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蒼生奔走,積勞甚多,壽元有損。隻剩半百之年。】


    【那亦是無可奈何,但聽好友之言,無我願盡此生為蒼生進棉薄之力。且無我相信,隻要在前五十年能多點化些人,後五十年災厄必能稍稍減輕。】


    如此,方無違兒時誌願。


    【所以,我們來打賭。隻要你贏了,我為你護天下無數生靈五十年。】


    無我鳳眼圓睜,柳眉微軒:【哦?】


    轉念一想,反而笑了,真是高傲的狐狸,連賣人情都不做呢。


    【如何賭法?】


    狐狸第一次斂去笑容:【七個晚上,我坐你懷中,七日不亂,算好友贏。】


    【這----】和尚第一次遲疑【我輸了呢?】


    【跟我離開人世,你有成仙資質。】


    你要我離開這喧囂人世?


    和尚明白了,隻是,他沒看透狐狸最深的心思。


    【無我之所以為無我,便是許願為天下蒼生棄小我。我明白好友心思,但打賭一事到此為止吧!】


    隆隆聲響。


    【厄雷為證,往後七個晚上,請多指教。】


    狐狸笑著消失了。


    往後數個晚上,狐狸果然來了,變作漂亮少年,賴在無我懷裏。


    不發淫聲,不說媚語,狐狸像往常一樣說些天南地北的話。


    隻是一雙眼睛盯著和尚,一直沒有離開。


    驕傲的狐狸要憑自己的美與傲吸引他。


    他懂狐狸的心思,所以也像往常一般和狐狸談笑。


    【你看來比以往年輕呢?】


    【跟我的歲數相比如何?】


    【難以想像啊!】


    六個月亮,六個晚上,都過去了。


    沒有成功的狐狸沒有絲毫懊惱之色。


    第七個白晝,無我照例下山。


    黃昏時步迴寺院時,一對夫婦擦間而過。


    不過是一對祈求婦人腹中胎兒平安的尋常夫婦。


    是那個丈夫看妻子的眼神。


    憐惜、嗬護----和愛戀。


    和狐狸一樣的眼神。


    嗬!他陡然明白了,師父欲言又止的話、狐狸設下得賭局。


    便是一個情字。


    當明月高掛,他第一次猶疑了。


    渴盼一個人出現,又恨不得他不來。


    這就是情嗎?


    就在他一向平靜的心起伏不定,思緒千頭萬緒時,那個黑影優雅地自天而降。


    兩雙眼睛交會的一瞬間,狐狸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又是一陣清朗的笑聲:【我今天來,是來認輸的。】


    【還有一個晚上,勝負未卜。】


    狐狸搖頭,這樣就夠了,雖然和尚依然將眾生看得最重。但,在他心中,狐狸將永遠鮮活地活在和尚心裏。


    即使你懂了我的心,隻要你拋不下,終有一天會怨我。


    你如果無法拋下一切,就讓我來為你守護你最重視的一切吧!


    這樣,我們的心永遠都在一起。


    無我再也沒見過狐狸,但狐狸臨走的最後一個笑是他看過最美的一次。


    往後幾十年,和尚因德高望重,被封為國師。


    即使改朝換代,烽煙四起,至少人民有了心靈歸宿。


    晚年的大師常常在月夜裏久立,皇帝曾問其因,但笑不語。


    大師圓寂之日,太子降生。


    太子十六歲即位,創一盛世,在位三十四載。


    爾後,無疾而逝。


    很多年後,一個白衣青年來到數百年前據說是一代大師出家寺院的遺址。


    忽覺身後一聲輕笑。


    一隻黑狐立在身後。


    白衣青年就此消失蹤影。


    據山中樵夫說,他看見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在廢墟像煙霧般的消失了。


    沒有人去相信一個醉漢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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