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公事包,根本擋不了什麽雨水。


    不一會兒,她就渾身濕透了,就連那頭用發膠粘得緊緊的直短發,也開始變得蓬鬆,不聽話地恢複到她最討厭的自然卷來!


    “好久沒有這樣輕鬆的感覺了。”


    突然,聽到身邊有人開懷地笑著,她不禁一愣,轉頭,意外地瞪著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身邊的他。


    “啊!你的頭發是自然卷的!”


    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她連瞪他的力氣都省掉了。


    “對了,我的名字是陳落華,記住了沒有?”


    那頭露出自以為迷人的笑容,可惜,無人欣賞。


    “我家是做小生意的,至於我,目前在一間少有名氣的公司裏打工,月入過萬,總算有些存款,結婚生子甚至以後的供書教學是絕對沒有關係的。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了嗎?”


    小白眼一眯,停了下來,瞪著陳落華扛著宣傳牌的古怪身影,從那張漸漸被雨水洗得彩妝糊成一團的臉,看不出來她現在是什麽情緒,但是,從那突然被她從頭上摔在地上的公事包就可以猜到,她在生氣。


    “嗯?怎麽了?”


    他也放下了手中的宣傳牌,她要淋雨,他似乎十分樂意舍命相陪。


    “你說你對我一見鍾情?”


    她抬起了小巧的下巴,即使雨水模糊了視線,一身的狼狽,神情卻是驕傲如孔雀的。


    他愣了愣,像是看得走了神,好半晌的,才在她不滿的哼聲下迴過神來,連忙繼續展露迷人的笑容,“誰說不是呢,你宛如黑夜裏的明燈,隻是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生命的曙光人生的希冀……”


    “哼!”


    他正說得順口,孰料卻聽到她一聲不屑的輕笑。


    “你倒是挺文藝腔的,你的女朋友有沒有說過你很老套,親愛的大叔?”


    大叔?!


    他愣在那裏,直眨眼睛。


    好吧,他今年二十七八,但橫豎看起來也不會比那些大學生要老多少,尤其一身的打扮如此的年輕化,竟然被她稱作“大叔”?!


    眼看著她雙手抱胸,明明長得平庸至極,卻浮現出一抹興許隻有傳說中的愛與美的女神維納斯才配擁有的笑容,那神態,竟嫵媚得叫他錯愕萬分,完全無法移開目光。胸前的鼓動,更是劇烈地跳動蹦達,簡直失控。


    說實在的,他也無法理解,為什麽對眼前這名長相如此普通的女子產生如此之鮮明的感覺!


    “原來,我心如止水,我想,往後我也不會愛上什麽人了吧?作為拋棄你的懲罰,就讓我……被這孤獨蠶食一生,吞噬終老吧……”


    她用不屑的語調模仿著他曾經說過的話,末了下意識地挑了挑眉,“這位先生,自己說過的話這麽快就給忘記了?或許該說,一見鍾情是你用來勾引女人的手法?抱歉,本小姐沒那個時間也沒有那個心情陪你玩這種一見鍾情的遊戲,失陪。”說罷,也不理會他的失神錯愕,直直地向前走去,肩膀撞上他的,或許,是一種故意吧?而他,眨了眨眼,一邊往她方才站的位置彎身揀起什麽,一邊迴頭看向她消失的方向。


    辣椒般的女人不是沒有遇到過。


    但如她那般的,說是辣椒,不如說是母貓性格吧?


    看起來溫順,一旦惹惱了便會張牙舞爪——可問題是,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惹惱了她?


    為何看他時的眼神,帶著鮮明的厭惡?


    不過,即使她把大門給關上了卻留下了一扇窗給他,是故意還是無心之過?


    不禁“噗嗤”一笑,無視途人怪異的目光,他低頭打開了她的公事包,裏麵東西淩亂繁多,意外得讓他感到好笑,伸手翻了下,從內層裏摸到了疑似卡片之類的東西……


    “混蛋,你在幹什麽?”


    突然,又聽到了她的聲音。


    不無意外地看著她氣急敗壞地衝過來,又從他的手上搶走了公事包,離開的時候,甚至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並不是那麽簡單啊,是特地地,還要迴頭跺了他的腳一下,看著他吃痛地抱著腳直唿痛,她才心滿意足地離開的。


    不過,痛過之後,他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無視路人的目光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手腕一轉,一張名片赫然出現在他的指間。


    但當他低頭,看到名片上的公司抬頭時,不禁渾身一僵,露出了莫名古怪的表情來。


    隻可惜,這一切她都沒有看到。


    【第二章】


    如果生活是小說,讓小白來設定,那麽她不會再遇到那個老是把“一見鍾情”掛在唇邊的花癡男。


    不過,偏偏事與願違,她很快就與他遇見了,在一個早該遇到彼此卻老是錯身而過的地方。


    這個地方,正是她工作的信諾集團。


    說到信諾集團,本來是房地產機構,卻在老板易位之後變成了貿易公司,主要經營軟件、程序等電子成品和半成品的銷售,在同行裏是個有著很多傳言的公司,這些傳言幾乎都來自第二任老板——許文生。


    傳說,這許文生是靠走私毒品起的家,不過因為查無實據,警方方麵也對他沒辦法,但也偶有傳聞,警方對他沒轍是因為這姓許的警方的某些高層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交情——譬如,當他娶了這信諾集團的前主席的妻子,並順利得到了信諾集團後,連帶地,也因為他那位擔任政府要職的丈人的關係,與很多政府高官套上了交情。


    不過,這些說得有些遠了。


    雖然公司並非單純的貿易公司,從每周周四晚上不許任何人在公司裏逗留甚至還動員保勤人員監督著所有人離開這一點,個中到底有什麽玄機,相信任何一名信諾集團的員工都心知肚明。


    但是,為了生計,在這種泡沫經濟折騰的環境下,隻要在大裁員的趨勢下,這公司還能屹立不倒,甚至從不曾提起要裁員的意想,誰還計較那麽多?


    比如她,顏白茴。


    沒有什麽好的學曆和特長,又不會討好上司,甚至連作為花瓶的資格都沒有,竟還能在如此惡劣的泡沫經濟環境下繼續待在這間公司,已經很幸運了。


    或許正因為那樣,就像是一種感恩,又或者隻是一種很無聊的習慣,反正,每次走進公司大樓,她都會不禁地駐足,望著入口大堂那麵被抹得亮晶晶的鏡子牆,還有上麵那龍飛鳳舞的“信諾集團”四個大字,靜默個三四分鍾才肯移步電梯間。


    這天下午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當她移步到電梯間的時候,碰巧大老板專用的電梯停在一樓。


    當亮鋥鋥的電梯門徐徐打開,她與其他剛好在場的員工一起恭敬地退到一邊去,頭低下去的角度隻能剛好看到從專用電梯裏步出的人的一雙修長的腿,然後再無他人。


    微微一愣,正要悄悄地把自己往更偏僻的角落藏去,從專用電梯裏走出的人竟向著她的方向闊步而來。


    鋥亮亮的皮鞋,分毫不差地停在她的腳跟前。


    然後,對方一直不說話,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卻清楚知道對方在審視自己。


    不一會,就感覺四周的氣氛霎時變了。


    不禁悄悄歎了口氣,她梗直著脖子把頭抬起,眼前,是一張昨天才見過的臉,依然是笑笑的臉,必須無視的五官,不一樣的是本來瀟灑自然的發,如今用厚厚的發蠟向後梳起,身上也穿著一套顏色穩重的西裝,讓他看起來染上了些一絲不苟的痕跡。


    “又見麵了。”


    當那家夥開口的一刹那,可以感覺在場的人,目光如炬地集中在她或他的身上。


    公司規模隻算是中型的,可流言的速度卻是大型的。


    眼角餘梢瞄到身邊的人已經假裝在忙碌公事,掏出行動電話,邊偷偷地瞄她邊竊笑著。而那邊的家夥,依然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她聽得心不在焉,當普通員工使用的電梯停在一樓,電梯門徐徐打開,她箭也似的就要往裏麵衝去。


    “小東西!”


    胳膊猛地被拉住,她幾乎失去平衡摔在那人的身上,心裏氣得不得了,但當著同事們的麵前,她卻不好發作,隻能隱忍著,以別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地瞪著這個出現得不合時宜的家夥。


    “晚上一起吃個飯,如何?”


    陳落華好笑地看著她那壓抑的表情,根本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依然曖昧地拉著她。


    “先生,請你放尊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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