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三節 政治考核


    南湖政治高層,在會議之後豁然沉靜了下來。不管是王楚傑還是呂相和,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依舊照常工作著。百姓們無從得知圈子裏麵的事,他們也不關心這些。體製內的幹部們,更是不敢在明麵上議論,都在默默等待著中央的決定。


    省政府一號辦公室,省長霍仁軍推掉了所有的安排,靜心等待著上麵的消息。不光是霍仁軍,可以說中國的省部委大員們,都在盯著今日上午的政治局常委例會。


    今日南湖陰雨蒙蒙,霍仁軍盯著桌上的永動球,猶豫了幾次拿起電話又放了下來。他想給韓波打個電話問一問情況,霍仁軍知道這種高端機密會議,有什麽動向韓波肯定會得知。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霍仁軍連看都沒看一把抓過。


    “喂,我是霍仁軍,哦,是老苗啊。”聽到電話裏是苗镓祥的聲音,霍仁軍不禁有點失望。


    “我說老霍,咱不帶這樣的,把活都推給我可不行。剛接待完一撥人,魁章說還有兩撥等著呢。就算我精力再充沛,時間上也安排不過來啊。”苗镓祥埋怨著說道。


    “老苗,我這不是~有點不舒服嗎。實在不行通知辦公廳調整一下,讓其他幾個副省長也動起來。”霍仁軍不好意思的說道。


    “別提了,那幾個家夥都猴精猴精的,季光燦去了文教委開會,於藍說是在婦聯參加什麽愛心活動。老於去了建設廳,馮誌去視察小楊河的汙水治理。現在就剩下咱們倆,你說我不找你找誰。”


    “不是還有沈斌嗎,他這個秘書長閑著也是閑著。老苗,給他安排一下,讓他替我出麵接待。”


    “讓他去接待?我說老霍,剩下的兩撥可都是歐美重量級經貿團。咱先不說級別上是不是怠慢了人家,就憑沈斌那小子的脾氣秉性,你要是不怕他吐出個象牙把人家嚇著,那我可就安排了。”


    霍仁軍一怔,苦笑道,“算了,還是我去吧。”


    掛斷電話,霍仁軍無奈的通知馬鋼安排接見。也不怪霍仁軍想知道結果,在這件事上他比王楚傑都心急。霍仁軍有自己的小算盤,萬一中央震怒之下來個大調整,王楚傑與呂相和就會兩敗俱傷雙雙調離。那樣的話,韓波不會放棄這個主導南湖黨委的機會,肯定會借機把他推上省委書記的大位。


    霍仁軍並非是異想天開,廖一凡如果和謝援朝僵持不下,得益最大的就會變成韓波和方浩然。這種情況下,其他派係不會來蹚這趟渾水,到時候南湖將是他霍仁軍和苗镓祥的天下。


    與南湖的天氣相比,今日的北京卻是陽光明媚。望月閣觀景台上,兩位老人享受著日光的洗禮,聚精會神的對弈著。


    看到羅誌森下了一步防守棋,安致遠笑道,“誌森啊,你的棋風向來犀利,怎麽今天走出了防守路線。”


    “此一時彼一時,主席都改變了風格,我當然要有點變化。”羅誌森盯著棋盤說道。


    安致遠嗬嗬一笑,“聽這話像是在埋怨我,怎麽,是怪我多寫了那副字。”


    羅誌森把棋子放進棋罐,直起身看著安致遠,“主席,莫非您認為援朝同誌不適合接掌下一任?”


    安致遠微笑著搖了搖頭,“錯,正相反,我認為援朝同誌非常適合擔當這個承上啟下的任務。”


    “既然這樣,那為何??”羅誌森奇怪的問道。


    安致遠靠在椅子上,臉上掛著一種滄桑的安寧,“誌森啊,我們都老了,是該讓年輕的同誌擔當起大任了。下一個五年,很多建國時期的老同誌都要一一離去。國家的智囊團隊,也將由建國前後的老革命,轉為改革開放初期的新銳人才。有國家就有政治,有政治就會有派係,這是不可避免的現實。但不管哪個派係,他們的初衷都是為了這個國家好。如果不站在這個原則上,這個派係也將會被排斥出曆史潮流。”


    安致遠微微喘息了一下,接著說道,“下一個五年,中國將會進入一個新的曆史時期,不管是政治軍事還是經濟,都將處於曆史最高端。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選擇一個沉穩大度,有學識有謀略,有高瞻遠矚的戰略型當家人才行。援朝同誌自接掌府院以來,表現的非常突出。這一點,包括振文同誌也很認可。我的時間不多了,作為一個執掌國家多年的老同誌,我必須在有能力掌控大局的情況下,為援朝同誌做一次政治終考。他能度過這一關,我也該徹底的歇歇了。”


    “主席,您的身體恢複的不錯,不必這麽過早的考慮移交。”羅誌森聽出了安致遠的畫外之意。


    安致遠微笑著擺了擺手,“誌森啊,自己的身體,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醫生誇的再好,我自己心裏也有數。嗬嗬,天不負我,已經很知足了。如果不是蘭丫頭和桑格,或許我就帶著悔恨去見了馬克思。就算不去,也會內疚的躺在病榻上。因為我的過失,導致了國家出現了一場災難。”


    “是啊,天佑中華,蘭丫頭的出現,化解了一場政治內戰。既然主席決定提前移交,那浩然那邊~?”羅誌森謹慎的問道。


    “小樹的成長終歸要經曆幾場風雨,昨日我與振文通過電話,對浩然和韓波這批年輕人的成長,我們感到很欣慰。到了這個級別,今後的路該怎麽走,那要看他自己了。”


    “主席,您的意思~是讓浩然獨樹一幟?”羅誌森一怔。


    安致遠抬起頭,仰望著碧藍的晴空,微微歎息了一聲,“這次的中全會之後,安係,是該退出政治舞台了。”


    羅誌森看著安致遠有點沒落的神情,他非常理解此時此刻安致遠的心情。一個為國家奮鬥了一輩子的老人,在即將徹底放下權利的那一刻,依然有點不舍。即便這樣,世間真能做到的也沒幾個。


    北京中南海,四號會議樓裏的常委會,一直持續到中午才算結束。謝援朝在會議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在南湖省委的問題上,常委們沒有達成最終協議。廖一凡提出,南湖省委內部出現了問題,身為班長的王楚傑難辭其咎,必須做出重大調整。針對這一點,謝援朝頂住了各方壓力,堅決不同意。令謝援朝意外的是,田振文主席自始自終都沒有表態支持他。不過,田振文拍板定下一個折中的方案,此事拿到政治局上進行表決。也就是說,定奪南湖決議的,從他們九位常委身上,轉移到整個政治局層麵。


    謝援朝心情沉悶的迴到紫光閣,一進長廊,機要秘書餘瀟迎了上來,“首長,上午南湖王楚傑書記來過兩次電話,分別是九點三十二分和十點四十分。另外,您女婿沈斌在十點二十分也來過電話。”餘瀟認真的匯報著。


    謝援朝微微點了點頭,邁步向辦公室走去。王楚傑的電話他知道是等待消息,但是沈斌為何事找他,謝援朝倒是有點奇怪。


    謝援朝先給王楚傑迴了過去,告訴王楚傑要沉住氣,常委會上沒有定奪下來,還需要進行政治局表決。謝援朝告誡王楚傑,南湖的正常工作不能停頓,不管結局如何,執政一天就要負責一天。真要是出現兩敗俱傷的結果,他也會為王楚傑安排好今後的路。


    與王楚傑通完電話,謝援朝猶豫了一下,還是給沈斌打了過去。


    “小沈,找我有事嗎?”謝援朝平靜的問道。


    “爸,沒別的事,我就是想問問~我們這邊準備怎麽處理?”


    謝援朝眉頭一皺,溫怒的說道,“胡鬧,怎麽處理還需要向你匯報嗎。幹好你自己的本職工作,少讓我操點心比什麽都強。”謝援朝說完,氣的直接扣上了電話。


    謝援朝來迴走了幾步,坐在寬大的沙發上微閉雙目仔細迴想著會議的一點一滴。其他人的表態謝援朝可以理解,但是田振文的態度讓他有點琢磨不透。這件事謝援朝事先跟田振文打過招唿,也預料到會麵對極大的阻力。謝援朝本想借此機會與田振文聯手強行通過他們的議案,也等於給常委們定下了今後幾年的執政模式。


    謝援朝正在沉思中,桌麵上響起了秘書胡海的聲音,“總理,瞿輝副總理求見。”


    “瞿輝?他來幹什麽,就說我沒空。”謝援朝煩悶的說道。


    “可是~!”


    胡海剛說到這,就聽著瞿輝的聲音插了進來,“老謝,你不讓進我可就闖了。”


    謝援朝眉頭一皺,無奈的坐直了身子,“進來吧。”


    不大一會兒,瞿輝背著手溜達了進來。看著謝援朝一臉沉悶的樣子,瞿輝樂嗬嗬的說道。


    “怎麽,還在想不通呢。”


    謝援朝哼了一聲,“瞿輝,身為政治局常委之一,我怎麽覺得你一點正義感都沒有。南湖省委內部出現了不團結,這對經濟政治建設影響巨大,必須要做出調整。楚傑同誌身為省委書記,他這樣做有錯嗎?再者說,詆毀和抹黑政治對手,這在黨內是絕對不允許的。不要說被抹黑的是我女婿,就是一名普通幹部,我們也應該主持這個正義。虧你還和沈斌是朋友,我看你就是一個政治牆頭草。”謝援朝生氣的說道。


    瞿輝不在意的嘿嘿一笑,兩人的關係一直不錯,他知道謝援朝這種口氣說他,是沒把他當外人。


    “老謝,在政治上混了這麽多年,別人背後罵過我鷹犬,狗腿子,和瞿扒皮,還真沒人說過我是牆頭草。不錯不錯,最起碼比那幾個詞好聽多了。”


    謝援朝把眼一瞪,“別喊我老謝,你和沈斌稱兄道弟,要麽喊我一聲謝叔叔,要麽稱唿官職。”


    “吆喝,你還來勁了是吧。別以為你是正職我就怕你,想當年在莫章生龐漢麵前我都沒怵過,你還來勁了。”瞿輝說著,大大咧咧的往謝援朝身邊一座。


    謝援朝厭惡的往旁邊挪了挪,幹脆站起身,走到對麵坐了下來。瞿輝不在意的笑了笑,“老謝,這可不像你的性格。難道你沒看出來,今天的會議氣氛有點詭異?”


    謝援朝心中一動,“瞿輝,我很了解你,憑你的性格今天站在了廖一凡的一方,應該不是你的本意。你給我說實話,這是不是安老的意思?”


    “你別管誰的意思,其實這對你不是件壞事。”


    “哦?”


    瞿輝的話語提起了謝援朝的興趣,其實在剛才沉思的時候,謝援朝就覺得好像哪裏有點不對。不過政治家習慣於先分析對自己不利的一麵,謝援朝還沒開始分析另外一麵。現在瞿輝這麽一說,謝援朝開始重新審視起來。


    瞿輝微微一探身,“老謝,你說下一屆黨政大權的擔子,會落在誰的身上?”


    謝援朝哼了一聲,“有話就直說,別在這打啞謎。”謝援朝心說還用問嗎,板上釘釘是他的了。


    瞿輝點了點頭,“是誰接任,這不用我說了吧。在中央政治局層麵來講,你老謝別看是府院當家的,但是資曆很淺。說實話,別說廖一凡與何作義是你的老上級,就算我這個副總理,資格也比你老。下一個五年對國家很重要,老家夥們年事已高,年輕的還沒穩定。你謝援朝要想當好這個家,就必須讓目前的政治局委員服你才行。不然的話,就算你執掌了國印,人家也會給你使絆子。今天的會議我作為局外人,看的比你清楚。振文主席別看沒發表意見,其實是在給你布下一個立威的局麵。如果在政治局會議上你老謝能拍板定案,這會是什麽效果。”


    瞿輝別有深意的看著謝援朝,身為一名隱形的情報頭子,他的智商可不比羅誌森低。不然的話,安致遠也不會把身後事交給他與羅誌森兩人。在政治高層中,瞿輝也是最了解安致遠的政治大員。昨天的‘上善若水’四個字,讓瞿輝看出安致遠有交代後事的意思。在這種情況下支持廖一凡,瞿輝明白這是給謝援朝設置了一道政治考題。特別是今天會議上田振文的表現,讓瞿輝更加肯定這是安致遠和田振文共同的計劃。


    瞿輝可以預測,在政治局常委會上,強大的田係和安係會堅如磐石的支持謝援朝。與其說是給謝援朝一個人的政治考題,不如說是給下一屆整個政治局班子的提前測試。一個國家政權的穩定,不管是集體領導製還是議會製,必須有人站出來展示強大的威望,才能形成凝聚力。雖說謝援朝在安致遠病變中得到了強大的利益,但他還沒有向中央層麵的大員們展示鐵腕的一幕。借助南湖的因由,安致遠和田振文給謝援朝創造了一個機會。至於他有沒有這個魄力,正是瞿輝擔心的地方。所以,瞿輝必須要來戳破這層窗戶紙。


    謝援朝冷靜的一想,加上瞿輝的點撥,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玄機。謝援朝的臉上浮現出笑意,這個機會,也是他一直在尋找的目標。


    南湖天長,省廳下轄的警犬基地裏,沈斌煩悶的走來走去。有兩名記者死鴨子嘴硬,非要跟沈斌拚個你死我活不可。沈斌給謝援朝打電話,本想透點消息給嶽父,好讓他指點一下來南湖調查的大員,別在這件事上糾纏不休。沒想到被嶽父怒斥了一聲掛斷了電話,沈斌根本沒來得及說。


    黃濤和張波走進了辦公室,看到沈斌急頭怪腦的樣子,張波苦著臉說道。


    “秘書長,其他人都沒問題,隻有那一男一女死活不同意。特別是那女的,說是丟了飯碗也要到中央喊冤去。”


    沈斌氣的把煙蒂一扔,“媽的,我還不信治不了她了。黃濤,把那倆人帶上,去犬舍。逼急了老子,我就把他們剁了喂狗。”


    沈斌一怒之下,準備來點強硬手段。在這個敏感時期,沈斌還真怕他們出去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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