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經過了一番插曲式的“學術討論”,但無傷大雅,反而因為何琳琳在場,原本有些沉悶尷尬的氣氛無形中變得融洽和友好起來。


    跟何縣臨小酌了兩杯酒,駱誌遠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就提出告辭。何縣臨也沒有太過挽留,笑著起身準備駱誌遠出門。


    何琳琳笑著從客廳那邊跑過來:“駱大哥,我去送送你!”


    跟駱誌遠談了這麽久,同為年輕人,她早就將母親的叮囑放在了一旁,直接開口喊駱大哥了。


    苗素華在客廳看電視,聽到女兒對駱誌遠的親昵稱唿,嘴角輕輕一抽。


    這稱唿可是亂套了。


    何縣臨喊駱誌遠為“誌遠老弟”,駱誌遠喊何縣臨的老婆苗素華為“苗老師”,而兩人的女兒又叫駱誌遠為“駱大哥”,真成了一本糊塗賬了。


    “不用了,謝謝。”駱誌遠向何琳琳笑著點點頭,“何主任,苗老師,今天多有打擾,我先迴了!”


    苗素華不尷不尬地哦了一聲,勉強一笑算是迴禮,而何縣臨將駱誌遠送到了門口,何琳琳卻堅持要送駱誌遠下樓。苗素華心裏不高興,但當麵又不好發作,隻得按捺下來,任憑女兒去送。


    何琳琳跟駱誌遠說說笑笑地下樓,月光皎潔,清爽的月光鋪灑下來,樓下樹影婆娑,光潔動人。


    何琳琳站在樓前沒有繼續送,俏臉上掛著濃濃的笑意,“駱大哥,歡迎你以後常來我家玩呢。”


    “謝謝,我一定會常來的,你迴吧。”駱誌遠禮貌地點頭。


    何琳琳突然一個腳步竄了過來,伏在駱誌遠的耳邊小聲道:“駱大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媽跟你爸……嘻嘻,我不多說了,你以後會明白的!”


    何琳琳轉身就跑迴了樓洞裏,腳步輕盈地上了樓,撂下一串清脆宛若銀鈴般的笑聲。


    駱誌遠愕然,沉吟良久才邁步出了何縣臨家所在的小區。


    駱誌遠沒有打車,一路走迴了家。這一路上,他腦海裏始終都在迴蕩著何琳琳那句意味深長的話,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來。


    何琳琳心性單純天真浪漫,絕對不會撒謊,既然何琳琳這麽說,顯然定有深層次的內情。駱誌遠旋即想起苗素華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排斥”和“不友好”,心頭更是一動。


    到底怎麽迴事?難道苗素華跟爸媽之間有恩怨或者過節?從何琳琳的曖昧態度來看,似乎又不是那麽迴事。


    駱誌遠窮盡一切思維和記憶,也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端倪。在他的印象中,父親或者母親從來沒有在家裏提過苗素華的名字。


    與駱誌遠不同的是,何琳琳早在上高中時就無意中發現了母親的秘密。甚至在私下裏,還偷偷溜進母親的房間,取出那張母親偶爾會拿出來為之傷感的合影照片看過。但何琳琳沒有向父親提起此事,也沒有當麵追問過自己的母親。


    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何琳琳相信和尊重母親。但今日駱誌遠的到來,以及母親的各種表現異樣,何琳琳總是少女心性,還是忍不住暗示了駱誌遠一句。但話出口後,何琳琳就分明有些後悔,進了家門後不敢正視母親的眼神,借故躲進了自己的房間不再出來。


    苗素華皺了皺眉,站在女兒房門前沉聲道:“琳琳,你剛迴來,不洗個澡?”


    何琳琳故作鎮定道:“媽,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一會就去洗,我現在看會書。”


    苗素華遲疑著剛要離去,又停下腳步想了想走進了女兒的房間:“琳琳,你剛才跟駱誌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呀。”何琳琳“做賊心虛”,不敢正視母親狐疑的眼神,輕輕道。


    她越是這樣,苗素華越是懷疑,她腦子裏猛然閃過一個念頭:我們家琳琳這麽單純,又是這個年紀,該不會看上駱破虜家的這個小子了吧?


    苗素華察言觀色,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就忍不住用嚴肅的口吻道:“琳琳,駱家的這個小子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你年紀還小,不懂事,可別……”


    這迴輪到何琳琳愕然了。她呆了一下,母親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大體什麽意思她也是20出頭的大姑娘了,焉能不明白——於是就瞬間漲紅臉嗔道:“媽媽!您說什麽呢!再說了,我看駱大哥這人不錯的,您可不能帶著偏見看人喲。”


    “你懂什麽?”苗素華不高興地揮了揮手,“媽媽警告你,不許跟他有來往!”


    何琳琳撅了撅嘴:“媽媽,其實您這話有些多餘,搞得好像我跟他有什麽一樣……”


    苗素華還待要教訓警告女兒兩句,何縣臨走過來幹咳了兩聲,硬是把她給扯走。


    苗素華沉著臉甩開何縣臨的手:“你幹嘛呢?我正在跟琳琳說話!”


    “你說的那是些什麽話?在孩子麵前說這些,你丟不丟份啊?我就不明白了,小駱到底哪裏不好,讓你這麽大的怨氣!我可告訴你,我們以後在一起工作,見麵的機會還多,你必須給我改改態度,你這樣下去,不是要得罪人嘛?”何縣臨跺了跺腳,惱火道。


    苗素華冷笑著:“嘖嘖,好家夥,你一個縣處級領導幹部,什麽時候還怕得罪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了?”


    “你懂個屁!”何縣臨更加惱火:“駱誌遠雖然隻是一個科級幹部,但他的能量很大,背景很深。我太了解市委鄧書記這個人了,如果是單純的欣賞和器重一個年輕後輩,他絕不至於在臨走前還要給駱誌遠鋪好路——高新區的班子,半年多前就定了,一把手是我,副職排名第一的就是駱誌遠!”


    苗素華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他哪有什麽背景?不就是駱破虜的兒子嘛,他媽不就是中醫院老中醫穆景山的女兒,十年動蕩中被打成反革命……”


    何縣臨哼了一聲:“人家有背景還得向你匯報?你知道什麽?”


    苗素華當然不以為然。她自以為很了解駱破虜,而當初因為駱破虜跟穆青走到一起,她又對穆青有了深入的了解,自然不相信駱誌遠有什麽背景。其實,駱破虜根本就沒有向她透露過真實身世,而事實上,除了妻子穆青之外,駱破虜在外界從未公開過自己京城駱家人的身份。


    何況,那個時候,他被駱家驅逐出門,激憤之下,早已不把自己當成駱家的一員。


    何縣臨見跟妻子談不妥,心裏不舒服,拂袖而去,出門下樓散步去了,順便也醒醒酒。


    駱誌遠進了家門,抓起電話猶豫良久還是撥通了京城家裏的電話。有些話他必須要問一問,否則心裏不安穩。


    接電話的果然是父親。因為這個時候,母親一定是在樓下跟幾個同齡的大媽散步扯皮,隻有父親一個人在家看電視,這是很久養成的習慣了。


    “爸爸,我是誌遠。”


    “哦,誌遠,吃飯沒有?”


    “吃過了,今晚,市經貿委的何主任請我去他家裏吃飯。”


    “何主任?哪個何啊?”


    “何縣臨。”駱誌遠輕輕道。


    “哦。”駱破虜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一下,“是他,這人還不錯,不過,你怎麽跟他有來往了?”


    “我們現在一起工作,共同抓一個外商投資項目。而且,下一步,高新區成立運轉後,他可能就是一把手,而我會給他當副手。”駱誌遠試探了一句:“他家屬叫苗素華,以前跟我是安北日報社的同事。”


    聽到苗素華這個名字,駱誌遠明顯聽出父親那邊有了片刻的凝滯,而唿吸也微有異樣,就笑著又道:“爸爸,聽說你們認識啊?”


    駱破虜沉默了瞬間,但還是不動聲色地應承下來:“是的,我們算是知青戰友,當初關係不錯,後來就沒怎麽來往了。”


    駱誌遠也哦了一聲,“爸爸,我和何主任以後配合工作,肯定常來常往。”


    駱誌遠說到這裏,就不再往下說了。駱破虜也是官場上混過的人,聞言立即猜出兒子肯定不是無緣無故提起苗素華,心裏一目了然。


    隻是他和苗素華之間清清白白,當年的那點情緣糾纏早就煙消雲散了,沒有什麽可避諱人的。但他卻也無法跟自己的兒子談這些,就微微笑了起來:“挺好的,你代我轉告老何和老苗,你說如果我迴安北或者他們來京城,一定要一起吃個飯!”


    駱誌遠聞言如釋重負。以他對父親的了解來判斷,哪怕是父親跟苗素華真有什麽,也是在跟母親結婚以前,他擔心的事情並不存在。


    既然如此,這事兒就沒有必要放在心上,提都不要提,裝作什麽都不知最好。


    駱破虜掛了電話,陷入了對悠悠往事的會議之中。當年,他跟苗素華在一起插隊勞動,雖然對方對他懷有濃濃的情意,但駱破虜一直把她當成普通的朋友和革命同誌來看待,用句時髦的話說就是毫無感覺。後來,駱破虜遇上了妻子穆青,基本上就不跟苗素華有什麽來往了。


    他跟穆青結婚的時候,還邀請苗素華參加他們簡單簡樸的婚禮儀式,但苗素華並沒有到場。


    因此,這事可能在苗素華看來很複雜很糾結,但對於駱破虜而言,就是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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