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破虜跟在駱老的身後緩緩走出書房,駱靖宇兄妹三人和駱朝陽相繼走出客廳,神色較為複雜。


    老爺子鐵了心要“接納”駱破虜迴歸,誰也無法動搖和改變他的決定。


    餐廳裏,駱老太太正在指揮著幾個兩個兒媳婦和家裏的保姆操持家宴,這同樣也是駱老的安排。


    駱老沉凝的目光從自己的長子駱靖宇和次子駱成飛身上掃過,最後落定在幼女駱秀娟的臉上。見她猶自一幅“不尷不尬”的神態,駱老嘴角輕挑,淡然揮了揮手道:“今天破虜迴家,我們一起吃飯。靖宇,去開兩瓶酒!”


    “好的,爸。”駱靖宇趕緊應是,去取酒。


    費虹這才得空從餐廳那邊匆匆走過來,滿臉堆笑地望著駱破虜道:“你好,二哥。”


    駱破虜轉過身來,微微一笑,“你好。”


    他並不認識費虹,當年出走離開駱家之時,駱靖宇還未婚配。駱朝陽趕緊在一旁笑著介紹道:“破虜,這位是靖宇的妻子費虹。”


    駱破虜嗯了一聲,心頭狐疑。


    對於自己的到來,駱靖宇兄妹三人沒有一點“反應”,駱成飛和駱秀娟時下就站在不遠處連個招唿都未打,反倒是駱靖宇的老婆主動跑過來,態度顯得極熱情。


    但接下來費虹的熱情“問候”就讓駱破虜恍然大悟,想起兒子曾跟自己提起過,為駱靖宇治病的事兒。


    “二哥啊,誌遠這孩子咋不跟你一起迴來呢?這孩子有一身好醫術,上迴給靖宇看病看了半截就走了……”


    駱破虜望著費虹,淡淡卻很堅決地迴答:“弟妹不必著急,我迴去就讓他趕緊過來給靖宇治病。”


    咳咳!


    駱靖宇臉色微紅,在妻子身後清了清嗓子。費虹側身讓過,駱靖宇這才走上前來,還是主動伸手跟駱破虜握了起來,打了招唿,喊了聲“二哥”,算是全了見麵之禮。


    駱老當麵,他作為駱老的長子,不管他心裏有多排斥駱破虜,或者對駱破虜有多大的怨氣,都必須要帶頭、要遵照老爺子的指令而行。


    既然駱靖宇帶了頭,駱成飛也就過來跟駱破虜握手寒暄了一句,到了最後,駱秀娟也隻好在全家人的注視下勉強向駱破虜笑了笑,與他擦肩而過,徑自去餐桌旁坐下。


    駱老端坐在居中的位置上,見後輩們都坐好,這才舉杯凝聲道:“好了,今天家宴,我先嘮叨兩句。你們兄弟四個,姐妹兩個,基本上都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今天破虜迴家,所以今天又是一個團圓宴。”


    “一會,從朝陽開始,你們兄弟挨個帶一杯酒。在喝酒之前,我有必要重申一點:我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血濃於水。”


    駱老的話說到此處便變得嚴肅低沉起來,駱靖宇兄妹三人明知老爺子這是對自己的警告,心裏盡管微有不服氣,但還是凜然受訓。


    既然老爺子的話撂到了桌麵上,誰若是違背,那必將麵對駱老雷霆的怒火。


    ……


    京城駱家這邊準備家宴的時候,駱誌遠趕去了市委機關大院。安北市委與安北市政府機關是兩套係統,不在一處辦公,不過都在一條紅旗大道上,市府在紅旗東路,而市委則在紅旗西路。


    駱誌遠先去了安知儒的辦公室,然後由安知儒帶著往鄧寧臨的辦公室走去。沒有安知儒“帶路”,他想要見到高高在上的市委書記怕是不容易。


    在走廊上迎麵遇到了輕紡局的局長張孝語。鄧寧臨剛與張孝語談完公事,大抵還是“三毛”廠的那攤子爛事。輕紡局是國有紡織企業的上級主管部門,市裏有些決策還需要通過輕紡局來貫徹落實下去。


    張孝語個頭不高,耳大麵方,臉上總是掛著溫和的笑容。未聞其聲先見其笑,兼之此人處事圓滑,外號人稱“豆腐魚”,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在安北市的縣處級幹部裏也算是一顆奇葩。


    “安秘書長,你好你好!”張孝語臉上的笑容濃烈,熱情地與安知儒握手寒暄,但眯縫著的小眼睛卻是不住地打量著站在安知儒身邊的駱誌遠。


    “安秘書長,什麽時候有空,去我們局裏檢查指導工作,也給我們局裏同誌一個跟上級領導學習的機會嘛。”


    “張局長真是太客氣了。”安知儒笑了笑,“有時間一定去!”


    “這位是?”張孝語哈哈笑著,鬆開了安知儒的手,正兒八經地望著駱誌遠。


    “您好,張局長,我叫駱誌遠,在安北日報社工作,您叫我小駱就行了。”駱誌遠主動跟張孝語打招唿。


    張孝語眸光閃爍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依舊,他跟駱誌遠握了握手,這才告別離去。


    走到樓梯口處,張孝語下意識地迴頭掃了一眼,正好見安知儒與駱誌遠一前一後進了鄧寧臨的辦公室。


    ……


    鄧寧臨雙手叉腰在辦公室裏慢慢活動著身子,扭頭見安知儒帶著駱誌遠進門,不由展顏笑道:“小駱啊,我可等你很久了!你說說我這腰到底是咋迴事,這兩天又開始不舒服,總感覺腰酸無力!”


    駱誌遠笑著大步上前,“鄧書記,您——”


    駱誌遠左右四顧,見辦公室裏有一個長條真皮沙發,就笑著指了指沙發,“鄧書記,您躺下去,讓我看看。”


    鄧寧臨也沒有客氣,直接脫掉外衣,穿著襯衣躺在了沙發上,背朝上。駱誌遠探手捏了捏他的腰間,鄧寧臨發出嘶嘶的呻吟聲。


    “怎麽樣?誌遠,是舊疾複發還是……”安知儒在一旁輕輕問道。


    駱誌遠沒有立即迴答,而是繼續沿著鄧寧臨的腰身捏了一遍,力度逐漸加大,而隨之鄧的呻吟聲也變得更大。


    良久,駱誌遠才起身來長出了一口氣,笑道:“安叔叔,鄧書記不是什麽舊疾複發,而是單純的腰肌勞損,我想,肯定是因為最近工作勞累過度的緣故——鄧書記,現在我是醫生,我必須要提醒您兩句,如果你再不注意休息,不要說是我,就算是華佗再世也無能為力。”


    “鄧書記是太累了,工作頭緒太多……”安知儒歎息著,“誌遠,趕緊給鄧書記針針灸緩解一下吧。”


    駱誌遠點點頭,“鄧書記,您先別動,我取針!”


    鄧寧臨伏在沙發上哈哈笑了起來:“單衝你這身醫術,我就想把你小子留在身邊工作,這就相當於請了一個免費的保健醫生啊!知儒,你說是不是這樣?”


    安知儒陪笑著,“是啊,鄧書記——誌遠啊,你迴去後好好考慮一下,在鄧書記身邊工作,可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這是鄧書記對你的信任!”


    駱誌遠微笑不語。這個問題他已經跟鄧寧臨解釋過,不必再談。他取出金針,開始下針。


    與以往不同,這次施針,鄧寧臨明顯感覺到下針部位刺痛難耐。鄧寧臨皺著眉頭道:“小駱,這迴似乎有點痛啊!”


    駱誌遠笑笑,“馬上就不會痛了,鄧書記。我先給你刺激一下穴位周邊的肌肉神經。”


    正說話間,鄧寧臨辦公室的門被嘟嘟敲響。


    安知儒猶豫了一下,俯身望著鄧寧臨。


    鄧寧臨沉著臉揮揮手。


    安知儒這才起身大聲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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