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們,你們看一下桌子上的福袋還有發箍。這是省城今年冬天最時髦的玩意兒,孫主任說,省城賣的可紅火了。”


    喬寶珠舉著一個紅色的發箍,發箍主體是一根黑色的一厘米寬的鐵絲,上麵粘著一朵紅紗花。


    鄭照紅捏著紅紗花,笑著說道:“這沒啥難度,就是把紅紗卷成花,用膠站在鐵上。”


    曲陽一臉嫌棄的撇嘴:“這個發箍打眼一看挺鮮亮,握在手裏也就那麽迴事吧,頂多一塊錢。”


    喬寶珠搖搖頭:“要是能賣一塊錢,那我可就發了。你們好好看看這些紅紗,這都是紡織廠裏的殘次品,我都買迴來了,專門做發箍用。”


    紡織廠的一個車間搞出了殘次品,不止一批殘次品,而是連續三批貨都出了岔子。


    這些紗料原是準備做裙子跟頭巾用的,質量出了問題隻能堆在庫房。


    紡織廠的女職工們挑揀迴家做頭巾,但廢貨量實在是龐大,隻能堆在倉庫裏積灰。


    這事是前年發生成,孫繼剛跟紡織廠後勤主任喝酒的時候,聽他抱怨了一嘴。


    當時他沒當迴事兒,今年看見省城供銷社發箍賣的紅火,靈光一閃把紡織廠殘次品的事想起來了。


    來不及跟喬寶珠商量,先帶了兩噸的殘次紗迴來。至於發箍上的黑鐵條,作為采購部經理,他跟很多個做五金的廠家都有熟,弄點鐵條不在話下。


    至於福袋,類似於古代的乾坤袋。一個小小紅色福包,手心大小,容量隻能能裝幾塊糖果,袋口有個黃色的棉繩收緊。


    福包沒什麽特別,正麵繡著一個紅色的福字,背麵繡著出入平安。除此之外,還有多子多福、福如東海。


    喬寶珠覺得這兩款產品,店裏都可以做。


    手套廠那邊幹的熱火朝天,店裏最近也沒有接到新的訂單。


    鄭照紅四個女工,沒有事做,心裏發慌。


    “喬姐,我覺得咱們可以分成兩組。一組人做福袋,另一組做發箍。馬上過年了,小姑娘戴個發箍走親戚,新鮮便宜還好看。”


    “這個福袋嘛,長輩買迴去,裏麵塞個一塊錢當壓歲錢。錢沒多花幾個,裏子麵子都好看。”


    鄭照紅有兩個孩子,逢年過節還要走親戚。這時候大家條件都不好,迴娘家看見侄子、侄女,總想買點什麽給孩子。


    可是兩口子過日子,不能隻想自己不顧對方。


    給娘家侄子侄女買衣服,還得給婆家那邊的孩子買。買個孩子都給她掏不起,給這家不給那家又會得罪人。


    幹脆,她就當個鐵公雞,哪家都不買。


    時間長了,別說娘家這邊頗有微詞,就是她自己也覺得臉上無光。


    今天看見這個福袋,鄭照紅腦海裏立即出現了畫麵。


    她可以在福袋裏裝幾塊糖,在偷偷塞兩塊錢進去。對外一視同仁,裏麵另有乾坤,隻要她不說,誰能知道?


    鄭照紅以己度人,覺得這單買賣非常可行。


    喬寶珠讚許看著鄭照紅,肯定了她的想法。


    “也就是說,大家都覺得這兩款產品,咱們都接下來?”


    大家舉手表決,一致通過。


    但是在具體實施上,眾人產生了分歧。


    鄭照紅覺得應該兵分兩組各做各的,曲陽覺得應該一款產品做完再做下一款。


    喬寶珠沉思一下,覺得時間緊任務重,產品數量上不去等於白忙活。


    “咱們人手不夠,吃不下這麽大的量。你們隻做最核心的那部分,其他的零散活兒雇人流水線化作業。”


    以福袋為例,大家隻要將福袋裁剪成合適的大小,再將袋口上穿兩個洞。


    然後請人,將現成的棉繩穿進福袋口,收緊袋口,福袋就完成了。


    收袋口這個工作,累眼睛耗精神,但是沒有難度。下到三歲小孩,上到八十老太,都能輕鬆完成。


    穿100個福袋,喬寶珠給5分錢的報酬。別看工錢低,願意幹的人有的是。


    至於發箍,難度大的點在頭花上。紗布本來就是殘次品,有抽絲的、有顏色不均的、還有帶破洞的。


    這些紗布是成噸賣的,每一塊紗布的問題都不一樣。編花樣的時候,得將殘次的地方藏在底下,質量好的地方露出來。


    外包的程序是,將做好的花朵用膠粘在發箍上。


    粘膠水的工作比穿繩有難度,這跟糊紙盒是一樣的,要控製好膠水用量,擦到外麵就廢了。


    喬寶珠想起了青岩山農場的那些婦女,還有家屬院裏的嫂子們。


    聽張翠蓮說,附近的公社也都在搞副業,編筐的、做手工的幹什麽都有。


    貓冬的時節,家家戶戶坐在炕頭上說著閑話就把錢掙了。賺的錢再少,也能給孩子買二斤糖塊甜甜嘴。


    競爭對手太多,搞得農場零活數量直線下降。


    “大夥都盼著你迴去想想辦法,當初就是你帶頭搞副業的。除了你,全農場都找不出第二個能人來。”


    喬寶珠想起張翠蓮憂愁的語氣,決定將福袋、發箍這兩單分給農場幹。


    給誰做都是一樣花錢,倒不如賣農場領導一個好。


    等大家商量好各項工作的細節,早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


    喬寶珠大手一揮宣布下班,鄭照紅拎著包頭一個就往外躥。


    “咦,曲陽,今天是你哥來接你嗎?你哥是個當兵的,你以前咋沒說過呢?”


    剛出去的鄭照紅又一股風似的走了迴來,挑起門簾一臉好奇的看向曲陽。


    “我哥才不會來接我呢,再說我哥也沒當兵啊。”


    曲陽話音未落,就聽玻璃杯落地的聲音,喬寶珠激動地衝了出去。


    “咋,咋迴事?喬姐跑啥啊?”


    曲陽一臉懵逼,看見喬寶珠跑,她也跟著緊張往外走。


    “喬姐的丈夫是軍人,他從首都迴來了?”


    戈秋華寡言少語,關鍵時刻道出真相。


    四人對視一眼,激動地往門口走。四個人擠在窗戶邊,咧著嘴看著外麵那對小夫妻。


    喬寶珠穿著單薄的毛衣,被沈驍緊緊的裹在軍大衣裏。


    “哇,軍大衣還能兩個人穿,那不是臉貼臉、肉貼肉啊。”


    曲陽還沒談過戀愛,更沒見過男女擁抱在一起。


    鄭照紅看得起勁,生怕曲陽咋咋唿唿的被那兩口子聽見,慌忙捂著她的眼睛:“小屁孩快迴屋,這場麵兒童不宜。”


    “唔,我才不是小孩呢。”


    曲陽掙紮著不肯離開,眼前畫麵難得一見,她想觀摩觀摩。


    “噓,你倆別說話。”


    韓美娟嫌棄二人呱噪,正想捂住二人的嘴巴。忽然她眼睛瞪圓,情不自禁的低喊。


    “親,親上了,他倆親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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