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軍醫大附屬醫院打來的電話,唐旭宸立即趕了過去。


    薑博浩在一間隔離出來的特護病房內,由三名國家安全部派來的特工保護,無關人員別說見到他,連靠近病房都不可能。出示了軍事情報局的證件之後,唐旭宸才見到了薑博浩的主治醫生。


    “雖然已經醒了,但是仍然在危險期。我們盡了最大努力,隻是在送到的時候,毒素已經在他體內擴散。幸好是沾染性中毒,要不然早就死了。”主治醫生是一名中年人,情緒有點煩躁。“我知道他很重要,你可以見他,但是不要耽擱太久。他的狀況很不穩定,需要充分休息。”


    “他能說話嗎?”


    “應該能吧。”


    唐旭宸有點疑惑,薑博浩已經醒了,醫生竟然不知道他能不能說話。


    “他戴了防毒麵具,嘴喉沒有受到損害,隻是中毒產生的影響沒有完全消除,而且他醒來後沒有說話,也許不想說話。”醫生歎了口氣,又說道,“初步診斷結果已經出來了,中樞神經損壞嚴重,即便度過了危險期,也有可能高位截癱。我沒有告訴他,不過他能感覺到身上的異常變化。”


    唐旭宸點了點頭,對跟過來的那名特工說道:“我想問他幾個問題。”


    特工沒有表態,而是朝醫生看了過去。


    “最多五分鍾。”


    醫生這麽一說,特工才點了點頭,朝病房走去。


    唐旭宸沒再多問,跟著特工去了病房。畢竟這是一起國土安全事件,主管部門是國家安全部,軍事情報局隻是協助調查。如果沒有楊懷烈給的證件,國家安全部的特工根本不會讓唐旭宸進入病房。


    “能讓我們單獨呆一會嗎?”


    “五分鍾,我就在外麵。”丟下這句話,那名特工離開了病房,順手拉上了房門。


    病房內,除了一張病床與一張移動桌子,還有兩台監測病人生理狀態的設備與一個用來掛液體袋的架子。門口與對麵天花板的轉角處各有一台監控器,能拍下整個房間,也許還有暗藏的麥克風。


    薑博浩已經醒了,正看著進入病房的唐旭宸,隻是目光有點呆滯。


    “我姓唐,負責調查這起事件的特工。”唐旭宸歎了口氣,神經毒劑直接破壞人的神經係統,有很明顯的後遺症。即便薑博浩被救活了,神經係統也遭到嚴重損傷,甚至可能變得癡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真的很難。我看了監控錄象,你很勇敢,差一點就阻止了恐怖襲擊。”


    薑博浩眨了眨眼睛,也許聽懂了唐旭宸的話,也許隻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四名恐怖份子都死了,隻是幕後真兇依然逍遙法外。我需要你的幫助,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我。”


    薑博浩確實聽懂了唐旭宸的話,隻是非常茫然,不知道該做什麽。


    醒來的時候,薑博浩以為自己死了,在天堂裏麵。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跟書裏描寫的天堂非常相似。薑博浩甚至覺得有點諷刺,他不是天主教徒,不知道上帝是何方神聖,甚至沒有宗教信仰。當兵六年,薑博浩的唯一信仰就是**。可是隨後三年的經曆,徹底毀滅了這個信仰。


    不信上帝,還能進天堂?


    視線變得清楚,看到房間裏的事物,薑博浩才知道,他沒有進天堂,也沒有死,而是在病房裏麵。


    隻是,活著未必是好事。


    那種空蕩蕩的感覺越來越清楚,隻有眼睛、耳朵、鼻子與嘴巴還在,似乎身體的其他部位都不存在了。薑博浩能看到周圍的事物,能聽到儀器發出的聲響,能嗅到床單與被套散發的消毒水氣味,能嚐出嘴裏的苦澀味道,卻無法動一下手指頭,甚至無法確定手腳是否還完好無缺的存在。


    漸漸的,薑博浩迴想了起來。


    那是vx神經毒劑,爆炸發生的時候,薑博浩就在三號儲存塔附近,直接暴露在了泄露的毒劑裏麵。即便隻是沾染,神經毒劑也能破壞神經係統,就算還活著,也有可能癡呆或者癱瘓。


    昏迷前後的巨大落差,幾乎讓薑博浩的意誌徹底崩潰。


    癱瘓了,再也不能供養還在上大學的妹妹,不能贍養即將老去的父母,還將成為他們的負擔。


    薑博浩很好強,而且從懂事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是家裏除父親外的第二個男人。


    退役後,薑博浩留在北京,卻沒去找在北京某家外企當高級軟件工程師的弟弟,就是不想讓弟弟見到他落魄的樣子,不想成為弟弟的負擔。哪怕在念高中的時候,他的成績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有很大的把握考上名牌大學,隻是為了把機會留給弟弟與妹妹,他選擇了參軍服役。


    薑博浩無法想像癱瘓後的樣子,甚至覺得活著是在受罪,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直到唐旭宸進來,薑博浩一直在掙紮。如果手腳還能動,他會好好活下去,用勞動創造屬於自己的幸福。如果就此癱瘓了,薑博浩更想來得痛快點,而不是躺在床上忍受幾十年的煎熬,成為親人的負擔。


    唐旭宸沒有注意到這些,隻是以最簡要的方式說出了前後發生的事情。


    “我知道,你沒有看到那些恐怖份子的相貌,但是你肯定知道點什麽。恐怖份子非常了解廠區的情況,知道中午的換班時間,知道監控器的安放地點,還知道三號儲存塔裏裝的是神經毒劑。如果沒有內應,恐怖份子肯定無法知道這些。你得告訴我,工廠裏有哪些人了解這些事情。”


    唐旭宸知道讓薑博浩迴答這些問題很過分,也知道薑博浩未必知道什麽,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


    爆炸發生後,工廠的主要管理人員都在組織員工疏散的時候暴露在毒劑裏麵,沒有一個活下來。在幸存者中,隻有薑博浩了解工廠的人員調動情況,知道有那些人清楚工廠裏的安全設施。


    如果薑博浩沒有看到恐怖份子的相貌,那個出賣消息的內鬼就是唯一線索。


    軍事情報局與國家安全部已經對此展開調查,但是唐旭宸相信,薑博浩比那些參與調查的特工更了解情況。


    “現在,本來應該讓你好好休息。你盡到了職責,而且做得非常好。可是你得知道,這不是一起單一的恐怖襲擊事件,恐怖份子原本想偷走一些神經毒劑,被你發現之後,才引爆了裝在車裏的炸彈,破壞了三號儲存塔。恐怖份子肯定策劃了別的襲擊行動,而且很有可能已經開始實施。我們需要你提供的線索來阻止下一次恐怖襲擊,不然會有更多的無辜民眾受到傷害。你曾經是一名優秀的軍人,更是一名盡職盡責的安保人員。我沒有要求你,隻是在懇求你。想想那些無辜的民眾,想想你的親人與朋友,想想部隊裏的戰友,多想想,跟我說點什麽。”


    說著說著,唐旭宸的情緒也有點激動了,隻是薑博浩依然一聲不吭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的話。你想告訴我,隻是說不出來。你在努力,可是你要更加努力……”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那名國家安全部的特工進入病房。


    “五分鍾到了。”


    “再給我點時間。”


    “也許,他不能說話了。不管怎麽樣,讓他好好休息吧。”特工走過來,抓住了唐旭宸的胳膊。


    “我說了,再給我點時間。”唐旭宸甩開特工的手,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薑博浩。


    “你得離開這裏。”


    唐旭宸知道,時間已經用完了,繼續留下來隻會製造不愉快,薑博浩未必能說話,也未必知道什麽。


    “走吧。”


    唐旭宸暗自歎了口氣,跟著特工朝門外走去。


    “等……等等……”


    聽到從身後傳來的微弱話語,唐旭宸立即停下了腳步。特工也聽到了,而且沒有阻止唐旭宸。


    “薑博浩,你能說話了?”


    薑博浩眨了眨眼睛,用極為微弱的聲音說道:“李……李……”


    “李什麽?”


    “李思博。”


    唐旭宸的眉頭迅速跳了幾下,站在他旁邊的特工也聽到了這個名字。


    “你好好休息吧。”特工說了一句,同時對唐旭宸使了個眼神。


    “我……我的家人……”


    “他們還不知道,等你好一點了,會讓他們來看你。”特工笑了笑,又說道,“你現在需要安心養病,醫生說了,隻要度過危險期,你就能好起來,相信你也希望你的親人知道你已經痊愈了。”


    薑博浩眨了眨眼睛,目光安定了許多。


    唐旭宸知道特工在撒謊,卻沒有戳穿。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能夠讓薑博浩堅持活下去的謊言。


    離開病房,特工叫住了唐旭宸。


    “李思博是保全公司的前任保安科長,我們已經在調查他了。”


    “你們已經知道了?”


    特工點了點頭,說道:“有薑博浩指認,他肯定有問題。很感謝你的幫助,隻是其他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插手。”


    唐旭宸明白特工的意思,那是國家安全部的工作,與軍事情報局無關。


    隻是,唐旭宸沒把特工的話聽進去。離開特殊監護區,他就拿出手機,給楊懷烈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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