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嫻如今一心專注備考,倒是沒有在練習的過程當中發現白逸倫一係列鑽牛角尖的微表情和各種異常。


    若說她之前奮力備戰藝考隻是為了讓白逸倫不要失望,如今卻更多是為了自己。畢竟她自己本身也一直夢想著成為最頂尖的專業舞者,即便目前她腳上有傷,可是她的傷情並不是必須要退下舞台的程度,依然有希望去藝考和為了日後登台錘煉自己的舞技。


    舞蹈學院,還有比這更加出色的、用以實現夢想的平台麽?


    她哪裏知道自己和已經攻讀舞蹈學院且頗受芭蕾舞係重視的盧盼盼外貌與氣質相像?隻是白逸倫點撥了她,她哪怕抓住僅僅一絲希望也必然竭盡全力去努力罷了。


    老師不是說暫時離開一下麽?怎麽沒有迴來?宋嫻很是疑惑,卻也沒有耽誤練習,把剛才白逸倫強調過的幾個八拍的動作不厭其煩地做著一遍又一遍。


    走廊裏,白逸倫正在吸煙。劇團裏很少有人知道他有吞雲吐霧的習慣,甚至連妹妹白露對此也並不知情。他平時在劇團裏其他演職人員麵前就是煙酒不沾、生活習慣很好、自律滿分並且舞蹈技術突出的主演形象,是所有人的表率。


    隻有感覺到壓力尤其大,對自己的前路或者遇到的麻煩事相當苦惱的時候,才會在不起眼的走廊盡頭,推開窗,和煙草的氣味獨處一段時間。


    他到底是怎麽了?他想不明白。


    宋嫻又到底是怎麽了?更加沒有頭緒......


    他總不可能......真的對自己的學生產生了什麽非分之想吧?!因為她對自己不再那麽眷戀,所以自己心底暗暗地不爽......這難道不是在意她的表現嗎?


    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住之後,白逸倫不敢繼續深思下去。可宋嫻對著他從眷戀到清明的眼神逐一在腦海中閃過,他卻感到沒來由地煩躁。


    就讓這支煙使自己短暫地冷靜下來、把宋嫻的課上完吧。至少,把作為老師的職責履行好......


    “老師,你怎麽離開這麽久?”白逸倫剛迴到舞房,就迎上宋嫻那單純沒有一絲雜質的雙眸。她的眼眸中沒有任何一絲曖昧情愫,仿佛之前她對他的癡戀全部都是幻覺。


    “收拾了東西,”白逸倫根本沒有心情對上她的目光,於是錯開視線說道,“繼續練習。”


    ......


    自從鍾不群向盧盼盼坦露了真實的心意之後,盧盼盼頗受感動,更加頻繁地來看望鍾不群,主要是為他送些營養的燉湯希望他傷勢盡快恢複,順便也告知他劇目中屬於他的部分動作以及如何與她配合。


    “快點好起來!”盧盼盼對鍾不群打氣,“我唯一的理想舞伴隻有你一個人哦,況且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做任何選擇替補舞伴的準備,你可是我全部的希望!”


    她說的的確是事情。鍾不群的傷勢客觀來說能夠在決賽現場再登台的概率並不大,並不是說把編舞調整了之後他依舊不可能上台完成,而是他的腳踝見好得有些慢,離能夠再次活動雙腳少則也要半個月的時間。


    不過地區總決賽,卻等不得了。


    盧盼盼一意孤行地壓著選拔替補舞伴和申請替補舞伴的事,是在等鍾不群,卻也在拿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的決賽參賽資格冒險。


    “盼盼,你不值得為了我這樣。”鍾不群說。


    “你還記得當時我們為了搶到保研的名額,有多麽倉促嗎?你還不是把機會讓給我了?”盧盼盼微笑著,“這一次,我為了你守護這個機會,一點也不過分。畢竟,如果讓我和另一個人一起參賽,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好像比賽就會因此而失去意義。”


    “可是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冒險,”鍾不群嚴肅地說,“我隻是希望你好。如果你明知道我很喜歡你,卻做著可能會讓你陷入失望的事,那麽你也是在違背我的意誌。”


    他這麽一本正經地把喜歡你掛在嘴邊,盧盼盼沒出息地兩頰泛紅,“知道了。”


    她沒少聽過各種甜言蜜語和告白,也收過各種花盡心思的禮物,被帶去過形形色色的高檔餐廳......但是從來沒有人遊離於這些形式之外、遊離於得到她這個目的之外,隻是單純地希望她好,並且毫不遮掩地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出來。


    就像在一眾狩獵綿羊的獵豹中,幾乎所有的獵豹都想盡辦法隱於草叢中等待綿羊靠近,隻有一隻獵豹像隻乖順的大貓臥在平地上露出肚皮,背離自己的本能和大多數的同類,真誠地邀請綿羊伴自己玩耍。


    隻想維護她,其他的並不關心。


    “其實顧青和黎漓兩位老師也在我的麵前有提過幾次,都被我想各種借口婉拒了。我本來想著如果真的有奇跡發生,你的傷好了很多並且可以上台,那就皆大歡喜;要是你的傷還是這般,幹脆拖到沒有辦法參加地區決賽好了。我也樂得清閑。”


    她說起“樂得清閑”四字時,眼底的黯然沒有逃過鍾不群的眼睛。


    “不必。一次沒能上台而已,對我來說又不是什麽致命的打擊,”鍾不群的語氣仿佛很輕鬆,“顧青和黎漓老師肯定不會放棄,說不準人選已經擬定好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訓練了。我希望老師們做了這樣的打算,至少可以送你不留遺憾地跳完地區總決賽。”


    輕鬆?怎麽可能會輕鬆?一切都隻是表象罷了。


    鍾不群害怕盧盼盼擔心才會這樣說。實際上,對於自己的傷勢,他是很在意的。嚴重到這種程度的腳傷,就算複查後醫生認為已康複,以後也不能做劇烈的舞蹈動作,這都是無法扭轉的事實。


    若說以前他還能有潛力成為職業舞者,也有著通過青苗杯被知名舞團或舞協注意到的目標,現在,他隻能不斷簡化自己部分的動作、突出盧盼盼的優勢,從能夠充分發揮水平的舞蹈學院香餑餑成了襯托紅花的綠葉。


    讓他來給盧盼盼做配,他自是一點怨言都沒有。隻是想起自己的理想因為他人的蓄意謀害而落空,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還是先保住盧盼盼,藏起自己的傷心吧。隻要勸得動盧盼盼安心參賽,送走她之後,自己再慢慢地獨自消化壓力與情緒也可。


    “好,我聽你的。不過你要答應我,腳傷好起來就第一時間告訴我,好不好?”盧盼盼語氣溫軟,像是在邀請鍾不群一同參賽,也像是在懇求上天讓他的腳傷更快見好。


    “嗯,我答應你。”鍾不群說。


    ......


    鍾不群受傷對鍾盧組是致命打擊,可對於薑嫿來說,卻是令人雀躍的事。


    沒辦法,她就是看不得盧盼盼好。


    自從那天她負責晚上造訪、支開盧盼盼,傅陽把鍾不群弄傷之後,她迴到a大,連應付盧盼盼都懶得應付,幹脆一連數日沒有聯係她。盧盼盼好像正忙著照顧和擔心鍾不群的傷勢,估計還沒迴味得過來,也沒有想到或顧得上和薑嫿撕破臉。


    專業課早就複習好了大半,薑嫿倒是難得在愉快的心情中悠閑度過了幾天。


    這迴,看你還怎麽搞定總決賽。選新舞伴,申請能不能被批準暫且兩說,這新舞伴的水平要是全靠盧盼盼帶飛,估計大概率要止步總決賽。


    硬要讓鍾不群上場麽......嘖嘖,鍾不群現在這個腿腳,連最基礎的中間組合都無力完成吧。


    “我倒是想要看看,你們會不會成為下一組‘遺憾退賽’的選手呢。”薑嫿的唇角,勾起一絲與她的精致臉孔極其割裂的惡毒笑容。


    退賽吧。


    退了賽,失去了保研,你就隻能草草地準備考研。


    專業課還勉強可以應付,那英語考試呢?你整日泡在練功房裏,我就不信你的英語成績也可以過關。


    薑嫿自認為算無遺漏,盧盼盼注定不會有好的發展,而自己十拿九穩,通過考研的道路曲線救國卻極有可能在未來成為專業的舞者。至少在成功入學後,隻要自己肯下足苦功夫,畢業後或許就可以擔任舞蹈教育、舞蹈表演、舞蹈編導等多種類型的工作。


    她就會比盧盼盼更強。


    多年以來,對盧盼盼從羨慕轉為嫉妒,直至現在一心想要毀了她,薑嫿幾乎把盧盼盼當作了自己的假想敵和心魔。


    但其實自己當年與夢想失之交臂,又與盧盼盼何幹呢?她的水平的確是當時班級裏的第二名,在她和盧盼盼都公平競爭的前提下。盧盼盼對她尚且沒有惡意,而薑嫿則沒能直麵自己內心深處的不甘心,把一切負麵情緒隻轉嫁到盧盼盼身上。


    還是在盧盼盼不知情、一心仍把薑嫿視作最好的閨蜜的情況下......


    饒是如此,薑嫿在對盧盼盼使用各種手段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悔意或是任何不忍心的表現。在她看來,她就是在拿迴自己應得的東西。


    從小就嬌慣、願望無不被滿足且家境優渥的薑嫿,把自己的一切渴望都視作理所應當。


    真正受到了不公平對待的,恐怕是盧盼盼和鍾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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