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


    康橋公司進入了初創期內的高速平穩發展階段,一切都漸漸步入了正軌。企業就像是一個星球,一旦開始自轉和公轉,就會沿著一條既定的軌道運轉下去,永無停歇。


    正如駱誌遠的判斷,到任後的馮國梁工作認真、踏實,也很敬業負責。正是有他的加盟,駱誌遠才多了一個左膀右臂,很多工作都被馮國梁承擔過去,要不然,他就是晝夜不息連軸轉,也是忙不過來。


    公司處在特殊時期,就算是韓大軍和夏侯明禮這兩個國有企業的昔日領導,也不敢怠慢,將自己分內的工作抓實抓細,唯恐出任何紕漏。在日常交往中,駱誌遠對兩人充分尊重,但在工作上卻不會來半點含糊,如果兩人撞到駱誌遠的槍口上,結果可想而知。


    唐曉嵐沒有具體插手公司的經營事務,但在大局上她卻不得不坐鎮掌控,從中協調。


    跟俄方易貨貿易的貨源組織到位,整整15個車皮的貨物整裝待發。駱誌遠和唐曉嵐商量了一下,決定讓副總韓大軍親自帶隊,押運貨物通過鐵路轉運至邊境某貨運中轉站,隨時準備給拉達汽車製造廠的阿耶夫發貨。


    與此同時,1月20日,駱誌遠和甘英霞、林美娟三人飛抵京城,準備趕赴莫斯科。


    出了機場,駱誌遠抬頭看了看陰霾密布的天空,轉頭望著甘英霞笑道:“甘局長,我看今天這天氣不妙,搞不好又要下雪。我們趕緊去找家賓館住下,咱們的簽證手續,我會托人去辦,不過要等幾天的。”


    甘英霞矜持著微笑點頭。


    這是她頭一次坐飛機,心頭還略有興奮。三人在機場外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市區而去。進了市區,駱誌遠讓司機在一家國有中等賓館的門口停下,三人下車拖著行李進了賓館。


    雖然才是90年代初,但京城的大酒店遍地都是,可住高檔酒店的費用太高,駱誌遠選擇條件差不多的小賓館也是為了給公司省錢。甘英霞和林美娟心知肚明,倒也沒有提出什麽意見來。


    “同誌,還有房間嗎?”駱誌遠走上前去詢問大堂的服務員。


    服務員翻了翻記錄本,笑道:“你們要單間還是多人間?單間現在都住滿了,隻有多人間。”


    “多人間啊,有幾人間呢?”駱誌遠猶豫了一下,隨口問道。


    “有四人間,也有三人間。”


    “那就要一個三人間吧,不過這個房間我們包了,你不要再安排別的客人。”駱誌遠的話一出口,眼前這個20多歲的女服務員頓時吃驚地望著駱誌遠,嘴角浮起一絲匪夷所思的古怪笑容來。


    兩男一女住一間房,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難道這三人……真不要臉啊!


    女服務員曖昧好奇的目光在甘英霞和林美娟兩女的身上來迴掃視,發現站在駱誌遠身後的這兩女人都是風韻猶存的少婦,前凹後凸、前挺後翹很有幾分姿色,心道這男的倒是挺有豔福的,也不知道從哪找來這麽兩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不過咱家賓館是國有單位,沒有合法證件,想要一箭雙雕,哼,老娘決不能讓你如願!


    女服務員心裏起了幾分莫名其妙的正義感和對於色狼男人的憤怒感。


    “請出示身份證。如果是夫妻,請出示結婚證。”女服務員冷冷道。


    甘英霞臉一紅,心道駱誌遠你也忒離譜了吧,就算是要省錢,也不至於讓我們倆女人跟你一個大男人住一個房間吧?這樣公開占便宜、吃豆腐,也太離譜了。


    林美娟則根本吃不住女服務員這種眼神,正要直接開口質疑駱誌遠的安排,卻聽駱誌遠淡淡笑道:“甘局長,林總,把你們的身份證交給人家登記辦手續,條件有限,你們兩個就湊活幾天,擠一個房間吧。至於我,我迴父母家去住。”


    林美娟這才恍然大悟,頓時漲紅了臉,知道駱誌遠沒有起歪心思而是自己想歪了,頓覺有點不好意思。


    甘英霞才從林美娟這裏得知駱誌遠是原成縣副縣長駱破虜的兒子,而駱破虜是京城下放知青的事兒她也有所耳聞,駱破虜夫妻辭職返京居,在安北也不是什麽秘密;隻是甘英霞覺得好奇,駱破虜的這個兒子可是比他爹強太多了。


    女服務員哦了一聲,知道自己理解錯了。她拿著林美娟和甘英霞的身份證登記,心裏卻有一種淡淡的失望。


    甘英霞則伏在林美娟耳邊嘻嘻笑道:“美娟啊,我還以為這小子不安好心呢……”


    林美娟臉色大紅低低道:“甘局長,駱總怎麽能幹這種事呢?你想歪了……”


    甘英霞笑著:“難道你沒想歪?”


    ……


    駱誌遠幫甘英霞和林美娟安頓好,這才拖著自己的行李離開。


    甘英霞和林美娟將他送下樓,三人站在賓館門口說了幾句話,一輛黑色的掛著特殊牌照的加長紅旗轎車飛馳而至,司機將車停穩匆匆跳下車來,畢恭畢敬地走上前來從駱誌遠手裏接過行李,放在了後備箱。


    “甘局長,林總,你們安心住下,就在京城玩兩天,等我辦妥了手續,就通知你們。迴頭再見!”駱誌遠向甘英霞和林美娟揮了揮手,大步走下台階,一頭鑽進了轎車裏,轎車旋即開走。


    甘英霞作為官場中人,見識自然不淺。她知道這種牌照和品牌的轎車在國內意味著什麽,這絕不是普通老百姓家庭能乘坐的車輛,而是象征著權勢和地位。


    她眸光閃爍,突然轉頭望著林美娟,壓低聲音道:“美娟,咱們這位駱總,到底是什麽來頭啊,看上去很不簡單啊。”


    林美娟的心思單純,沒有像甘英霞那樣想得太多,輕輕笑了笑,“甘局,我也不知道呐,不過,駱總的爸爸原先是成縣的副縣長,現在不是辭職了嗎?”


    “我知道他是駱破虜的兒子啊……但是……”甘英霞欲言又止,心頭卻是暗生出幾分凝重,憑直覺,她猜測這位年輕的離譜的總經理,其背景和能量可能比她們想象中的更大、更神秘。


    隻是她心裏的這點猜疑,也無法跟林美娟探討什麽。在背後議論駱誌遠,不太好。


    駱誌遠被車送到了駱破虜夫妻現在京城的新家,繁華市區內黃金地段處一個相對幽靜的生活區內,一套普普通通的三居室。雖然駱誌遠不在京居住,但還是有他的房間,駱誌遠在房子裏轉了一圈,感覺非常滿意。裝修素雅,陳設簡約,幹淨整潔,蠻符合父母恬淡優雅的性子。


    “媽,這套房子還不錯嘛。”駱誌遠迴頭望著穆青笑道。


    穆青微笑,“是啊,比我們在安北的房子大呢。不過,房子是不錯,但換了環境,媽一時半會啊還是覺得有點不適應。”


    “媽,出了生活區就是商業街,到處都是商場超市,你平時不就喜歡逛街嘛,這迴可算是選對地方了!”駱誌遠嘿嘿笑道。


    穆青搖搖頭,“我才不去瞎逛呢,京城的物價太高,那些大商場裏的東西更是貴的離譜,咱們家的這點積蓄,可經不住折騰!”


    在駱家的安排下,駱破虜在故宮博院幹了一個清閑的研究員,穆青則在某國家部委下屬的一家事業單位任圖書管理員,拿了一份工資,但工作並不難。


    母子正說話間,駱破虜推門進來,望著兒子沉聲道:“誌遠,你三爺爺讓我們過去吃晚飯!”


    駱誌遠吃了一驚,“爸,我來京的事情,您跟三爺爺說了?”


    “說了,你三爺爺專門囑咐我,你來京之後,一定要讓你過去,他有話要跟你說。”駱破虜的神情很嚴肅,向妻子掃了一眼,“青兒,趕緊收拾一下,車還在樓下等著。”


    其實,駱破虜沒有跟兒子“說實話”——駱老對駱誌遠辭職經商創辦什麽公司非常不滿,當著駱破虜的麵就發起了火,指斥駱破虜教子無方,讓駱誌遠走上了“邪路”。駱破虜雖然並不以為然,卻知道駱老的脾氣,沒敢頂撞他,隻得答應等駱誌遠來京,就好好跟他談,讓他放棄從商走迴“正道”。


    駱誌遠皺了皺眉,他不知道高高在上的駱老親自點名要他過去是為了什麽,恐怕不是為了“看病”。如果是病患方麵的因素,父親想必就會直說了,既然父親吞吞吐吐、神色不明,隻能說明另有原因。


    穆青遲疑了一下,“破虜,我們自個兒在家吃飯不行嗎?非要跑那麽大老遠……”


    雖然駱家人對穆青的態度還算不錯,最起碼在表麵上沒有流露出什麽排斥的情緒,但穆青對於門庭深重的駱家別墅還是有幾分怵頭。兒子方才到京,她本想一家三口團聚,結果又要跑去駱家進行家宴,她心裏多少有點不情願。


    駱破虜掃了妻子一眼,這麽多年的夫妻,知妻莫若夫,駱破虜對於穆青的心態了若指掌;隻是今天的情況特殊,駱老專門為駱誌遠迴京舉行家宴,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榮寵”,無論如何,不能違背了老人家的一番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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