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誌遠迴到大使館的住處,不多時,謝婉婷也在尼娜和契科夫的陪同下迴來。因為知道駱誌遠在城中辦事,所以謝婉婷也沒有走遠,而是在莫斯科市區轉了幾個景點,比如著名的紅場和克裏姆林宮。


    謝婉婷抱著一堆買迴來的紀念品、工藝品走進駱誌遠的房間,見他抽著煙、凝神不語,房間裏烏煙瘴氣,本想數落他幾句,忽又見他神態凝重、臉色不對,這才定了定神,柔聲道:“誌遠,咋了這是?是不是出去辦事不順利啊。尼娜跟我說了,現在莫斯科經濟不景氣,人心惶惶,大家都變得很浮躁。”


    駱誌遠輕歎一聲,點點頭。


    “要不要讓陳叔叔幫你啊……”謝婉婷坐在駱誌遠的身邊,“有什麽困難,能給我講講嗎?”


    駱誌遠長出了一口氣,展顏笑了起來,“我沒事,婉婷,你別擔心。談合作嘛,總是要討價還價的,不可能一次性成功。對方可能還要慎重考慮考慮。不管怎麽說,今天好歹是跟他們接上頭了。”


    駱誌遠並不矯情,不是他有意瞞著謝婉婷,而是謝婉婷對商業談判、對資本運作、對俄國人的做事風格等等基本上是一竅不通,跟她講這些,除了讓她增加無謂的煩惱之外,沒有什麽好處,徒徒破壞她旅遊的興致。


    “真沒事?”謝婉婷追問道。


    “沒事,我明天繼續去就是。”駱誌遠笑著揮了揮手。


    “可是明天契科夫說要請我們去他家做客,尼娜跟我說,契科夫的爸爸是莫斯科市政府的官員,在本地也是社會名流,有權有勢的人,要不然找他想想辦法?”謝婉婷望著駱誌遠,她擅自做主替駱誌遠答應下來,唯恐駱誌遠生氣,心裏多少有點緊張。


    駱誌遠哦了一聲,“行,明天我過去一趟,不過,得等我先去一趟拉達廠。”


    ……


    果然,正如謝婉婷所言,契科夫家在莫斯科本地算是很有權勢的人家。第二天早上契科夫和尼娜帶著一輛黑色的加長豪華轎車來接兩人,不僅有司機,還跟隨有一個酷酷的黑衣保鏢。


    聽說駱誌遠要去拉達廠,契科夫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吩咐司機改道駛往郊區,趕去拉達廠。


    到達拉達廠的門口,謝爾蓋已經等候多時了。謝爾蓋見駱誌遠從車上下來,同時下來的還有似曾相識的青年契科夫,有些吃驚。


    “駱先生……”謝爾蓋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謝爾蓋先生,麻煩你再去幫我轉告一聲,我要見阿耶夫先生。”駱誌遠跟謝爾蓋握了握手。


    迴頭又向契科夫和尼娜、謝婉婷三人笑笑,“你們等我一會。”


    這一次,謝爾蓋進去的快,出來的也快,他望著駱誌遠有些尷尬和無奈:“不好意思,駱先生,阿耶夫不願意再見你。”


    駱誌遠眉梢一挑。


    他猛然大步向前,走進了拉達廠的廠區。謝爾蓋慌忙跟上,契科夫擔心駱誌遠出事,也吩咐自己的保鏢跟了進去。


    駱誌遠輕車熟路地找到了阿耶夫的辦公室,敲了敲門,就推門而入,然後迴身將門關緊。


    阿耶夫見是他,有些惱火地拍了一下桌子,用俄語訓斥著,那意思不外乎是讓駱誌遠趕緊滾蛋。


    駱誌遠輕輕一笑,“尊敬的阿耶夫先生,我知道您懂漢語,也能說幾句漢語。所以,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用遮遮掩掩了。”


    駱誌遠從謝爾蓋那裏探知了一些阿耶夫的基本情況,既然此人跟國內做生意、打交道的時間長達十多年,還曾經先後六次出訪華夏,其中最長的一次、以技術顧問的身份呆了三個月……如此種種,要說此人不懂漢話,駱誌遠絕不相信。


    果然,阿耶夫冷冷一笑,操著生硬的漢話冷漠道:“我跟你講過了,我沒有興趣跟你合作,請你離開,我很忙。”


    駱誌遠凝望著氣勢洶洶的阿耶夫,突然笑了。


    他已經猜出阿耶夫為何不願意談合作的原因了。拉達廠算是俄國的國有企業,無論如何,政府都可能不會放棄這個企業,早晚要救活它。此是其一。作為拉達廠的經理人,國有資產的貶值乃至廢棄,其實不影響到阿耶夫的個人利益,而且從他的年紀來看,基本上麵臨著退休的局麵,既然如此,如果沒有個人的好處,他又何必費心勞神地談這筆易貨貿易呢?


    最起碼,是動力不足。


    事實上,駱誌遠的判斷大差不差。這個時代的莫斯科人,可是無比的現實。而因為時局不穩,各種潛規則橫行。


    阿耶夫已經準備要退休了。拉達廠這個樣子,有大環境的影響和束縛,他個人再怎麽努力也無濟於事。既然如此,他也犯不上去冒什麽風險——做不成,個人要承擔責任,做成了也撈不到什麽好處,反而為他的繼任者白白做嫁衣裳。


    人心啊,雖然跨著國界,但對於利益的考量,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的。


    “阿耶夫先生,這次合作做成,對你我雙方都有好處。”駱誌遠既然看破了人心,也就懶得再去拐彎抹角,有的時候,直接的手段往往更好使。


    他從隨身的挎包裏取出一摞耀眼的美金現鈔來,兩千。他這一次來統共兌換了5000美金,在這個年月,一次性掏出2000美金作為見麵禮的紅包,大概也隻有駱誌遠有這個魄力了。


    阿耶夫雖然臉色驟變,斥責著,“你這是幹什麽?收迴去!”


    但駱誌遠已經洞悉了他眼眸中一閃而逝的貪婪。


    “阿耶夫先生,這是我的一點小意思,就當是跟先生交個朋友了。我國有句古話,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就算是我們合作不成,這點見麵禮還請阿耶夫先生不要嫌棄。”駱誌遠將美金推到了阿耶夫的麵前。


    阿耶夫哈哈笑了,霍然起身,打開抽屜,不動聲色地將美金“掃”入進去,然後揮了揮手,“請坐。”


    ……


    駱誌遠還是小看了阿耶夫的貪婪。這剛送上的紅包無非是給了他一個下台階的借口,爾後的合作,他還是暗示要一定額度的迴扣。


    駱誌遠本著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原則,在合同之外口頭答應給予阿耶夫個人一些迴報——在供給俄方的物資中,有百分之一是屬於阿耶夫的暗扣。阿耶夫見駱誌遠如此爽快,大喜,也很痛快地同意在拉達車衝抵的價格方麵好商量。


    說起來,駱誌遠是不吃虧的。汽車衝抵的價格越低,他的成本就越低,而這些定價權都掌握在阿耶夫手裏。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秘密談判,阿耶夫代表拉達廠和駱誌遠簽署了合作框架協議——這種易貨合作協議,隻有在駱誌遠提供的貨物抵達後才能生效,如果貨物不到,什麽都是空話。換言之,阿耶夫其實不需要承擔什麽責任和風險。但合作運作成功,他卻有著巨大的利益。


    在當前政局混亂、經濟危機、社會不穩定的俄國社會大背景下,阿耶夫比駱誌遠更期待合作的成功,那麽他就可以兌現一筆足以退休養老的財富。


    拉達廠門外,契科夫等人等得心焦不安。契科夫正準備進去查看情況,卻見駱誌遠跟拉達廠的大老板阿耶夫有說有笑、如同多年老友一般並肩走出門來,阿耶夫站在門口熱情地跟駱誌遠握手道別,眼角的餘光發現了契科夫,心頭一驚,卻是又對合作的成功增添了幾分信心。


    契科夫的父親老契科夫是前蘇聯的官員,如今又是莫斯科市政府的重要權貴之一,既然駱誌遠跟契科夫扯上了關係,那說明此人頗有來頭。有契科夫家族的關照,這樣的易貨貿易會少很多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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