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楓對古董鍾表沒有絲毫的研究,而且懷表這種東西不同於其他的收藏類別,年代一般都不會過於久遠。而高楓的手表隻能斷代,就算斷出來這塊懷表是一百多年前的古董,但是市場價值多少,這是無法判斷的。那塊柏林奧運會紀念手表盡管神奇,最多也就是通過自動上弦來表示這是國寶級。憑借浸淫古玩行一年多的經驗,高楓可以認定,那塊懷表就算是古董也遠遠達不到國寶級別。


    古玩行有一個金科玉律,古代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到了後世會更加珍惜,而古代不值錢的大路貨,到了後世也不會太值錢。高楓覺得那塊懷表不夠精美,沒有那種精雕細琢又被時間沉澱之後的極致美感,看起來裝飾的過於繁瑣,但是卻不夠精致。


    更重要的是,高楓最近見了不少的好東西,就在包裏還有一幅人皇王李讚華的《番騎圖》所以對普通的藏品沒有太大的興致。


    “該是咱的肯定跑不掉,不該是咱的求不來,看看再說吧。”


    高楓製止了躍躍欲試的段剛。


    段剛心有不甘,但是囊中羞澀又無可奈何,隻得恨恨的道:“守財奴,放著漏都不知道去撿。”


    高楓笑而不語,段剛隻得央求道:“借我點錢,如果撿了漏算咱‘集古齋’的,要是打了眼,我自認倒黴今後從我工資裏扣,這樣總行了吧?”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高楓也無法拒絕,隻得從包裏取出四萬塊錢:“全部現金都在這裏了。要是不夠我也沒辦法,長途車上又不能刷卡。”


    車上的乘客早已熱血沸騰,從電視和小說中看到的撿漏發財的情節,將他們的血燒的滾燙,隻可惜大部分乘客都沒帶太多的現金,而那個江南省的小軍官已經開出接近三萬元的價格,這早已超出絕大部分乘客手中的現款。他們麵臨的問題和高楓一樣,就算是出得起高價,但是長途車上也不可能刷卡啊!


    一旁的平頭把高楓和段剛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他心急火燎的湊過去對藏民道:“賣給我吧,我給你三萬!”


    說罷,從包裏取出三萬捆紮的整整齊齊的鈔票:“全都是現金。”


    年輕軍官正在努力說服藏民,眼看那個藏民有些動心,就在大功即將告成的時候,突然有人拿著鈔票來搶買賣,頓時火衝頂門,他勃然大怒道:“這裏有你什麽事兒啊?”


    平頭嘴角挑出一絲冷笑:“沒錢一邊玩去,瞎湊什麽熱鬧。該幹嘛幹嘛去!”


    圍觀的眾人哄堂大笑,這話是剛才軍官說給花t恤的,現在被人原封不動的送迴來,小軍官頓時臉憋的通紅。


    大部分的乘客口袋裏都拿不出這麽多現錢,隻能是湊熱鬧了。俗話說,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這些人都瞪圓了眼睛豎起了耳朵,生怕遺漏一絲細節。雖然囊中羞澀揀不了這個漏,但是能現場圍觀一下,也是今後難得的談資。


    看到藏民沉默不語,小平頭把鈔票塞到他手中道:“看看,全是現錢。比弄塊不知道真假的歐米茄強多了,咱們就這麽著吧!”


    藏民猶豫不決,小軍官剛要說什麽,就看見花t恤皮笑肉不笑的道:“看來,這江南省也算不上富裕,和我們這些港慫也差不多啊!還是這些北方兄弟有氣魄!”


    小軍官氣的七竅生煙,圍觀眾人卻同時哈哈大笑。這個小軍官一直以來說話就盛氣淩人,大家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對於讓他吃癟,大家自然是喜聞樂見。乘客又大多是北方人,自然更加同仇敵愾。


    段剛也已經是頭腦發熱,恨不得一把將那塊古董懷表給搶過來,但是又覺得自己的水平不濟,衝著高楓道:“高老大,要不你拿過來掌掌眼?”


    高楓點點頭,從人群裏擠過去,笑著道:“能不能讓我看看?”


    他穿的是淡藍色長袖t恤,胳膊伸出去的時候露出了手腕上的那塊柏林奧運會紀念手表,藏族小夥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愣了片刻。而那個小平頭則毫不客氣的推開高楓的手:“瞎看什麽?看到眼裏拔不出來。”


    段剛怒不可遏,晃晃手中厚厚的鈔票,厲聲道:“四萬,我出四萬!”


    小平頭眼睛噴火,咬牙切齒拳頭攥的嘎巴響,隻不過比較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再看看段剛一身鐵一般結實的肌肉,那股邪火立刻就熄滅了。


    拳頭上占不了優勢,那隻能是拚鈔票了,小平頭哆哆嗦嗦的打開包,又拿出兩疊鈔票,一疊還帶著銀行的捆紮紙,另外一疊則是散鈔。


    “四萬五,我全部的現錢都在這兒了,老子不過了!”


    小平頭咬著後槽牙發狠。


    段剛向高楓做了個求援的表情,高楓則聳肩攤手,示意自己已經是爪幹毛淨,包裏一點現金都沒了。


    小平頭不由分說將鈔票塞到藏族小夥的手裏,劈手將懷表給奪了過來,立刻就給揣進兜裏。


    “錢還你,表,我不賣了!”


    藏族小夥如夢初醒,嗷嗷叫著衝過來,把手中的錢硬要塞迴去,小平頭哪裏肯幹?倆人拚命的推著厚厚的一遝鈔票,仿佛那是燙手的山芋。


    看熱鬧的人不怕事兒大,再加上小平頭是本省口音,大家自然向著他說話,一群人自發的將藏族小夥擋在車子後部,而且異口同聲的說他不講信用。明明已經連錢都收了,現在又反悔,藏族小夥急的黑紅色的臉膛憋成了豬肝色,漢語也說不利索了,開始哇哩哇啦的說起了藏語。


    花t恤幸災樂禍的斜乜了小軍官一眼,然後對小平頭道:“你還不趕快下車?那個藏民已經急的要動刀子了!”


    小平頭感激的點頭,車子剛到一個高速出口,他也顧不得這不是他的目的地,急吼吼的道:“下車!”


    在圍觀人群的幫助下,小平頭拎著行禮飛也似的衝下車去,而兀自不肯罷休的藏族小夥卻被大家擋在了車內,隻能是跺著腳的用藏語罵街。


    長途客車再次啟動,而遠處的小平頭已經坐上了一輛出租車走遠了,藏族小夥大約是徹底死心,把鈔票塞進自己的包裏,也不再罵人。


    車子行駛了二十分鍾後,到了下一個高速出口,花t恤吼了一嗓子:“下車。”


    車子停到了出口外麵,花t恤先下了車,緊接著那個操著江南省口音的小軍官也下了車,還沒等司機關門,臉比鍋底還黑的藏族小夥也下了車,三人坐上同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滿車人驚的目瞪口呆,過了許久才迴過神來,段剛更是拍著禿腦門大罵:“操蛋啊,這仨混蛋是一夥兒的!”


    全車人這才明白過來,大家都被這夥騙子給耍了,而且自發的充當了騙子幫兇的角色……悲催的小平頭啊!


    正因為車上的乘客是自發行動,而不是騙子的同夥,所以場景就更顯得逼真,小平頭才會信以為真。因為大家本來就是真的,包括段剛和他爭奪那塊懷表那一幕。


    高楓用手肘捅捅段剛,得意的笑道:“這個漏,沒那麽好揀吧?”


    段剛苦笑連連:“差點就上當了,幸好咱錢不夠,否則我得給你白打一年工啊!”


    他的嗓門一向不小,車上的眾人聽罷,哄堂大笑,段剛也尷尬的笑了起來:“都說藏人實誠漢人奸猾,他娘的,這藏人坑起人來比咱漢人狠多了!”


    ?高速路口的出租車上,江南省的小軍官脫下軍服,擦擦額頭的汗,用本省口音道:“捏著嗓子說話,累死我了,這江南省的口音真難學啊!”


    花t恤則笑容滿麵:“香江話,對我來說就是灑灑水啦!”


    藏族小夥則若有所思,半晌不語。花t恤問道:“桑卡,你怎麽不說話啊?”


    被乘坐桑卡的藏族小夥沉吟片刻道:“今天在車上,我看見有個人,手腕上戴的那塊手表,和我原先開網店的時候賣掉的那塊幾乎是一模一樣,會不會是同一塊呢?這真是太巧了!”


    說罷,他苦笑一聲道:“當時急著用錢,把那塊仿古表給賣了,其實,如果用那塊表的話,會比今天用的懷表,更加的逼真。”


    花t恤和那個“小軍官”同時大笑,“小軍官”晃晃分到手中的鈔票道:“已經夠用了!”


    花t恤則心有不甘的道:“今天隻準備了一塊懷表當道具,要不然,那個光頭的四萬塊也能弄過來,可惜了!”


    “小軍官”問道:“桑卡,你是和我們在這裏玩幾天,還是迴藏地?”


    桑卡不假思索的道:“今天就迴藏地。過幾天就是我們藏人的林卡節了。”


    出租車駛進了市區,藏族小夥下了車換上一輛出租車到了火車站。他摸摸包裏厚厚的一疊鈔票,黑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漢人,真容易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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