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論證會後,京城專家組立即離開了安北市,前往省城機場,乘坐當晚的飛機返京。這些人都是以小時來衡量人生價值的學界大腕,日程都安排得很緊。


    駱誌遠還是讓夏侯明禮和林美娟帶車將專家們送去省城機場。


    於春穎和謝婉婷沒有相隨離開,而是留了下來,由駱誌遠陪著準備去郊區的青龍山度假區玩兩天,秋高氣爽之際,爬爬山吃吃山珍野味唿吸唿吸新鮮空氣。


    駱誌遠親自開車,謝婉婷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於春穎則在後排。


    車剛出了市區,駱誌遠的大哥大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謝婉婷微笑著將大哥大遞給駱誌遠,駱誌遠猶豫了一下,繼續認真開車搖搖頭道:“婉婷,不用管它,我不接電話了!公司總有忙不完的事情,我陪你和於姨出去玩玩,天大的事也不如這個重要!”


    謝婉婷嘻嘻笑了:“其實無所謂的,誌遠,如果你有事,就先忙正事!”


    駱誌遠點頭微笑,示意謝婉婷將猶自還在響著的電話放下。


    結果,電話響起來就沒個完,後麵的於春穎有些心煩意亂地道:“誌遠,趕緊把車停一邊,接起來問問是怎麽迴事,這響起來怪讓人心煩的!”


    駱誌遠哦了一聲,也覺得不太對勁,就匆匆將車停在路邊,接起了電話。


    “誰啊?我是駱誌遠。”


    “駱總,我是老韓啊,你在哪?出大事了,你趕緊迴來一下吧。”韓大軍的聲音急促而陰沉。


    駱誌遠心裏咯噔一聲:“出什麽事了?你快說!”


    韓大軍急急道:“商貿城工地上來了一批工人給我們堵門,還開了兩輛挖土機過來,死死把公司的大門堵住,還打起了橫幅,喊著口號,要求我們異地建設或者停止運作精細化工項目。”


    “扯淡!”駱誌遠惱火地跺了跺腳,今天的好心情完全被這個不好的消息給衝散了。


    這已經是康橋公司第二次被人堵門了。第一次是被市裏另外兩家出租車公司,這一次明顯是益正集團和城建開發公司——說白了就是衛益正和馬力愷在背後主使。


    “駱總,你在哪?趕緊迴來一趟吧!”韓大軍追問了一句。


    駱誌遠咬緊牙關:“我馬上迴去,你們等我幾分鍾!”


    “於姨,婉婷,不好意思啊,公司有點急事,需要我馬上迴去處理一下。”駱誌遠匆匆發動起車子,“我很快就處理完,你們稍等我片刻!”


    說完,駱誌遠將車調頭,往公司飛馳而迴。


    於春穎和謝婉婷母女知道出了事,也無奈地點頭同意。駱誌遠將車開迴公司,在公司對麵的馬路邊上停下。這個時候,整個馬路已經被看熱鬧的人群堵死,駱誌遠停好車,下車透過人群望去,隻見百餘名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列隊坐在康橋公司大門口前,拉著一條抗議的橫幅,口中還一起喊著要求康橋公司停止建設精細化工項目的口號。


    “婉婷,於姨,你們在這裏稍等我片刻,我馬上就迴來!”駱誌遠將車鑰匙遞給了謝婉婷,壓低聲音道:“婉婷,如果我一時不能脫身,你先開車帶於姨去我家休息一下。”


    駱誌遠說完就分開人群擠了進去。擠進去一看,他這才發現,韓大軍帶著十幾個公司的員工正麵色複雜地站在一側,看來是交涉無果。而另一側,還站著幾個穿著警服的民警,有的在交頭接耳,有的則在悶頭抽煙,現場亂成一團。


    於春穎和謝婉婷在人群外圍看了一會,就走了出去。


    於春穎皺眉望著女兒輕輕道:“婉婷啊,看來誌遠在下麵幹也不容易,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怎麽這麽複雜?”


    “媽,我現在總算是明白,誌遠為什麽說他忙得腳不沾地焦頭爛額了……媽,要不我們先走,去誌遠家裏休息一會?看來下午進山是不可能了。”謝婉婷扯住母親的胳膊。


    於春穎遲疑了一下,搖搖頭:“別,我們先等一會,看看誌遠處理的情況再說。”


    韓大軍看見駱誌遠走過來,辦公室的一個員工剛要喊一聲“駱總”,卻被韓大軍一把給拽到了一旁。在現在這個亂哄哄的場麵中,一旦駱誌遠的身份“曝光”,這群堵門的民工肯定要把駱誌遠團團圍住,搞不好要出危險。


    “怎麽迴事?跟益正集團和城建開發公司的人聯係沒有?”駱誌遠壓低聲音道。


    韓大軍伏在駱誌遠的耳邊小聲道:“我跟這兩家企業的人聯係過了,他們跟我們裝糊塗,一概推卸責任,說是工人的自發行為!”


    “無恥!”駱誌遠從口中迸出兩個字來,沉著臉又道:“報警了?”


    “派出所來了幾個人,但現在這局麵,他們也說管不了。”


    “駱總,要不要跟市裏的領導匯報一聲?”韓大軍遲疑了一下道。


    駱誌遠沉著臉搖搖頭:“這事兒不該我們主動去匯報!公安局的人是幹什麽吃的?老韓,走,我們從後門進去!”


    駱誌遠分開人群,帶著韓大軍等人繞了一圈,從公司的後門也就是東側的小門進了公司大院,直奔辦公樓。駱誌遠進了宋愛娟的辦公室,直接抓起電話來就給衛益正打了過去。


    電話通了很久那邊才接起來,傳來衛益正懶洋洋的聲音:“哪位?”


    “衛董吧?我是康橋集團的駱誌遠。”


    “哦,原來是駱總,怎麽,找我有事?”衛益正的聲音依舊是慢條斯理,有恃無恐的味道。


    “衛董,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衛董組織這麽多人來我們這裏堵門,而且還造成交通堵塞,這可是違法行為,我建議衛董趕緊把人撤迴去,有事我們兩家可以展開對話和溝通,就事論事,解決問題。像這種做法,是不能解決問題的。”駱誌遠壓住火氣淡淡道。


    “堵門?”衛益正哈哈一笑,“這個事兒我也是剛聽說,這都是那些工人自發的行為,與我們無關啊。況且,這個項目部也不是我們一家公司,還有城建開發公司的人,人員情況比較複雜——這樣吧,等我忙完手頭上的事,派人過去處理一下。”


    衛益正很隨意地說著。他怎麽可能讓人去處理,他的目的就是鬧大,引起市裏關注和市領導介入,然後他才好“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提出自己的要求。反正他已經鐵了心要不惜一切代價,把康橋公司的精細化工項目攪黃了。


    他本是市井出身,又是民營資本,擅長用這種手段來“逼宮”。


    駱誌遠勃然大怒:“衛董,我還是那句話,想要溝通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如果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要挾我們,談也沒得談!”


    “要挾?到底是誰要挾你呢?駱總好大的本事,又是京城專家,又是領導捧場,場麵很大嘛。我們是小企業,也沒有什麽背景,哪裏敢要挾駱總?”


    衛益正的聲音傳過來,駱誌遠臉色一變,冷哼一聲,就扣了電話。


    韓大軍在一旁見他跟衛益正談崩,有些擔心地搓了搓手。衛益正也不是一個善茬兒,在市裏勢力也很大,他既然敢這麽做,當然就是有恃無恐,這麽僵持下去,對康橋集團的聲譽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駱誌遠抽出了一根煙,宋愛娟趕緊遞過一個打火機去。


    駱誌遠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皺眉沉思起來。


    其實,堵門對康橋集團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影響,誰都明白這種事情,最終還是需要市裏出麵協調解決。但是,如果任由對方堵門而沒有應對之策,總是要損害公司的聲譽。


    駱誌遠迴頭看了看表,從事發到現在不過才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市裏領導出麵起碼要在幾個小時以後——現在,最保守的就是耐心等待市領導的出麵,然後再跟衛益正和馬力愷迴到談判桌上。


    林美娟匆匆走進來,氣憤地道:“駱總,他們有人,我們也不缺人,實在不行,我們也組織一幫人去他們那裏鬧鬧事,這種手段,誰不會使?”


    駱誌遠吐出一個煙圈,苦笑:“美娟,有些事,他們能幹,我們不能幹。再說,如果我們以牙還牙以暴製暴,就會釀成衝突,市裏怪罪下來,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不能這樣做。”


    駱誌遠說著,向韓大軍揮揮手道:“老韓,你親自去一趟市政府,爭取向錢秘書長或者是常市長匯報一下,看看市裏的態度!”


    “囑咐公司的人,不要跟他們發生任何衝突,把大門關緊,不要讓他們衝進來!”駱誌遠說著扭頭就走,上了三樓,迴了自己的辦公室。


    其實這個時候,常書欣已經得到了消息。錢學力得到下麵的通知,第一時間就向常書欣報告。常書欣非常惱火,當然也不敢怠慢,立即又向市長勞力作了匯報。勞力比常書欣更惱火,但這種事情在勞力看來也不算多大的事情,隻是給市公安局打了電話,要求市局立即出動,疏散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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