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長富不愧是場長,不僅幹農活幹脆利索,做起思想工作也是好手。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跟沈驍二姨說的,那邊對換婚的事情欣然同意。


    但是喬家二房這邊,反而沒那麽好說話了。


    “啥?你還想把500塊錢彩禮要迴去?”


    葛六萍冷著老臉掐著腰,沒好氣的瞪著喬寶珠。


    “誰家嫁閨女不要彩禮?你是喝風長大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彩禮錢就是割肉錢,斷親錢。你還想往迴要,呸,給你臉了。”


    葛六萍罵的中氣十足,罵的理直氣壯。


    最疼愛的,放在心尖尖上的小閨女,執意嫁給一個窮知青,葛六萍心裏難受極了。


    可是沒辦法,老神仙給閨女托夢了,說那趙海洋是盤在青岩山的真龍。過不了兩年,就會進省城當大官兒的。還說趙海洋重情重義,就算當了大官兒也不會甩了陪他吃苦的發妻。


    見葛六萍霸占著彩禮不給,媒人劉美蘭直接就炸了。


    “三丫是你閨女嗎?她8歲的那年,就被你們過繼給喬老三了。”


    “割肉錢,斷親錢?這話聽著可真耳熟啊。當初你就是用這個理由,跟喬老三要了100塊錢的。他們兩口子一個瘸子一個啞巴,幹不重活掙不出工分。為了過繼這個孩子,把自己房子頂給了你們。”


    “三丫這彩禮錢,你配要嗎?”


    劉美蘭住在喬家隔壁,又是在婦聯工作。誰家發生了什麽,誰的人品怎麽樣,她心裏明鏡兒一樣。


    葛六萍被她罵的老臉通紅,縮著脖子不吭聲,眼睛死死地瞪著喬寶珠。


    500塊錢,那可是500塊錢呢。


    哪有吃進嘴裏的肉,還要吐出來的道理?


    葛六萍目光落在喬寶珠身上,心裏冷哼一聲。


    劉美蘭嘴巴裏厲害,她惹不起。但是拿捏三丫這個賤丫頭,還是很容易的。


    “三丫,這個錢按理說,媽不應該要的。”


    葛六萍走到喬寶珠麵前,拉著她的手,一臉親熱。


    “我常在家裏跟你的兄弟姐妹們說,就算你過繼出去,一樣是我的孩子。你們姐妹兄弟,就是這世上最親的人,二房才是你真正的娘家。”


    “你不知道,這次你能攀上沈營長,其實是喜鳳故意讓給你的。她是你親妹妹,寧可自己苦點累點,也希望你將來能過上好日子。”


    “所以這個彩禮啊,分給喜鳳300塊錢就當是給她的補償。剩下200塊錢,全都給你,就當是你的陪嫁。”


    喬寶珠瞥了葛六萍一眼,她這個親媽,還真是夠蠢的。


    又蠢又貪心!


    喬寶珠一臉驚訝,“媽,喜鳳是先偷偷跟趙海洋好上了,才甩了沈營長的。這事兒你還不知道嗎?”


    喬寶珠話一出口,葛六萍就恨不得掐死她。


    “你放屁!你少往喜鳳身上潑屎盆子!總之這筆錢我要留給喜鳳當陪嫁,你休想拿走一分錢!”


    葛六萍軟硬不吃,開始蠻不講理撒潑了。


    劉美蘭黑著臉,喬長富同樣臉色不悅。


    都是自己生下的閨女,怎麽就喜鳳是人,三丫就不是人了?


    啪!


    就在眾人都不滿的時候,喬長貴直接給了葛六萍一巴掌。


    “黑心糊塗的東西!還愣著幹啥?趕緊把沈家的彩禮拿出來!”


    這一巴掌,把葛六萍打懵了。


    她氣的嗚嗚直哭,但還是將錢拿了出來。


    喬寶珠本來還很意外,這也太輕鬆了吧。


    等到看見錢數,她明白了。


    這兩口子在這演苦肉計呢。


    葛六萍一臉肉疼的拿出了三百多塊錢。


    “就這些了!剩下的都讓我給喜鳳置辦嫁妝了。說是把彩禮給我們老兩口,可我們又不是賣閨女。收多少錢,就置辦多少嫁妝。”


    葛六萍捂著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話說的可真好聽,卻經不住細想。


    喬寶珠了然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既然是用彩禮買的嫁妝,我都拿走就行了。”


    說著她笑眯眯的看向趙海洋,“妹夫,你聽見了,不管你拿出來多少錢,你的嶽母都會都會花在你們小家上。你打算給多少錢?”


    趙海洋一怔,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劉美蘭剛才被喬喜鳳奚落夠嗆,這下可算逮到機會報仇了。


    “對呀,趙知青跟三丫也定了日子。既然決定換親,那就按規定辦事。該退彩禮的退彩禮,該重新下聘的重新下聘。”


    “三丫,你拿了趙知青多少彩禮,趕緊退給人家。”


    劉美蘭給眾人提了個醒,葛六萍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對呀,先前她跟三丫要彩禮,這死丫頭支支吾吾不吭聲。


    那彩禮錢,肯定都攥在喬三瘸子手裏。這可是她女婿的錢,必須得吐出來!


    眾目睽睽之下,喬寶珠從兜裏掏出一塊白色的手絹。


    她拿著手絹,緩緩走到喬長富麵前。


    “大伯,這是趙知青送我的訂婚信物。我一次都沒用過,還是嶄新的。”


    喬長富接過那塊手絹,看見上麵寫著一行小字: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這是趙海洋的字跡,也是他的彩禮。


    他點了點頭,目光落在趙海洋上衣兜上。


    趙海洋滿臉通紅,看著喬長富,期期艾艾的嘟囔,“鋼筆我用過了,過幾天我買個新的再還給寶珠……還給三姐。”


    在這個年代,鋼筆可是文化身份的象征。英雄牌鋼筆可是炙手可熱的東西,不僅要錢要票,還要特批手續呢。


    別著這支英雄牌鋼筆,趙海洋都快被其他的知青羨慕死了。


    他哪舍得把這支鋼筆還迴去,迴頭就說丟了,買個普通的鋼筆還迴去也一樣。


    喬寶珠冷笑連連,早就把趙海洋的把戲看穿了。


    “不用那麽麻煩。你直接給我就行了,我會轉贈給大伯。大伯,這支英雄牌鋼筆,您不會嫌棄的,對吧?”


    嫌棄?


    喬長富激動地都要跳起來,白撿一支鋼筆啊,還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英雄牌鋼筆。黑市上已經炒到了30塊錢一支!


    傻子才會嫌棄!


    喬長富笑的合不攏嘴:“不嫌棄,不嫌棄!小趙啊,你趕緊拿出來了吧。”


    從趙海洋手裏接過鋼筆,喬長富大手一揮:“我宣布,趙海洋與喬寶珠婚事作廢,以後各自嫁娶互不相幹!”


    葛六萍看懵了,傻不愣登的問喬長富。“她大伯,這還沒完事兒呢,彩禮錢還沒退呢……”


    劉美蘭譏諷一笑:“哪兒有什麽彩禮啊,就一塊素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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