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財務部副經理馬剛主動找上了總經理辦公室主任宋愛娟,很委婉的表達了歉意,然後很痛快地辦妥了有關手續,劃撥了兩萬塊的燃料煤資金。宋愛娟這才明白,駱誌遠表麵上不動聲色,並不代表他什麽都不做,馬剛的前倨後恭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處理問題的方式和表達問題的策略,足以決定一個人的高度。如果駱誌遠當著宋愛娟的麵大發雷霆,當眾把馬剛叫來訓斥一番,效果遠不如背後的暗示和“敲打”好。經此一事,隻要馬剛不是一頭蠢驢,他就應該明白,今後該對駱誌遠采取什麽樣的態度,該怎麽學會接受在駱誌遠的領導下開展工作。


    同樣的事情不可能發生第二次,一旦發生,那就隻有馬剛拍屁股走人一條道。


    宋愛娟還是親自去財務部辦入賬手續,意外地發現,不僅是馬剛,連普通的財務人員都態度大變,變得客客氣氣、很好說話,不再像過去那樣“挑三揀四”、趾高氣揚。動不動就眉頭一皺,揚手把各種單據扔出來,說這個不能報銷、那個不能入賬。


    宋愛娟不為己甚,也與馬剛盡釋前嫌,歡聲笑語。畢竟財務部是要害部門,與辦公室業務往來頻繁,辦公室要走經費和報銷,沒有財務部人的支持,那是寸步難行的。出於今後工作的長遠考慮,宋愛娟當然明白自己該以什麽樣的態度與馬剛相處。


    下午臨下班的時候,一卡車優質煤就拉進了廠區的後院。本地算是北方的一個產煤區,不僅有國有大礦,還有很多鄉鎮上的小煤井,煤源豐富,進煤不是什麽難事。而采暖鍋爐又不是工業生產,對燃料煤沒什麽特殊的標準要求。


    鍋爐房的三個人趕緊忙活起來,鍋爐點燃逐漸抬升壓力。今夜是試運行和疏通管道,隻要一切就緒,明天就進入了正常的供暖狀態。


    林美娟在交通局辦完事匆匆趕了迴來,她本來是不打算再返迴公司的,但出了這種事,她不迴來走一趟,心裏著實不安穩。


    林美娟進了財務部的辦公室,財務部的幾個人包括馬剛在內,剛要準備下班,見她進門趕緊起身笑道:“林總!”


    林美娟陰沉著臉掃了馬剛一眼,大聲道:“你們幾個先走,馬剛你留一下。”


    財務部的幾個人心知肚明,匆忙下班迴家,馬剛關緊門迴頭尷尬地望著林美娟輕輕道:“林總,你找我……”


    林美娟砰地一聲將挎包仍在桌上,盯著馬剛怒聲道:“馬剛,你搞什麽玩意兒,我給你交代過,我不在的時候,有些特殊的賬目可以先走,過後我再複核補簽字就是,你幹嘛卡住宋愛娟不放?宋愛娟是駱總請來的人,你難道不懂嗎?”


    “林總,我……”


    “再說,駱總都簽字了,總經理簽字了,你還是不買賬——還口口聲聲跟人家宣稱,沒有林總簽字一分錢也別想劃走,你這是想要害死我嗎?嗯?你讓駱總怎麽想?怎麽看我?”林美娟越說越氣,幾乎要爆出兩句粗口。


    “駱總找你談了什麽?”林美娟數落了馬剛半天,得知馬剛已經彌補了過錯,把事情辦妥,就漸漸紓緩了口氣問了一句。


    “駱總……駱總說要我擺正心態,努力工作。”馬剛囁嚅了半天,他怎麽好意思將駱誌遠的原話都複述出來,吭吭哧哧半天,才擠出這麽一句。不過這一句話就信息量很大了,林美娟想了想就揮揮手,“你走吧,我去找駱總匯報工作。”


    馬剛狼狽而去。


    林美娟沒有馬剛去留的決定權,隻能是訓斥幾句。不過,駱誌遠沒有將馬剛掃地出門,而是背後“溝通”了一次就作罷,倒是讓林美娟感覺駱誌遠的肚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林美娟猶豫了一會,還是走出了財務部的辦公室,急匆匆向駱誌遠的辦公室行去。她知道駱誌遠的父母都已經遷居京城,駱誌遠一人在安北居住,不會這麽早就下班迴家。


    果然,駱誌遠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裏麵隱隱傳出唐曉嵐的說笑聲。


    林美娟上前去敲了敲門,裏麵傳出駱誌遠清朗沉凝的聲音:“請進。”


    林美娟推門而入。


    唐曉嵐抬頭見是她,不由笑道:“美娟,你迴來了?手續辦的怎麽樣?指標批了沒有?”


    “唐董,駱總,手續基本辦妥了,但是車輛的指標還要再等兩天。交通局的人說,超過一百輛車的指標,需要上局黨委會研究決定,我跟那個秦科長好說歹說糾纏了一個下午,他就是死活不鬆口,我明天繼續去跟他談!”林美娟苦笑道。


    駱誌遠眉梢一挑,微笑不語。


    唐曉嵐長出了一口氣,“閻王好鬥,小鬼難纏。美娟啊,你難道還不明白,他們這是想索要好處——你明天不要去他的辦公室了,私下找個機會給他送個紅包或者去他家裏走一遭,保準一切都搞定。”


    駱誌遠也笑了起來,“是啊,林總,唐董說的沒錯,跟機關上的人打交道,你的頭腦還是要靈活一些,才能辦成事。否則,他給你采取一個拖字訣,咱就拖不起找個時間嘛。嗯,該花的錢一分都不能省,還是按照咱們之前的預案,一些不方便公開入賬的錢走內部小賬本吧。”


    林美娟遲疑了一下,“唐董,駱總,沒必要吧?我已經找過了甘局長的老公,他也表過態了肯定幫忙,有這麽一層關係在,還用得著再花錢嗎?”


    駱誌遠笑著:“林總,這是兩碼事,你明天還是私下走一趟,如果你不方便,可以讓馬剛去辦。”


    駱誌遠揮了揮手,這番話就帶出了不容迴絕的味道。


    林美娟嗯了一聲,不敢再跟駱誌遠爭辯什麽。


    唐曉嵐與駱誌遠對視一笑,唐曉嵐望著林美娟笑道:“美娟,你還有事嗎?如果沒事,我和駱總還要談點事。”


    林美娟幽幽一歎,當著唐曉嵐,有些話該說她還是要說的——


    “駱總,今天財務部的事兒,我很抱歉,我本來已經囑咐過她們……但是……”林美娟本想解釋兩句,但話一出口才突然發現,這種事情其實越解釋越摻雜不清,越解釋就越成了一鍋糊塗粥。


    駱誌遠淡淡一笑,“好了,林總,你不用再說了,這件事已經處理完畢,今後不要再提了。不過,當著唐董的麵我還是要再說一句,你下去以後有必要跟她們說清楚,今後我們都是在一個鍋裏吃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能分你家我家,更不可另立山頭,公司剛剛創立,還沒有走上正軌,如果我們內部起了內訌,問題就嚴重了。”


    林美娟心裏咯噔一聲,雖然駱誌遠這話說得順口也是輕描淡寫,但傳入林美娟的耳中,就挺重了。


    唐曉嵐也沉聲道:“光明公司也已經並入公司,是公司的下屬企業,你跟她們說,誰要是跳出來不服從管理,那就給我趕緊卷鋪蓋走人!這沒什麽好說的!”


    唐曉嵐這話更嚴肅和堅決。林美娟嘴角一抽,知道唐曉嵐動了真怒,絕非是為了駱誌遠的麵子而故作聲勢,趕緊恭謹地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曉嵐姐,你別生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新公司才成立,人員構成比較複雜,如果不鬧點小插曲,其實也不正常。”駱誌遠笑了笑,點上了一根煙,“你剛才說的那兩個人呢,繼續說說。”


    他還有後半截話,不過卻沒有說出口。內訌的根源在於利益紛爭、派係紛爭,在這一點上,企業跟官場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隨著公司的發展壯大,康橋公司內部肯定會出現兩個派係,一方是駱誌遠為首的總經理派係,一方是唐曉嵐為首的董事長派係,兩個派係的爭鬥在今天隻是初具雛形,今後隻能愈演愈烈。


    所謂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駱誌遠與唐曉嵐共同掌控同一個企業,初期問題不大,時間久了肯定要出問題。這與兩人的關係是否親密無關,因為兩人身後站立著的是兩個不同的利益小團體,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好在駱誌遠早有思想準備,且他並不打算長期從商,創立和經營這家企業的根本目的在於為家庭積聚財富,同時展示自己的能力,為日後轉入仕途做一跳板。隻要駱誌遠在適當的時機抽身而出、功成身退,公司完全由唐曉嵐掌控,所有導致公司內亂危機的隱患就蕩滌一空、不複存在。


    唐曉嵐眼眸中掠過一絲隱憂。以她的頭腦和智慧,焉能看不透這一點。隻是到了這個份上,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誰也不能把這事兒說破,因為說破無益,反而會讓兩人變得尷尬。


    除非……除非……兩人真正“兩位一體”、不分彼此,有人徹底退居幕後,由一個人掌控這家企業——唐曉嵐一念及此,絕美的容顏上浮起兩朵紅雲,便又有些患得患失地扭頭望向了駱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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