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吃完,薑老迴房間休息。


    下午三點,薑老在下榻的人民賓館會議室接見了北方省委書記葉天南、省長雷萬亭,以及以鄧寧臨為首的安北市市委常委班子全體成員,聽取了葉天南代表省委省政府和鄧寧臨代表市委市政府作的工作匯報。


    當然,這不是正式的官方公開活動,不予對外報道的。


    薑老一直遵循著退下後不公開對地方工作進行表態的原則,聽取工作匯報,也隻是例行公事。況且,他的興趣點並不在此——所以,鄧寧臨投其所好,匯報的無非還是最近安北市如何推進紀念王家岔子起義55周年活動的一些具體做法。


    對於安北市重修起義紀念碑,對這段塵封的沒有得到應有正確評價的革命曆史進行重新評價定位,同時斥資修建起義紀念館的種種舉措,薑老予以高度肯定。


    作為當年王家岔子起義的組織者和主要領導者,地方政府如此紀念,薑老心裏是欣慰和感動的。


    見麵會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


    晚餐依舊安排在人民賓館。


    但就在晚餐開始之後沒多久,薑老坐在那裏掃了一桌子簡單而豐盛的菜一眼,突然遲疑了一下。他向坐在他身邊的省委書記葉天南耳語道:“天南同誌,光有菜沒有酒嘛,來瓶酒助助興如何?”


    葉天南聞言,有些尷尬地陪著笑,卻不知該如何迴答。


    他有心要吩咐上酒,但響起蘇誌川和保健醫生的嚴肅叮囑,就猶豫起來。


    見他猶豫,薑老很不高興地擺了擺手,徑自大聲道:“小蘇,你去要瓶酒,最好是當地特產的本地酒!”


    他剛說完,薑珊在一旁就柳眉一挑:“爺爺,醫生不允許您再喝酒了,您的身體剛好,可不能再喝酒了!”


    蘇誌川也笑著起身道:“首長,是啊,醫生再三強調,為了保證您的身體健康,您不能再喝酒了!”


    薑老年輕時喜歡喝酒,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去年中風之前。他幾乎是每日無酒不歡,日日要小酌三杯。當然,酒量也不大,談不上酗酒。


    薑老中風治愈之後,醫生就給他下了禁酒令。


    可對於薑老來說,滴酒不沾無疑就是要了他的命,在京城有薑老太太和一幹家屬盯著,沒法逾越雷池半步,這出了京就心思活絡起來,想要開開葷。


    薑老幹咳兩聲,“就喝一點,怕什麽。你們難道不知道,適量飲酒舒筋活血有益身體健康嗎?再說,難道還因為我不喝酒,讓在座的同誌們都跟著我不喝?不行,來瓶酒,同誌們喝喝,我就陪一小盅!”


    老人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誌川不敢再堅持。


    他有些為難地望向老人的孫女薑珊。這個時候,也就隻有老人的親屬敢“仗義執言”了。


    薑珊一撅嘴:“爺爺,您就不能忍忍嗎?您都堅持了這麽久不喝酒了,再開戒不就前功盡棄了?”


    薑老哈哈一笑:“一杯酒而已,何必上綱上線,小題大做,小題大做!小蘇,去把老宋找來!我倒是要聽他說說,適量喝杯酒就能要了我這條老命?瞎扯!”


    蘇誌川趕緊招招手,把保健醫生老宋喊了過來。


    老宋遲疑了一會,才笑道:“首長,您頂多隻能喝一小杯,多了絕對不行!”


    薑老大喜,猛然一拍桌子:“一杯就一杯,來,上酒!”


    但醫生老宋說一杯就是一杯,他也不入席,就在一旁監督著,緊盯著老人的酒杯,搞得薑老很沒有興致,悻悻地飲完這杯,隻得放棄。而葉天南等省市領導,也不過是陪著老人略微沾了沾唇,僅此而已。


    第二天上午。9點18分。


    薑老神色肅穆地帶領省市縣黨政主要領導驅車趕去鵬程鎮,向王家岔子起義紀念碑獻了花圈和花籃,同時出席王家岔子起義紀念館的奠基儀式。


    給紀念館題寫完館名之後,薑老屏退所有官員,隻帶著薑珊和謝婉婷,站在起義紀念碑前沉默了十多分鍾。知道老人在緬懷當年並肩戰鬥的戰友以及過去那崢嶸的烽火歲月,葉天南等人沒有敢上前打擾他,隻在一旁靜靜侍立著。


    至於駱誌遠等鎮裏的幹部,就隔得更遠了,根本沒有資格上前。


    駱誌遠也刻意保持低調,有意避開了薑老的視野,免得因為薑老招唿而引起省裏市裏領導的關注。


    薑老慢慢轉身,緩步走來。


    蘇誌川清晰地看到老人眼角的濕潤,知道老人心情低沉,就揮了揮手,示意眾人不要幹擾。


    一直到離開鵬程鎮,薑老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中午在鎮裏用餐,結束後直接返迴市裏賓館休息,下午安排的是參觀康橋集團的電動車公司。


    經過了這兩年的發展,康橋電動車公司已經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電動車製造企業,堪稱行業領頭羊和龍頭企業。安排薑老去電動車公司參觀,倒也不完全是因為駱誌遠的緣故,因為這家企業的確是安北市比較有特色和知名度的企業。


    薑老下午的參觀,駱誌遠沒有參加,他開始收拾行裝,準備以私人身份秘密飛往香港,為朱迪的父親朱先龍看病,一切由朱家安排,他不需要操什麽心。


    他並沒有意識到,薑老下午的參觀,唐曉嵐與謝婉婷——這兩個在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女性,“曆史性”地會麵了。


    唐曉嵐作為集團董事長,自然親自陪同薑老參觀。因為是企業經營者,她反倒是越過了葉天南等省市領導,陪在了薑老身邊,為老人講解著公司的生產流水線以及一些生產銷售的基本情況。


    聽說康橋電動車公司已經是國內產能第一、技術遙遙領先、占據大半壁市場的龍頭企業,最近還要走出國門麵向國際市場,又聽說這家企業的前身是破產倒閉的國有自行車廠,通過轉產和資本運作,不僅盤活企業還全部安置了下崗職工,薑老很感興趣,認真詢問,在電動車公司呆了一個多小時,比原計劃超出了半小時。


    薑老以前並沒有接觸過電動車,他好奇地吩咐人推過一輛車來,騎了上去。


    薑珊有些擔心,就扶住了他。


    薑老一把將薑珊推開,朗聲一笑:“我試試,你們閃開,我試試車!”


    薑老興致勃勃地在眾人的圍觀下騎著一輛電動車,在公司的停車場上轉了幾圈,引起眾人的熱烈掌聲。


    也就是薑老這種退下來的老首長能有這種舉動,要是在位的中央領導,絕不會現場騎車。


    謝婉婷則認真凝視著站在她對麵的國色天香的唐曉嵐,嘴角浮起一絲笑容。


    唐曉嵐其實早就注意到了謝婉婷,也猜出她就是駱誌遠的未婚妻,臉上雖然不動聲色,但心裏卻著實有些複雜和悵惘。


    當然,也有一點點的嫉妒。


    知曉駱誌遠的真實身世之後,唐曉嵐其實早就想得開、也看得開了。


    即便是沒有謝婉婷的存在,她的出身和過往經曆,也決定了她跟駱誌遠結婚成家的可能性不大。駱家這種高門,對於第三代掌門人配偶的“審查”程度之嚴格可想而知,不是謝婉婷——駱老甚至會親自插手駱誌遠的婚姻,替他挑選夫人,這是必然的。


    既然如此,唐曉嵐就將感情深埋在心底,將全部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企業的掌控運營上。康橋集團是她維係與駱誌遠關係的唯一載體,也是兩人情感的見證,是兩人共同打拚奮鬥出來的,相當於是兩人的孩子,由不得唐曉嵐不珍視。


    謝婉婷遲疑了一下,還是主動走了過去,笑著向唐曉嵐伸出手去:“唐董,我是謝婉婷,我早就聽誌遠說過你了。”


    唐曉嵐同樣笑著跟謝婉婷握緊手,卻是柔聲道:“婉婷妹妹,我們是自家人,別這麽客氣,誌遠一向喊我姐,我比你大幾歲,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喊聲姐吧。”


    謝婉婷笑笑:“好的,曉嵐姐姐,多虧了你打理公司,公司才有今天的景象,誌遠說你是世間罕有的奇女子,當世女強人……”


    唐曉嵐汗顏:“婉婷,別聽他瞎扯,我哪是什麽女強人……我不過就是被逼無奈站出來管理這家企業罷了。他要是不棄商從政,我還需要這麽辛苦?我也不瞞你,如果不是他走了,我早就陪我媽出國去了。”


    唐曉嵐又笑:“婉婷,晚上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吃個飯?”


    謝婉婷沒有任何猶豫,微笑著點頭答應下來。


    薑珊在那邊望著唐曉嵐跟謝婉婷說笑,就也湊了過來:“唐董,你要請客的話,可別忘了我喲,要不這樣吧,晚上我們一起吃飯然後逛逛街咋樣?來了兩天,還沒好好看看呢。”


    唐曉嵐優雅地笑著點頭:“薑科長太客氣了,這樣吧,我今晚請你和婉婷吃西餐,然後逛逛街?”


    “好!”薑珊拍手讚成。


    薑老爽朗地笑著騎著電動車過來,幾個工作人員趕緊扶住,他跳下車來。


    “不錯,不錯,這車不錯,輕便快捷,很實用。小蘇啊,你記住迴去咱們也買一輛,我看比坐車好,還可以鍛煉身體。”薑老吩咐蘇誌川。


    唐曉嵐趕緊笑著走上前來:“首長,您來我們公司視察,是我們全體員工的榮幸。既然首長喜歡,我們就送首長一輛車。請首長放心,過後就由我們在京城經銷處的工作人員送到家裏去!”


    薑老一怔,旋即笑了起來,也沒有拒絕唐曉嵐的好意,而是揮揮手拍拍謝婉婷的肩膀:“好吧,我就破例收下了,不過,婉婷你記住,這車就記在小駱的賬上,要掏錢的喲!”


    謝婉婷笑著點頭。


    薑珊則啼笑皆非:“爺爺,你總忘不了這個!得,我最後還得跟駱誌遠結結賬……”


    薑老一瞪眼:“這是當然。說好了,我這一趟的費用由小駱承擔,不花地方財政一分錢,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小蘇,你記住過後盯一盯,務必要把賬目結清。”薑老將蘇誌川招唿到身邊,囑咐了幾句。


    一開始老人這麽說,蘇誌川還真沒有放在心上,以為老人跟駱誌遠開玩笑;如今老人認真起來,麵上就浮現出古怪的笑容,不過卻立即應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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