就在方肆打量淩霜的同時,淩霜也在仔細地打量著方肆,雖然神態十分柔和,但是眼中卻藏著一絲警惕,並不似尋常婦人般沒有半點提防。


    “在下方肆,來自千修宗,和紀兄出自同一宗門,不知紀兄可曾對你提起過宗門之事?”方肆說道。


    “千修宗,原來和紀大哥是同門。”


    淩霜緩緩點了點頭,眼中警惕之色依舊未減,“雖然紀大哥提起過千修宗,不過卻是並沒有說得很細,你是如何知道這裏的?”


    “紀兄已……我是受紀兄所托,將一些東西交給你。”


    方肆本想直接告訴淩霜紀元已經遭遇不測,話到嘴邊卻是又咽了下去,將原先準備好的儲物袋拿了出來,源力輕輕一催,儲物袋頓時緩緩飄向了淩霜。


    和紀元相識許久,淩霜自然認得儲物袋,也知道該如何使用,這種沒有添加任何禁製的儲物袋,隻需要使用念識就可以進行存取和查探。


    當看到儲物袋內放著的兩件衣衫和糖葫蘆,淩霜的心頓時劇烈顫動了起來,雙眼立刻湧上了霧氣,右手緊緊捂住了嘴巴,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方肆心中一聲輕歎,知道他不需要說得太詳細了,以淩霜的聰慧,見到這兩樣東西的瞬間,就已經猜到了紀元已經出了事,否則這些東西紀元絕對不會借他人之手帶迴


    來。“還請節哀順變,紀兄這一生雖然短暫,但卻活得轟轟烈烈,斬殺的邪修數不勝數,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知道臨終前,紀兄對自己這一生也沒有絲毫後悔,唯一的遺


    憾就是沒能多照顧你們母子二人。”看著泣不成聲的淩霜,方肆心中也難受至極,他明白這種失去摯愛之人的痛苦,雖然心中那道倩影依舊清晰,但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相見,這種思念日日繚繞在心間,


    才是最可怕的折磨。


    “謝謝方公子。”拿著那串糖葫蘆,淩霜一陣哽咽,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從決定嫁給紀大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這一切遲早會發生,隻是沒想到會來得如此之快,他都沒能多看兩眼


    辰兒,就這麽走了……”


    方肆輕聲歎了口氣,剛想說些什麽,卻發現不知從何說起,這種時候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淩霜,倒是蹲在肩頭的金毛虎,卻是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暗淡的光華。


    從金毛虎身上傳來的微弱靈力波動,讓方肆頓時心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淩霜就身子一軟,緩緩倒在了地上。


    一人一虎對視一眼後,方肆頓時明白了金毛虎的意思。


    得知紀元已經不在人世的消息,淩霜顯然已經悲傷過度,隻是因為有外人在場,這才沒有徹底崩潰,強行忍住了心裏的悲傷。


    不過這樣一來,反而讓心中的哀痛無法宣泄,傷心又傷身,金毛虎施展幻術直接讓淩霜昏睡過去,就是要在沉眠中降低悲傷給身心帶來的傷害。


    “哎!”方肆輕歎一聲,上前將淩霜抱進了屋子,放在了東側房間內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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