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兄慢走!”


    與來時的悄無聲息相比,石廣勇走的時候,卿雲帶著一眾人親自將他送上了車,給足了麵子。


    而那一聲‘三師兄’,也足以讓石廣勇以後出入炎黃集團獲得最高的禮遇。


    至少,門口的保安和大堂裏的前台是萬萬不敢攔的了。


    而此時,站在人群裏的蘇采薇很是不自在,很有被遺棄的感覺。


    她萬萬沒想到,來的時候好好的,誒,迴不去了。


    甚至,不知道怎麽迴事,從前麵那個學生轉頭看向她的眼神裏,她還有種被石廣勇賣了的感覺。


    來炎黃集團的任務,她很清楚。


    來之前,無論是石廣勇還是校領導都叮囑過她,一定要和這個學生搞好關係,無論是對學校,還是她自己的未來都是有好處的。


    所以,在炎黃集團打雜她是有心理準備的。


    在蘇采薇的印象裏,她的作用是卿雲與學校未來的溝通橋梁,幫卿雲打理學校裏的雜事。


    比如什麽報到、軍訓、上課、期末改成績之類的。


    但是她再怎麽也沒想到,這種打雜是坐班製的真正打雜。


    而不是她想象中的每天來點個卯就完事了的‘打雜’。


    她一個數學、計算機博士研究生,在公司,她能做什麽?又會什麽?


    這不是開玩笑嗎?!


    不過她也沒傻到當場去和石廣勇掰扯的地步,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對公司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的蘇采薇決定靠自己去說服這個小卿總。


    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她的學生,蘇采薇並不認為二者的對話地位有什麽不對等的。


    “卿雲同學,既然石院長將我留下來幫你,不知道老師能為你做些什麽?沒事,你盡管說。”


    站在辦公室裏,蘇采薇盡量的讓自己的笑容更加的溫婉。


    坐在椅子上正埋頭處理文件的卿雲心裏一陣膩味,抬起頭來指了指茶幾上的煙灰缸和茶杯,“那就先麻煩蘇老師把清潔打掃一下,待會還有人來找我。”


    隔壁辦公室裏扒在牆上一直支棱著耳朵偷聽的唐芊影和陳悅,聞言對視了一眼,差點沒笑出聲來。


    寫字樓的隔斷,隔音程度全看裝修的材料。


    宋儒華當初又不打算自己在華亭呆的,材料顯然不會太好,兩女貼在牆上可以清楚聽到裏麵的對話。


    察覺到這一點的唐芊影,此時其實很是尷尬。


    以這種隔音情況,顯然,某個中午在辦公室發生的事情,自己是肯定被陳悅聽了牆角。


    陳悅倒沒有提這事,而是悄悄的在她耳邊問了一句,“要不要過去解圍?”


    顯然,這貨對這個‘小蘇老師’非常的不待見。


    否則,以卿雲那一直非常尊師重道的性格,不至於對蘇采薇如此。


    太不給麵子了。


    唐芊影卻搖了搖頭,她很清楚秦縵縵對蘇采薇的態度。


    她也巴不得如此。


    房間裏的蘇采薇臉色確實有些難看起來。


    她倒不至於說認為做清潔是下等人的工作,但是自己作為他的老師,卿雲毫不客氣的讓自己做這種事,是不是有點兒太過分了!


    蘇采薇抿了一下嘴唇,俏臉上神色變幻了幾次,而後轉身去處理茶幾上的清潔。


    將煙灰缸清理幹淨重新鋪上衛生紙,用礦泉水濕潤後,她端起茶杯走向了茶水間。


    隻是高跟鞋細跟敲擊樓道間地磚的聲音有些大,像是一種抗議。


    卿雲嘴角撇了撇,鼻間輕哼了一聲,繼續埋頭處理著事情。


    這個小蘇老師很漂亮,不客氣的說,顏值上完全不亞於秦縵縵。


    特別是眉宇之間那江南女子一抹純淨的淡淡的婉約的美感,自成風流。


    大山裏的少年,沒讀過什麽課外書。


    初中圖書室裏的圖書,全靠社會捐贈。


    其實絕大多數都是課輔資料。


    城市裏的好心人普遍認為,山村裏的孩子,缺的便是這些。


    其實卿雲一直認為,課輔資料肯定需要,但是每科有那麽一兩本就足夠了,關鍵是在吃透,否則課輔資料再多也沒用。


    農村與城市的孩子拉開差距的的其實正是那些閑書。


    唐詩宋詞,每一首不長,也不會像一般讓人忘記時間,於是一套《唐詩宋詞全集》便是卿雲打發休息時間的最佳選擇。


    《南鄉子·寒玉細凝膚》,是蘇東坡在新婚之時為愛妻王弗所寫的‘集句’,新婚夜之時,看見妻子的美貌,以及新婚夜的快樂,讓一直被父親嚴加管教的蘇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而後東抄一句,西搬一句,硬生生地拚出了這首妙文,來讚揚愛妻的美貌和愛情的甜蜜,也表明了蘇軾對唐代詩詞的融會貫通,信手拈來的嫻熟功夫,這是蘇軾填詞的最早試筆。


    但可能誰也不知道,這是卿雲的‘啟蒙’書。


    少年到了懵懂的歲月,對某些事情本能的會產生興趣,何況大山裏的少年,見過的野趣多了,自然比城市裏的孩子在某方麵開悟的還早。


    所以,那時的卿雲,腦海裏,這首詞的下半闕‘年少即須臾。芳時偷得醉工夫。羅帳細垂銀燭背,歡娛。豁得平生俊氣無。’這句格外的引起他關於‘這到底是怎樣的歡娛?’的暢想。


    ‘寒玉細凝膚。清歌一曲倒金壺。冶葉倡條遍相識,淨如。豆蔻花梢二月初。’


    見到蘇采薇後,上半闕中,那‘寒玉’、‘清歌’、‘冶葉’、‘淨如’,蘇軾對王弗美貌、歌聲的描寫,如同語文老師李曉波所說的‘中式教育’一般,在他腦海裏完成了閉環。


    寒玉,無需多言,江南水鄉女子肌膚的細膩是人盡皆知的。


    ‘清歌’,原句出自於唐朝詩人鄭穀的《席上貽歌者》,用來形容宴會上歌姬唱歌的聲音好聽,蘇軾利用這句表達的則是妻子王弗歌喉動聽,直白地誇讚妻子。


    以前的卿雲一直很好奇,因為事發於洞房花燭夜,蘇軾的這個‘清歌’,到底帶不帶點顏色?


    洞房花燭夜,不幹正事先唱歌?


    卿雲此前一直覺得這是在搞笑。


    他不認為那年年少的蘇軾有這樣的閑情逸致,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事情做什麽。


    直到這輩子和秦縵縵在一起後,他才明白過來,洞房,確實需要情調。


    秦縵縵自己作了一個完美初夜的同時,也讓他享受了一個完美初夜。


    所以,卿雲更加相信,這個‘清歌’老不正經了。


    但是,見到蘇采薇之時,他才明白了過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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