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薔薇
十五殘留（上）
市局鑒定中心徹夜通明了月餘的辦公室操作間難得一見準時準點地關熄了大半。
江陌拎著繞了老遠跑去萬福樓打包迴來的廣式茶點，揚手把惦記偷吃惦記了一路的肖樂天推迴到主樓側門旁邊，迎麵正跟高舉著一支純手工製作的“感謝祝主任恩賜”的小紙旗，挎著胖坨率領著一溜實習小朋友下班出門組團聚餐的小羅法醫撞在一塊。
“隆重介紹一下，我們刑偵支隊的第二枝花，顧隊親手拉扯大的親徒弟江陌江警官。剛跑那個是顧隊家的老二，好像送報告什麽的都見過是吧？改天再給你們正式引薦介紹一下。”
鑒定中心幾個科室實習生報道就職那會兒，江陌正為著挖心案的一團亂見天兒地折騰在外麵，這還是頭一遭正兒八經地頂頭碰麵。小羅法醫繞著江陌誇張地比劃了一圈，然後又貼湊到江陌身邊，一邊往她手心裏塞了兩顆牛肉粒，一邊小聲捅咕著讓她露個笑臉：“笑一個笑一個，這批實習生裏好幾個都是慕了你的名過來的，有個成績技術都拔尖的女孩兒參觀過你隊內大比武的比賽，行行好，出賣一下色相，爭取直接把人留下來……”
“你們鑒定法醫學科的怎麽還能是慕了我的名，我才當了幾年刑警……那不得是我師父——”江陌先彎著眉眼翹起嘴角衝著圍上來這一圈滿臉學生氣的小年輕揮了揮手，迎著幾雙亮晶晶的眼睛衝小羅法醫小聲嘀咕了兩句，話沒說完，聲音忽然拔起來：“刑偵第一枝花是誰啊？”
小羅法醫理所當然地眨眨眼睛：“老顧啊。”
“確實。”江陌噗嗤一樂，挑起視線看了眼小羅法醫手裏的小紙旗一麵：“你們聚餐？我師父還讓我給老祝帶飯……他待會兒不跟你們一塊兒？”
小羅法醫眉毛一抬，從口袋裏夾了一張黑卡出來：“主任怕小朋友吃不開玩不開，正好顧隊又跑過來蹭吃蹭喝，給老祝找活兒加班——”
小羅法醫悄默聲地對於顧形資本主義式的壓榨行為表示了一下忿忿，抬眼偷偷抬頭瞥看向祝思來辦公室半敞的窗戶，沒等齜牙，眺眼先被顧形撐著窗台百無聊賴的視線掃量得嘴角都撇下來。她尷尬地抿了下嘴唇，假模假式地笑了笑就腳底抹油地溜躥跑開，臨走之前還搭著江陌的肩膀感同身受地捏了捏，聊表一下對於小江同誌一道被迫“留堂”的真誠關懷。
祝思來加班事件真正的幕後黑手有點兒心虛地抬了下眉毛，擺了擺手目送這一窩小雞仔嘰嘰喳喳地走遠，轉頭揚起腦袋看了顧形一眼，高高地把“進貢”專用的打包袋捧舉在腦袋上麵，得了她師父嗤聲勾手的“恩準”才咧嘴笑開，屁顛兒屁顛兒地一路小跑到祝思來辦公室門前，屈指剛貼上門板，顧形就跨步上前，撈手把打包袋子拎到了早就清撤幹淨的茶幾上，拆了包裝先把筷子攥在手裏。
“還有沒有點兒出息……打著我的旗號坑小陌去買你想吃的東西……”
祝思來人還端坐在辦公桌前，敲鍵盤的聲音沒停，隻分神看了一眼江陌，撈起桌麵上備給顧形的薄荷糖，朝著顧隊長的天靈蓋兒砸過去，“稍等我兩分鍾，明天警校那邊有個講座，我這稿子再潤色潤色。”
“咱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顧形眼疾身快偏頭一躲，支著筷子看了眼嫌棄地朝他投來一瞥的江陌，“筷子一把呢，吃一口？”
“待會兒迴去收拾收拾，邵桀在家等著呢。”
江陌聳了下肩膀，撈過椅子挨靠在辦公桌跟前落座，耷眼看著證物袋底下壓著的手寫報告單，眉間倏地緊縮：“這個證物……是不打算登記入庫是嗎？”
“紅樓案目擊證人遺落在案發現場的證物——這東西牽扯著當初疑似有警方內部消息走漏的事兒，裏頭的情況現在還摸不準。”
顧形掀起眼皮搖了搖頭，嚼著紅米腸眺看著證物袋裏的鑰匙圈：“目擊證人沒聲沒響地藏了好幾年，這忽然間又被疑似兇手追到了眼跟前，冒不了這個險。兇手既然把這個落在案發現場的東西寄迴來，很有可能是已經盯上了你這目擊證人……你還真打算趁這機會把兇手引出來？”
“紅樓案的兇手但凡要是想要威脅挑釁，不會隻寄鑰匙扣這麽簡單。”江陌未置肯否地禿嚕了一句，話音落地心裏“咯噔”一沉，抬起視線看向顧形驀地別扭躲閃了一瞬的眉眼，轉頭有些複雜地撞進祝思來憂切卻無奈的眼神，聲音壓在了嗓子眼兒裏麵：“這鑰匙扣上……能不能提取到什麽有價值的指紋？”
“邵桀的指紋倒是提取到了。”
祝思來歎了口氣，抽出手寫的報告單遞到江陌手邊：“快遞盒膠帶紙上有點零散不完整的指紋，不過提取比對的意義不大，基本上都被破壞汙染，也就鑰匙扣上還有點兒東西可查。不過指紋之類的信息，隻有邵桀的，沒有別人。”
“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造孽一樣的緣分。”
顧形咬牙切齒地啃了下筷子尖兒，乜著江陌臉上那點兒複雜糾結，“藏著瞞著這麽多年，結果人倒是蹦躂到你麵前……認識也就半年，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有證據能夠確鑿證明，他真的跟兇手沒有關係嗎？這麽重要的東西，真就是忽然之間出現在他麵前？”
江陌先愣，眨了眨眼睛才篤定地把頭點下來：“人是我救下來的，我信。”
“切——”
顧形撇了下嘴，臉上別別扭扭地掛上了丁點兒“兒大不由娘”的表情，毫不掩飾地衝著江陌翻了個白眼，祝思來從旁看了半晌，有點好笑地把鍵盤推了開去，轉身叩敲了下桌麵，示意著江陌把注意力放到報告上麵：“不過除了指紋，鑰匙扣上還有點兒別的東西。”
江陌低頭看了眼祝思來連筆的字體，茫然抬眼問了一句：“這是……有什麽油？”
祝思來點頭，探著胳膊圈點了下報告單上的標記，“鑰匙扣雖然被清理過，不過圈環的縫隙裏提取到了一點油性物質——檢測到萜烯成分……聞味道，應該是鬆節油之類的東西。”
十五殘留（上）
市局鑒定中心徹夜通明了月餘的辦公室操作間難得一見準時準點地關熄了大半。
江陌拎著繞了老遠跑去萬福樓打包迴來的廣式茶點，揚手把惦記偷吃惦記了一路的肖樂天推迴到主樓側門旁邊，迎麵正跟高舉著一支純手工製作的“感謝祝主任恩賜”的小紙旗，挎著胖坨率領著一溜實習小朋友下班出門組團聚餐的小羅法醫撞在一塊。
“隆重介紹一下，我們刑偵支隊的第二枝花，顧隊親手拉扯大的親徒弟江陌江警官。剛跑那個是顧隊家的老二，好像送報告什麽的都見過是吧？改天再給你們正式引薦介紹一下。”
鑒定中心幾個科室實習生報道就職那會兒，江陌正為著挖心案的一團亂見天兒地折騰在外麵，這還是頭一遭正兒八經地頂頭碰麵。小羅法醫繞著江陌誇張地比劃了一圈，然後又貼湊到江陌身邊，一邊往她手心裏塞了兩顆牛肉粒，一邊小聲捅咕著讓她露個笑臉：“笑一個笑一個，這批實習生裏好幾個都是慕了你的名過來的，有個成績技術都拔尖的女孩兒參觀過你隊內大比武的比賽，行行好，出賣一下色相，爭取直接把人留下來……”
“你們鑒定法醫學科的怎麽還能是慕了我的名，我才當了幾年刑警……那不得是我師父——”江陌先彎著眉眼翹起嘴角衝著圍上來這一圈滿臉學生氣的小年輕揮了揮手，迎著幾雙亮晶晶的眼睛衝小羅法醫小聲嘀咕了兩句，話沒說完，聲音忽然拔起來：“刑偵第一枝花是誰啊？”
小羅法醫理所當然地眨眨眼睛：“老顧啊。”
“確實。”江陌噗嗤一樂，挑起視線看了眼小羅法醫手裏的小紙旗一麵：“你們聚餐？我師父還讓我給老祝帶飯……他待會兒不跟你們一塊兒？”
小羅法醫眉毛一抬，從口袋裏夾了一張黑卡出來：“主任怕小朋友吃不開玩不開，正好顧隊又跑過來蹭吃蹭喝，給老祝找活兒加班——”
小羅法醫悄默聲地對於顧形資本主義式的壓榨行為表示了一下忿忿，抬眼偷偷抬頭瞥看向祝思來辦公室半敞的窗戶，沒等齜牙，眺眼先被顧形撐著窗台百無聊賴的視線掃量得嘴角都撇下來。她尷尬地抿了下嘴唇，假模假式地笑了笑就腳底抹油地溜躥跑開，臨走之前還搭著江陌的肩膀感同身受地捏了捏，聊表一下對於小江同誌一道被迫“留堂”的真誠關懷。
祝思來加班事件真正的幕後黑手有點兒心虛地抬了下眉毛，擺了擺手目送這一窩小雞仔嘰嘰喳喳地走遠，轉頭揚起腦袋看了顧形一眼，高高地把“進貢”專用的打包袋捧舉在腦袋上麵，得了她師父嗤聲勾手的“恩準”才咧嘴笑開，屁顛兒屁顛兒地一路小跑到祝思來辦公室門前，屈指剛貼上門板，顧形就跨步上前，撈手把打包袋子拎到了早就清撤幹淨的茶幾上，拆了包裝先把筷子攥在手裏。
“還有沒有點兒出息……打著我的旗號坑小陌去買你想吃的東西……”
祝思來人還端坐在辦公桌前，敲鍵盤的聲音沒停，隻分神看了一眼江陌，撈起桌麵上備給顧形的薄荷糖，朝著顧隊長的天靈蓋兒砸過去，“稍等我兩分鍾，明天警校那邊有個講座，我這稿子再潤色潤色。”
“咱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顧形眼疾身快偏頭一躲，支著筷子看了眼嫌棄地朝他投來一瞥的江陌，“筷子一把呢，吃一口？”
“待會兒迴去收拾收拾，邵桀在家等著呢。”
江陌聳了下肩膀，撈過椅子挨靠在辦公桌跟前落座，耷眼看著證物袋底下壓著的手寫報告單，眉間倏地緊縮：“這個證物……是不打算登記入庫是嗎？”
“紅樓案目擊證人遺落在案發現場的證物——這東西牽扯著當初疑似有警方內部消息走漏的事兒，裏頭的情況現在還摸不準。”
顧形掀起眼皮搖了搖頭，嚼著紅米腸眺看著證物袋裏的鑰匙圈：“目擊證人沒聲沒響地藏了好幾年，這忽然間又被疑似兇手追到了眼跟前，冒不了這個險。兇手既然把這個落在案發現場的東西寄迴來，很有可能是已經盯上了你這目擊證人……你還真打算趁這機會把兇手引出來？”
“紅樓案的兇手但凡要是想要威脅挑釁，不會隻寄鑰匙扣這麽簡單。”江陌未置肯否地禿嚕了一句，話音落地心裏“咯噔”一沉，抬起視線看向顧形驀地別扭躲閃了一瞬的眉眼，轉頭有些複雜地撞進祝思來憂切卻無奈的眼神，聲音壓在了嗓子眼兒裏麵：“這鑰匙扣上……能不能提取到什麽有價值的指紋？”
“邵桀的指紋倒是提取到了。”
祝思來歎了口氣，抽出手寫的報告單遞到江陌手邊：“快遞盒膠帶紙上有點零散不完整的指紋，不過提取比對的意義不大，基本上都被破壞汙染，也就鑰匙扣上還有點兒東西可查。不過指紋之類的信息，隻有邵桀的，沒有別人。”
“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造孽一樣的緣分。”
顧形咬牙切齒地啃了下筷子尖兒，乜著江陌臉上那點兒複雜糾結，“藏著瞞著這麽多年，結果人倒是蹦躂到你麵前……認識也就半年，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有證據能夠確鑿證明，他真的跟兇手沒有關係嗎？這麽重要的東西，真就是忽然之間出現在他麵前？”
江陌先愣，眨了眨眼睛才篤定地把頭點下來：“人是我救下來的，我信。”
“切——”
顧形撇了下嘴，臉上別別扭扭地掛上了丁點兒“兒大不由娘”的表情，毫不掩飾地衝著江陌翻了個白眼，祝思來從旁看了半晌，有點好笑地把鍵盤推了開去，轉身叩敲了下桌麵，示意著江陌把注意力放到報告上麵：“不過除了指紋，鑰匙扣上還有點兒別的東西。”
江陌低頭看了眼祝思來連筆的字體，茫然抬眼問了一句：“這是……有什麽油？”
祝思來點頭，探著胳膊圈點了下報告單上的標記，“鑰匙扣雖然被清理過，不過圈環的縫隙裏提取到了一點油性物質——檢測到萜烯成分……聞味道，應該是鬆節油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