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午後,在光線良好的窗邊座位交互看著幾張電腦稿,皺著眉頭思考的片倉忽然把東西往桌上一丟,邀大家出去喝酒。


    “不是還沒舉辦青木先生的歡迎會?正好趁這個機會來辦一下。”


    篤到片倉設計事務所來上班已經是第二個禮拜的事了。剛來的時候是有提到要幫他辦歡迎會,但突如其來的工作讓大家忙得忘了這檔事。把兩手滿滿的資料堆到片倉桌上的緒方真由美雙手叉腰地唿出一口氣。


    “因為工作壓力太大就想要酒遁,不太好吧?”


    麵對職員銳利的吐槽,片倉聳了聳肩。


    “你沒聽過嗎?為了保持精神的平衡,適當的逃避是必須。”


    他的反駁似乎沒什麽說服力。


    “那是個性纖細的人才會這麽說吧?像老板這樣整年都在逃避的人,可沒有主張這種事的權利。”


    片倉雖然是有話直說的人,緒方可也不輸給他。細眉短發,身材嬌小的緒方由於經常抬頭挺胸,所以不會給人特別矮小的感覺。才二十六歲的她就已經成為片倉的左右手,是個有才能的女人。


    “且不管老板的壓力,青木先生的歡迎會是一定要舉行的。到好久沒去的“isora”怎麽樣?”


    公司裏最年輕,才二十四歲的今野純一提議。他目前正在為了準備考建築師一級執照而努力中。由於天生娃娃臉的關係,篤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即使他穿著西裝,也把他當成打工的學生。有著一副看起來十分悠哉的外貌和說話方式的他,在片倉和緒方幾乎是每天鬥嘴的時候,是相當有效的緩衝劑。


    “好啊,我好想吃“isora”的天婦羅,還有熱酒。”


    話題持續發燒,看來下班後直接到店裏喝酒喝定了。


    “青木先生,你今晚有沒有事呢?”


    看到緒方微笑的臉,篤想到戀人不悅的表情。都說了是兼辦自己的歡迎會,如果不參加的話好像會掃了眾人人的興,但他不想讓直己獨自吃晚飯。看出篤的猶豫,緒方趕緊補上一句“如果有事就不用勉強了。”“你對我跟對青木的態度怎麽差那麽多?”


    片倉不滿地在一旁插嘴,緒方轉頭哼了一聲。


    “當然啊,青木先生比我年紀大,又很紳士。”


    片倉故意不層地甩手。


    “男人隻要脫下外麵那層皮都是野獸啦。”


    “有人不用脫就直接是野獸啊。”


    緒方朝片倉聳聳肩後,轉向篤笑著說。


    “這不是強迫性質啦,你在下班前決定好就行了。”


    緒方的客氣雖然讓篤不知如何應對,但她要是像對片倉般地對自己挑釁的話,他更是應付不來。


    接近三點的時候,可以休息十五分鍾的篤,到外麵打公共電話迴家。在之前的公司上班時他是有辦手機,後來直己出事之後就解約了。反正他每天隻來迴家裏和醫院之間,況且兩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也沒必要用手機聯絡。


    響了十幾聲沒人接,想到關在房裏的直己沒那麽快聽見電話聲的篤耐心等著。好不容易響到近五十聲的時候才接通。


    “我是裏田。”


    直己低沉的聲音在篤右耳響起。他下意識地緊張起來握緊話筒。


    “是我。對不起,響太久吵到你了吧?今晚公司要替我辦歡迎會,我可以去參加嗎?”


    直己過了半晌才迴答。“你為什麽老是要問我這種問題?自己不會決定嗎?”


    聽到他口中明顯的不悅,篤開始焦急起來。


    “我是想到你的晚餐…”


    “我餓了就會自己找東西吃,你想去就去啊。”


    他不耐煩地說完後就把電話掛斷。聽著話筒裏的嘟聲,篤的心情又再度跌落穀底。要是自己沒問過他就晚歸的話他一定會不高興,還是不管自己做什麽他都不滿意?考慮不去歡迎會而早點迴家的篤,又不想迴去麵對那冰冷的視線。反正都已經告訴他了就晚點迴去吧,也可以藉此縮短見到他的時間。


    篤陰鬱地走迴大樓。看到電梯的燈停在七樓,反正辦公室就在三樓,不如走樓梯上去比較快。才走到二樓中間的時候,就遇到手上拿著資料夾的緒方剛好從樓上下來。


    “你要出去嗎?”


    篤禮貌性地問。穿著黑色長外套,領口還有一圈毛的緒方苦笑迴答。


    “我要去見客戶。這個客戶意見很多,每次去找他都二正會把內容改來改去,真煩。不過我下午就會迴來,關於晚上的歡迎會你好好考慮一下哦?”


    既然已經決定就早點告訴她吧。


    “關於這件事,那晚上就拜托你們了。”


    緒方睜大眼睛微笑說。


    “沒問題啊,那就一起去吧。”


    “謝謝。先預祝你這次接洽順利。”


    說完後準備上樓的篤忽然被人從後麵拉住。迴頭一看,是緒方拉住了他的外套。“對、對不起。有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說了…”


    她鬆開手,紅著白皙的臉頰說。


    “是關於公司電話的事。你可以不必專程跑到外麵去打公共電話,隻要不打長途或是講太久都可以用公司的電話。”


    “但是…”


    以前的公司就禁止職員打私人電話,篤還以為這裏也比照辦理。


    “還是因為你是打給女朋友,不想讓我們聽到?”


    就算是打給戀人,也不是他到外麵去打電話的真正原因。不肯定也不否定的篤曖昧一笑。


    “要是沒說就晚歸的話,家裏有人會擔心吧?”


    覺得自己的私生活好像被窺探的篤沒有應答。緒方歎了一口氣。


    “你果然有女朋友。像你這樣的人會沒有才怪。”


    她像想起什麽似地接著說。


    “剛才從事務所的玻璃窗看到你在打公共電話的時候,片倉有感而發地說“公司的電話隻要說一下就可以用啊,他何必專程跑到外麵去打?這麽守禮的人真不像是立原前輩的朋友。” 我是沒見過立原先生,他真的是那麽厲害的人嗎?”


    片倉經常提到立原。雖然常批評他任性又蠻橫,但從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得出來深厚的友誼和依賴,是前輩後輩的好典範。


    二止原是一個正直且值得依賴的男人。…是個很好的朋友。


    緒方羨慕地微笑。


    “有個這麽形容自己的朋友真好。”


    目送緒方下去後,篤迴到事務所。才一坐下就聽到片倉說“可以在公司打私人電話沒關係啦,反正有經費可以補貼d信顧慮太多的自己反而被別人顧慮,篤不覺有點過意不去起來。他心想還是別在公司打私人電話。


    聚會的地點“isora”是一家位於大馬路邊巷子裏的居酒屋。外觀雖然陳舊,招牌不大,內部空間也頗狹窄,但店裏滿滿的客人讓氣氛非常活絡。


    幸好有事先預約,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順利坐好的眾人先叫啤酒亁杯。看他們一口氣就亁掉一杯啤酒的模樣,篤隱約有不安的預感。


    果然不出他所料,三人不停地叫來啤酒或日本酒狂喝。其間雖然也有上菜,但他們幾乎不動筷子隻亁盡杯中酒。原來喝酒就是徹底喝酒的意思。酒量不好的篤隻要一推拒就會被說“這是為你辦的慶祝會啊,你不喝怎麽行?”


    而把杯子斟得滿滿的,盛情難卻的篤隻好一杯啤酒、三亞日本酒地喝。


    太久沒喝酒的篤醉得也快,才坐下不到半小時就覺得頭暈得好舒服。坐在他旁邊狂亁著啤酒的片倉親熱地摟著他的肩說。


    “我偷偷告訴你哦,當初你來應徵的時候最樂的人就是緒方,她非常喜歡你這種型的男人…”


    “我都聽到了啦!別在別人背後胡說八道!”


    坐在篤對麵的緒方揚聲怒罵。


    “你大概不喜歡這麽強勢的女人吧?”


    片倉指著緒方大笑。


    “不是叫你別說了嗎!人家都已經有女朋友了,不用你雞婆啦!”


    片倉得意一笑後說“我就知道”。這時,喝得比較收斂一點的今野探頭出來問。


    “你女朋友是什麽樣的人啊?”


    “啊! 我也想知道一、二!”


    緒方舉起右手,跟著今野充滿好奇心地凝視著篤。想到自己那個沉默寡言又麵無表情的戀人…篤有點悵惘起來。


    “這還用問?二正是跟你完全相反,是個文靜又有氣質的美人。”


    仿佛自己真的親眼看過似的片倉,繼續吐槽緒方。


    “那可不一樣,搞不好他女朋友也是跟我一樣好強。”


    不服氣的緒方大力反駁。今野在旁冷靜地插嘴。


    “我也讚成老板的意見,青木先生的女友有那種“古典美人”的感覺。”


    “怎麽?你們有證據這麽說嗎?”


    “這可是男人的直覺啊。”


    片倉說完之後,三人一起望向篤。


    “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最先掠過篤腦海的,就是戴著眼鏡的直己低頭吃飯的模樣。他喜歡直己天真的笑臉,最近卻隻能看到他憂鬱的側麵。他雖然不活潑,但也不是陰陽怪氣的人。他喜歡把心事藏在心裏,不讓篤知道他在想什麽。頑固、纖細而刁鑽的男人。盡管有許多形容詞都可以加諸在直己身上,但要篤找出最適當的卻很難。無法拒絕眾人期待的他還是開口了。


    “他比較文靜,不太愛說話…”


    “你果然不行。”


    片倉立刻指著緒方大笑,看來他早就蠢蠢欲動等著想吐槽她了。非常不爽片倉的緒方板著臉喝起悶酒,知道自己有點太過分的片倉,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過了一會,眾人又開始發起工作上的牢騷,之前才抱怨過客戶羅唆的緒方也加入一起臭罵。聽不懂他們在牢騷中不時出現的專有名詞的篤,瞄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聚會雖不是不愉快,卻愈來愈想迴家的篤,又怕說出來會掃大家的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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