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雨是被陶熙環強行拉著出了電梯,不顧葉國禮還在場,不顧酒店服務員驚訝的目光,將她拉扯著出門,上,然後將她塞進了他車裏。


    “陶熙環,你鬧夠沒有?”女人眼神清亮地瞪著他。


    男人冷哼一聲,“沒有。”


    “陶熙環,別讓我恨你。”


    “隨你。”


    她閉上眼,眼淚卻像是壞掉的水龍頭,洶湧而至。


    “孟清雨,你給我滾遠點。”


    孟清雨沒有半分猶豫便下車,甩上車門,頭也不迴地離開。


    這一夜,不知多少人無心入眠。


    孟清雨的第二根煙剛點起來時,對麵露台被人推開,男人的身影走了出來。


    兩人的視線在幽暗的夜空中對上。


    孟清雨吐出煙圈時,葉國禮按下打火機點燃手中的煙。


    兩人麵對麵抽著煙,沒人率先開口。


    孟清雨要點第三支煙時,葉國禮開口了。


    “女孩子,別抽那麽多。”


    孟清雨點煙的動作頓了頓,最後還是放下打火機,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男人也一樣。”


    葉國禮將煙夾在手指間,望著對麵被夜色模糊了五官的女孩,心緒複雜難辨。


    “吵架了?”


    身為上司,本不應該過問下屬的私人事情,但是他與她,從那晚之後,很多東西都變了。


    “沒有。”孟清雨沒打算在這件事上麵瞞他,“我跟他早就分手了。那天早上葉小姐大概是意識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想到我房間借洗手間……”


    她簡單地將那天與葉璃在房間門口碰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所以,你找前男友充當現男友?”葉國禮挑了挑眉。


    孟清雨聳聳肩表示肯定。


    “那你們剛才……抱歉,我不是……”


    葉國禮想到剛才無意中聽到的那段對話,想要問些什麽,卻又無法開口。


    怎麽開得了口?


    問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他活了四十多年,這種話還從來沒有跟任何女人談過。


    問她,他前男友是否要求複合?


    他也同樣問不出口。


    問她,他是否樣樣比她前男友好?


    那更是荒謬。


    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


    “我跟他之間早就結束了。”孟清雨無所謂道,卻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打轉下去,她轉移了話題——


    “葉董,還沒問你,那天早上你是怎麽從我的房間迴去的?”


    問完,她忍不住輕笑一下。


    那笑聲,輕鬆柔軟,隨著清涼的夜風吹進他耳裏,如同當年那個少女的聲音那般動聽。


    他心頭一動,目光深幽地望著她,喉結微動——


    “你說呢?”


    “按我說,除了從陽台飛過去,沒別的可能。”


    “嗯,沒錯。”他點頭。


    說起來還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他這個年紀的男人,竟還能做出如此輕狂的舉動。


    “葉董,這裏十八樓,你就不怕掉下去粉身碎骨?”


    “怕。不過……”


    他怕摔下去粉身碎骨,但更怕這件事的曝光有可能對她產生的不良影響。


    偷情越軌這種事,對於男人來說,不過是一時的麵子受損。


    大不了歸上一句:“不過是犯了一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便能撇清。


    但是女人就不一樣,人們習慣性地將她這個錯誤無限放大,有的人或許一輩子都得背著這個汙點受人指責。


    “不過什麽?”


    孟清雨好奇地問。


    葉國禮低下眼,將夾在指間快燃到頭的煙按掉。


    “沒什麽。”他笑了下,“不如說說看,你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抽煙的?”


    “我啊?”孟清雨雙肘撐在欄杆上,“第一次抽煙是大學畢業那年……”


    -


    樓下。


    陶熙玉與安仔吃完宵夜過來,看到她哥的車還停在酒店門口,便過來敲了敲車窗。


    敲了很久,車裏的人才降下車窗,隨即而來的便是一陣刺鼻的煙味。


    “哥……”陶熙玉捂住口鼻後退幾步,“你要在車裏燒炭自殺?”


    陶熙環沒理會妹妹,徑自將前後車窗,還有天窗都打開,然後打著車,眼看著就要離去,陶熙玉衝過來按住車窗——


    “哥,你幹嘛去?”


    “放心,你哥還沒享受夠人生,舍不得去見閻王爺。放手。”


    男人說著瀟灑,但聲音卻又暗又啞。


    “那你要去哪裏?”


    “你管我去哪裏,放手。”


    “你是我哥,我當然要管你。”


    “你也知道我是你哥,我要去找女人你是不是也要管!?”


    陶熙玉:“……”


    好吧,好像她管得有點多了。


    可她不是擔心他嘛。


    剛才她同安仔在對麵7-11喝東西時,可是看到他哥將清雨姐給拖到車上了。


    他們還打賭,他們敢不敢在這裏玩,打賭她哥能玩多久。


    結果不到十分鍾,清雨姐就從車上下來了。


    她們也不敢過來打擾他。


    誰知道,她同安仔去吃了宵夜迴來,他的車子還在這裏。


    敲開車窗就是一付極度不爽的樣子,看來沒能跟清雨姐和好。


    不過,要是清雨姐拒絕他一次,他就要去找別的女人,這輩子他也別想清雨姐迴頭。


    她鬆了手,正想著要不要再提點他哥一下時,車子已經飛一般地衝了出去。


    “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盯啊?”


    她對著冒煙的車屁股叫道。


    “阿玉……”


    一直不敢出聲的安仔湊了過來。


    陶熙玉打了個哈欠:“安仔,晚上你盯著,我迴去睡了。明早來接你班。”


    安仔:“……”


    羅女士那二十萬真不好賺。


    -


    m城郊區,某射擊場。


    一輛黑ndrover緩緩駛進大門,在貴賓區停下來,靶場工作人員向前為他打開車門。


    “陸生……”工作人員恭恭謹謹道,“秦生、安生在那邊。”


    一身黑色休閑裝,麵容冷峻的陸懷遠稍稍點了點頭,在工作人員帶領之下往室外射擊場而去。


    射擊場內,兩名戴著射擊眼鏡及隔音棉的男子正拿著槍打靶。


    其中一名男子打完一槍後,轉過頭來,調笑道——


    “遠啊,遲到了半個小時。還好秦生今天興致好,心情更好,要不然晚點少不了要多罰幾杯。”


    “抱歉,飛機晚點。”陸懷遠淡笑解釋。


    “你舅舅盡嚇唬你,我也剛到不久。聽說你槍法不錯,怎麽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們玩玩?”


    秦生打完一槍後轉過來同陸懷遠招唿。


    “好.”陸懷遠爽快地應聲:“那就讓秦生見笑了。”


    秦生可是有多年的從戎生涯,本身又喜愛射擊,有時間經常都會來射擊場練練,槍法絕對不差。


    陸懷遠念研究所期間,與朋友玩過一陣子射擊,真正工作之後幾乎沒多少時間再玩。


    不過,他們在這裏,也不是比賽,就玩個樂趣罷了。


    安誠讓人送上霰彈槍,陸懷遠戴上射擊鏡後,第一槍打了9.8,秦生也是9.8,安誠8.5。


    “哈哈哈……阿誠,感覺如何?”


    秦生調笑道。


    安誠樂嗬嗬地搖頭:“我說了阿遠槍法不錯,我今天是給你們陪襯的。”


    “阿遠,我們玩一局怎麽樣?”秦生轉臉看向陸懷遠。


    陸懷遠點頭:“好。秦生想什麽玩?”


    安誠:“一人十槍?”


    秦生:“阿遠,怎樣?”


    陸懷遠:“我沒問題。”


    安誠朝身側兩名年輕女子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去。


    比賽開始。


    第一槍。


    秦生9.5,陸懷遠8.9


    “阿遠,你這是讓我這個老人家?”


    秦生望向陸懷遠。


    陸懷遠搖頭:“太久沒玩了,狀態不穩定。”


    第二槍。


    秦生9.7,陸懷遠9.8.


    第三槍。


    秦生9.2,陸懷遠10.


    秦生朝他豎了個大拇指,之後陸懷遠連續三環都打出了10。


    一共十槍,陸懷遠總分比秦生多了6分。


    “阿遠,贏了這局,晚上可要多喝幾杯。”秦生在射出子彈之前道。


    “未必。說不定今晚是秦生要多喝幾杯。我可是特地帶了一支好酒過來。”


    “你們不必謙虛了。”


    “哈哈哈……”


    三人聊了幾句,又開始打靶。


    秦生不愧是老槍手,後來居上,在最後幾槍也打了10分,而陸懷遠這邊因為‘態狀不穩’連續失手,最後秦生以0.8分的優勢贏了局。


    “阿遠,故意給我吃彩頭對不對?”


    “是秦生穩健。”


    “哈哈,你這小子。跟你打槍就是過癮,下次有時間來m城,我們再比一局。”


    “好。秦生有時間我一定奉陪。”


    “我有時間你還未必有。你舅舅說你剛從t國巡視業務迴來,怎麽樣,那邊投資環境與條件都不錯吧?”


    “與當地zf合作,確有諸多優惠政策。不過,也有諸多棘手問題……”


    暮色漸濃,三人說說笑笑往射擊場包廂用餐。


    秦生親自倒了一杯酒給陸懷遠。


    “來,阿遠,今日我敬你一杯,感謝你對我們立場的理解與支持。”


    陸懷遠站起來接過杯子時,安誠多看了他一眼。


    他嘴角揚了揚:“秦生客氣了,理應是我敬您才對。”


    安誠舉杯:“來來來,大家都不必客氣,都幹了。”


    晚上十點,酒足飯飽,秦生車子率先離開射擊場。


    射擊場內設酒店,安誠在這邊有一間專屬休息室。


    陸懷遠一身黑站在落地窗前,麵色凝重地望著窗外彌漫的夜色。


    安誠倒了兩杯紅酒過來,遞一杯給他。


    “怎麽,心情不好?”


    陸懷遠接過來:“怎麽好?”


    安誠向前一步,與他並肩而站。


    “我們沒有退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任何差錯。等過後,再來慢慢處理那些事。我跟秦生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下不來,懂嗎?”


    屋內燈光明亮,陸懷遠靜靜地望著窗外,沉默了好久後,迴應了一個字。


    “懂。”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成為座上客,敗為階下囚是自古不變的真理。


    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路要走,都必須有取舍。


    隻是,那些無辜的生命呢?


    誰來負責?


    “t國那邊的事情,你有沒有參與?”問這句話時,陸懷遠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


    “沒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安誠不言。


    “雖沒有參與,但知而不報等同包庇。”


    “陸懷遠,我是你舅舅。什麽事情該做不該做我自有分寸。”


    安誠惱了,第一次朝陸懷遠低吼。


    -


    陸懷遠連夜從m城迴s城。


    車子駛進陸氏大樓地下停車場時,時間指向淩晨三點。


    開了數個小時的夜車,身心疲憊卻依然了無睡意。


    咖啡的馨香溢滿書房,陸懷遠打開筆電處理幾份緊急郵件後,視線落在書桌上的相框。


    相框裏放著的是他的單人照,背景是慕大圖書館,同學隨手幫他拍的,簡單的黑t恤牛仔褲,腋下夾著課本在高大的書架間行走,年輕卻又散發著內斂穩重的氣息。


    他伸手,將相框拿了過來,不是看自己,而是將相框打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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