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禿頭的瘋子身輕如燕,動作靈活,左衝右突,疾走如飛。把身後的警察越甩越遠,氣得他們大喊大叫,隻得跨上摩托車,一溜煙追過來。


    瘋子拐進一條小巷,不好,從眼前閃出兩個藍衣“妖孽”,迎頭撲來。瘋子一閃身,將棒攔腰掃去,那兩位“妖孽”顯然受過格鬥訓練,淩空一躍,躲過致命的一擊。可是這瘋子動作異常迅捷,沒等他們站穩腳跟,又一棒掃去,隻是勁頭小了一點,兩人躲閃不及,“撲嗵”、“撲嗵”被打倒在地,其中一人飛出兩丈多遠,大蓋帽滾到了一邊。


    瘋子把大棒夾在兩腿之間,雙手合十,臉色蒼白,頭上沁出大滴的汗珠,向兩個倒在地上的“妖孽”深深一揖:“阿彌陀佛,罪過!”重新拿起大棒,起身欲走,哪裏還來得及?一大群警察已經“唿”地一聲圍了上來,個個摩拳擦掌,怒目圓睜。瘋子看來有些害怕,卻並不驚慌,一雙大眼睛飛快的打量了一番這些“妖孽”,突然一聲唿哨,棍棒點地,淩空飛了出去,身子落在包圍圈外。正拔腿欲走,身後一個警察猛地一個掃堂腿向他襲來,哪知瘋子並不躲閃,直直地站在那裏,嘭的一聲,兩腿相撞,警察自己竟站立不穩,一個趔趄摔了出去。恰在這時,對麵的“星星”影劇院大門打開,尚未卸裝的《楊貴妃》


    劇組演員走了出來,見到這場麵皆大吃一驚,而瘋子卻看得真切,驀然像見了救星一樣撲了過去:


    “施主救我!施主救我!!”


    《楊貴妃》劇組演員大驚失色,那個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楊貴妃”首先尖叫一聲,撒腿就跑。兩隻仿唐木屐早已甩了出去,虧了那雙未穿襪子的雪白的“貴妃”腳丫,竟然跑得那樣快。其他演員也“轟”的一聲,飛快地逃走了。


    瘋子一愣,呆呆站在那裏,完全忘了自己尚身處險境,他真弄不明白,這天下怎麽啦?遍地是妖孽,好不容易碰到了幾個人,見到自己卻像見到了鬼,逃之夭夭。


    趁這當兒,大批警察圍了上來,瘋子這下似乎發了狠,一條木棒舞得唿唿生風,朝眾“妖孽”劈頭蓋臉打了下來,弄得警察近身不得,連連躲閃。瘋子看準時機,又是一聲怪叫,棍棒紛紛落在警察身上,警察接二連三倒地,瘋子乘機沖了出去,飛快地跑了。


    這哪是瘋子?分明是武藝超群的暴徒,一個身披袈裟的惡魔!一個警察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怒火中燒“嘩”的一聲掏出身上的速射手槍,舉槍欲射。


    “放下槍!”刑警隊長老何大喊一聲,“這人有來頭,追!”


    瘋子一口氣跑了不知多遠,出了令人恐怖的“妖城”,總算甩掉了緊纏不放的眾“妖孽”,剛才似一場惡夢,總算逃了出來。這時他才感覺到腹內空空,飢腸轆轆了,兩腿陣陣發軟,眼前金星直冒,又沒有隨身帶什麽食物,隻好一步步向前挪。


    驀地,他眼睛一亮,眼前路邊有一個小小的涼亭,一個小和尚神態怡然地坐在其中,身邊放著一袋饅頭和一罐水,正津津有味地嚼呢。


    他三步並成兩步來到小和尚麵前,雙手合十,單膝點地,微微一揖。


    “阿彌陀佛,小師弟,我……可以用一些嗎?”


    “不必客氣,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小和尚還了禮,“當然可以。”


    “多謝了!”瘋子言未畢,已抓起饅頭大嚼起來。


    小和尚看著他狼吞虎咽,眼睛裏放出一種不易察覺的狡黠的光。


    “師父,您好像有幾天沒吃飯了,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唉,一言難盡!”瘋子嚼著饅頭,不堪苦楚地搖搖頭。


    “那麽,您打算到哪裏去呢?”


    “南嶽衡山,迴南台寺去。”


    “您迴南嶽?太好了!”小和尚叫了起來,“我也迴南嶽,我是福嚴寺的。”


    “真的?”瘋子驚喜地叫了一聲。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和尚一本正經,“我法名悟遠,大家都叫我小石頭。”


    “叫你小石頭,哈哈哈,巧哉!我法名圓覺,人稱石頭和尚。”


    “你就是石頭和尚?太好了!”小和尚兩眼放光,好像他早知道石頭和尚這個人似的,“那您一定知道你們南台寺的無際禪師嘍?”


    “無際禪師?這個我倒沒聽說過。”瘋子咽下了一大口饅頭,“不,我們寺根本就沒有什麽無際禪師。”


    小和尚微微一愣,似有所思,不過隻一會兒他又活躍起來,突然神秘地拉住瘋子的手:“你能告訴我,當今皇帝是誰嗎?”


    “哦,天哪!”瘋子大吃一驚,“玄宗李隆基呀,這你都不知道,真是天底下的怪事!”“唉,”小和尚一聲長嘆,滿臉委屈,“師父師兄整天劈柴燒火,擔水掃地,再就是誦經,別的一概不告訴,還說什麽四大皆空,唉!”


    “小師弟不必委屈,這也是常情。”瘋子吃完了最後一個饅頭,很抱歉地笑了笑,“真對不起,把你的幹糧全部吃光了,我自己也弄不清究竟有多少天沒有吃飯了。”


    “多少天沒有吃飯了?究竟是怎麽迴事?”小和尚趕忙追問。


    “唉!怎麽說呢?自那日隨佛主走進祥雲,恍恍惚惚,如在夢中。忽一日醒來,迴到世上,竟然幹坤大變,遍地妖孽。阿彌陀佛,這樣的事,誰能說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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