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趙寒親自開車來市裏接上了駱誌遠,今天上午,縣委書記朱睢良要找他進行組織談話。


    誰都知道,這是駱誌遠即將坐上鎮委書記位子的某種明顯信號了。代理主持鵬程鎮全麵工作,畢竟是一種權宜之計,而隻有鎮委書記的組織任命下達,他才能算是鵬程鎮真正意義上的一把手。


    對於駱誌遠來說,這是意料中的事情。同時,可以視為是市縣領導對於他“牽線搭橋”推進薑老返鄉之行的某種迴報,同時也是順水推舟。以駱誌遠在鵬程鎮的個人威信和綜合影響力來說,如果下派一個鎮委書記下去,工作也很難開展。


    駱誌遠關心的其實是鎮長的人選——誰來接替他的鎮長職務,誰來配合他今後一段時間內的工作。


    目前,鵬程鎮有四名副鎮長,高欣慶,熊國慶,唐根水和管大軍。熊國慶即將被調離可以忽略不計,那麽對鎮長崗位有競爭力的無非是高欣慶和唐根水兩人。管大軍不是黨委委員,很難一步到位。別看同為副鎮長和副科級幹部,但其中還是有些差別的。


    駱誌遠當然希望高欣慶上位。高欣慶無論從資曆、政績、背景等各方麵,都無可挑剔。隻是駱誌遠心裏有一種預感,感覺新來的副鎮長唐根水也不是那麽簡單。倘若真爭起來,誰勝誰敗還是一個未知數。


    趙寒將車緩緩開進了縣委機關大院,停穩,小聲恭謹道:“領導,到了。”


    駱誌遠哦了一聲,停下自己的思路,定了定神,推門下車,進了辦公樓直奔縣委書記朱睢良的辦公室。


    朱睢良正在批閱文件,見駱誌遠進來,竟然破天荒地欠了欠身,笑道:“誌遠同誌,來,坐。”


    薑老返鄉成行,加上駱誌遠跟市委書記鄧寧臨或明或暗的親密關係暴露開,駱誌遠目前展現在世人麵前的是強大的人脈背景,朱睢良對他的態度當然出現了逆轉。


    “朱書記,早上好!”駱誌遠恭謹笑著打著招唿,謹守著自己作為下屬官員的本分和恭敬,沒有任何“恃寵而驕”的意味。


    朱睢良笑著點點頭,“坐,喝茶?”


    “謝謝朱書記,不用了。”駱誌遠欠著半截屁股坐在了沙發上,上本身挺直,平視朱睢良,做出了一副等待領導指示的姿態。


    領導可以對你很客氣,但下屬卻要有分寸。這是基本的官場規則。因為領導的“高姿態”而沾沾自喜或者昏了頭,那是非常弱智的行為。


    朱睢良滿意地暗暗點頭。


    他與駱誌遠的接觸其實並不多,在這有限的接觸機會了,駱誌遠每一次的表現都可圈可點,讓朱睢良挑不出一點毛病來。哪怕是雞蛋裏頭挑骨頭,也挑不出來。以至於有時朱睢良都在懷疑,駱誌遠真的是一個初入官場不久的年輕小子嗎?


    “是這樣,我今天找你過來,主要是向你傳達縣委常委會的決定。”朱睢良的神色嚴肅起來,“經過縣委常委會認真討論決定,由你擔任鵬程鎮的黨委書記職務,希望你能在新的崗位上作出更大的成績,為鵬程鎮乃至全縣經濟的發展做出新貢獻。”


    駱誌遠起身腰板挺直立即表態:“感謝朱書記和縣委的信任,我一定更加努力工作,不辜負組織上對我的期望!”


    朱睢良擺擺手:“好,你坐下說話。”


    “我和縣委其他領導都認為,由你來擔任鵬程鎮一把手,是合適和妥當的。今天,我代表縣委征求一下你的意見,關於鵬程鎮的鎮長人選,你有沒有考慮?”朱睢良凝視著駱誌遠,不疾不徐道。


    駱誌遠心頭一凜,他知道這才是朱睢良找他談話的真正目的,要他推薦鎮長人選。由此可見,縣委對於誰來繼任鎮長,還沒有最後拿定主意——或者說,朱睢良個人還沒有拿定主意。


    這又意味著,駱誌遠之前的猜測成真了。


    唐根水的來頭不小。否則,高欣慶繼任鎮長是水到渠成,朱睢良和縣委領導不至於舉棋不定。


    “朱書記,我個人覺得,欣慶同誌符合條件。她在鎮裏工作時間不短了,熟悉鄉鎮情況,工作能力也很強,群眾基礎也高,我建議由欣慶同誌接我的班。”駱誌遠明知自己的建議不會真正影響朱睢良的決定,但還是開口推薦高欣慶。


    朱睢良笑了笑,“是啊,欣慶同誌的確夠條件了,各方麵都無可挑剔。但她畢竟是女同誌,長期在鄉鎮工作能不能行?有的領導對此有不同意見。”


    駱誌遠笑了,“朱書記,性別應該不是問題吧,我看欣慶同誌的工作作風,可是絲毫不亞於男同誌,大膽潑辣,敢打敢拚。”


    朱睢良哈哈一笑:“先不說欣慶同誌,你覺得唐根水同誌如何?”


    駱誌遠心頭一動,心說終於來了。


    他不動聲色地笑著迴答,斟酌著自己的言辭:“朱書記,根水同誌來鎮裏工作的時間還短,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感覺根水同誌很全麵,很沉穩,是一個幹大事業的人。不過,與欣慶同誌相比,我還是傾向於欣慶同誌。”


    盡管猜測朱睢良似乎傾向於唐根水多一些,但駱誌遠還是堅持著自己的意見,盡量替高欣慶說話。


    朱睢良眉梢一挑:“縣委正在斟酌慎重考慮,在縣委沒有決定下來之前,你要穩定住鎮裏的局麵。鵬程鎮是咱們縣裏的經濟強鎮,現在全市全省的目光都盯在這裏,任何風吹草動都容易誘發深層次的問題,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這樣吧,你迴去之後,以鎮黨委的名義向縣委報一個推薦名單上來。”朱睢良隨即又道。


    他的這句附加說明,讓駱誌遠馬上意識道,朱睢良似乎又是傾向於高欣慶多一些。


    朱睢良的表現有點詭異啊?何以如此?駱誌遠心頭掠過一絲狐疑,旋即判斷出,如果不是縣委決策層內部起了紛爭,就是上層有壓力幹預進來,直接影響著朱睢良的決策,讓他遲遲不能拍板。


    事實上,駱誌遠的判斷也大差不差,距離事實不遠。


    朱睢良是高欣慶父親高莊實在位時提拔起來的幹部,出於各種考慮,他起初堅持讓高欣慶接駱誌遠的班。畢竟,高莊實是市裏的老領導,在省裏也有一定的影響力,得罪高家對他來說得不償失。


    但縣長孟可卻強烈推薦唐根水。


    為此,兩人甚至在常委會上起了輕微的爭執。隻是接下來,會後朱睢良接到了上頭的電話。這個電話直接提高了唐根水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讓他開始遲疑不定。


    高莊實是退下來的老領導,唐根水的後麵則是現任的市領導,這種選擇題本不複雜。


    可官場上的事情從來都有著各種複雜的由頭,同意唐根水上位並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於這是縣長孟可的舉薦,代表著縣長派係的發展。這是朱睢良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所以,朱睢良沒有做最後的決定。


    為了左右逢源,兩不得罪,他才暗中把駱誌遠扯進來,讓駱誌遠向縣委報送推薦名單,作為緩兵之計。


    在趕迴鎮裏的路上,駱誌遠梳理清楚了朱睢良這些彎彎繞,隻是他明知被朱睢良利用,也無可奈何——為了讓高欣慶上位,他決定冒一點政治風險。


    兩人配合默契,可以說,高欣慶是他決策貫徹落實最重要的助手和執行者,高欣慶擔任鎮長,對他來說一種臂助。而如果是唐根水,則明顯具有相當程度的不可控的未知風險。


    哪怕是對唐根水印象良好,但駱誌遠也不願意將未來至於不可控的範圍中。


    況且,唐根水剛來就升任鎮長,這對於紮根鵬程鎮的高欣慶來說,也很不公平。因為無論從哪方麵,唐根水都不具備競爭優勢。


    唯一的優勢,無非是性別。高欣慶是女同誌,擔任一個鄉鎮的行政主官,天然具有一定的無形的阻力。


    迴到鎮裏,駱誌遠在進自己的辦公室之前,敲了敲高欣慶辦公室的門,卻沒有動靜。黨政辦副主任王倩從辦公室走出來笑道:“領導,高鎮長今天身體不舒服,沒來上班。”


    “哦?怎麽了?”駱誌遠隨意問著。


    “感冒了,有點發燒,高鎮長打電話迴來說她明天爭取迴來上班,今天要去打吊瓶。”王倩說著陪著駱誌遠走進辦公室,給駱誌遠送過來最近的一批文件。


    駱誌遠一邊隨意翻看著文件,該簽字的也順手簽字,一邊又漫不經心地問:“根水同誌在嗎?”


    按照常規,這個時候唐根水應該在縣裏或者市裏跑關係,敲定自己的崗位。但王倩卻笑了笑道:“唐鎮長下村去了,陪縣民政局的領導去走訪一個建國前參加革命的老戰士。”


    駱誌遠哦了一聲,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將簽署好的文件推給王倩,這個時候,鎮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黃坤和魏豔秋並肩走進來,駱誌遠欠身微笑:“黃書記,魏大姐,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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