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昊朝著這些比他高出一個年級的學長學姐們展露人畜無害的笑容,一對犬齒更襯托出他的麵容有幾分小動物一般的呆萌。


    而他那雙像星辰般亮閃閃,又像湖泊般濕漉漉的眼睛,動人得能夠抓住每一位見者的神思。


    “我是學習民族民間舞蹈的舞蹈生,比你們要第一屆。之所以會來這裏上芭基課,主要是自己的核心力量有所欠缺,老師建議我跟著你們多提升。”說到自己不擅長的地方,宋昊還特別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以緩解尷尬。


    “所以接下來,我將會以旁聽生的身份和各位學長學姐一起。請大家多多關照。”


    這麽乖巧又流露出溫馴氣質的學弟,無論男女,整個教室的人,包括劉老師,誰也抵擋不住啊!


    明明個子這麽高,肩膀也很寬闊,看上去像是有著強勢性格的孩子,偏偏性子軟糯糯的,這種反差感,簡直毫不留情地直往人萌點上戳啊。


    “萌萌”的宋昊,成功在第一節課的休息時間就和整個教室裏高出他一個年級的學長學姐順利打成一片。


    “學弟,周末你還有專業課嗎?沒有跟著哥哥一起去網吧開黑啊。”


    “你們上一邊去,沒得把學弟帶壞了......學弟,不要理他們,我們周末找學校借了舞房練考試劇目,你也來啊,舞房那麽大的空間呢。”


    “學弟,下了課學姐請你喝奶茶。”


    ......


    宋昊禮貌且不失涵養地微笑著,卻並未應下任何一個人的邀約,無論他們是半開玩笑還是神情真摯。


    他的餘光,被宋嫻的身影填滿。


    剛才在課上的時候宋昊就注意到宋嫻的身形條件、力量和柔韌性這些都隻能在班裏排中下遊幾近倒數,做扶把練習的時候完全無法因為動作優美得突出而引起人的注意,反倒是不時失誤或做錯才顯得格外紮眼。


    水平不佳,再加上她在同學之中尤其木訥,課間的時候她身邊連個陪她說話的人也沒有。


    此時的宋嫻,仿佛對宋昊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沒有絲毫察覺一般,望著練功房地板上的木質花紋出神。


    舞房裏往往鋪設著簡樸的木質地板。經年累月下來,地板上的花紋總被舞者身上滑落的汗水浸濕,會呈現出比新地板的花紋更加深層的棕黑色。


    就比如宋嫻眼前的這一塊。


    課間時分,舞蹈生們總是坐在這固定的區域休息,所以這片區域的地板顏色普遍都更深——大家都穿著滿是汗漬的舞蹈服大喇喇地坐在地板上,當然會產生這種現象。


    可是那一年,明明......


    “繼續上課!”老師的聲音將宋嫻飄忽的思緒打斷。她莫名地又默默朝著地板的方向看了兩眼,這才走到把杆旁邊就位。


    那想到她的這一係列表現,全部被細心的宋昊收入眼底。


    ......


    “按照常理,我們在舞房裏走過顏色更深的地板區域時會格外當心,畢竟這裏是大家久坐或者久站的位置,地板容易沁進汗水而變得很滑。可是有時候,有的人對幹燥的地板刻意動了手腳,也會讓其他人受傷,不是麽?”


    下課後,宋嫻照常獨自向食堂的方向走去,身後卻突然響起宋昊的聲音。


    這人是身上裝了跟蹤雷達還是自帶讀心術?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宋嫻鬱悶極了,心事被看穿的滋味並不好受,她幹脆沒有迴答宋昊的話,裝作什麽也沒聽見。


    “剛才在教室裏的時候,你就一副根本不認識我的樣子,和我一句話也不說,我還正傷心呢。姐姐,你理理我。”


    宋嫻一轉頭,發現這個粘人的小學弟不知什麽時候像是個害怕走失的孩子一般,牢牢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而他,比她至少高出一個頭的大高個,有著快有她上身兩倍寬的肩膀,用這種半撒嬌式的“跟屁蟲”語氣對著宋嫻說話,竟然一點也會令人不覺得怪異或者討嫌。


    宋嫻再瞧了宋昊一眼,看到的隻是他白皙的臉龐上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惹人憐地眨啊眨。


    唉,這個看臉的世界。


    宋嫻沒來由得被他看得心軟,甚至還有點心虛——剛才在教室裏,自己還真的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說呢。


    “我沒有故意不理你,我隻是暫時沒有想好該怎麽和你說話而不會被其他的同學注意到。”


    宋昊明白這點,這也是他在教室裏課間時分察言觀色,沒有主動去找宋嫻說話的原因。


    “那他們為什麽都這樣對你?”宋昊問道,“我隻是......隻是想要關心你而已。如果這樣的提問讓你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舒服,你一定放輕鬆,不用迴答我的。”


    “我受傷了。”


    ......


    宋嫻的資質其實並沒有那麽糟糕。相反,她本來也能算是班級中上遊的學生。


    當然,那是在高一剛入學的時候了。


    直到有一天,宋嫻在舞房裏好好地練習著,忽然就摔倒了。


    毫無防備,毫無預兆。


    按照過往的經驗,經過幹燥的木地板或者室外時自然可以大踏步地向前走,而且如果遇到濕滑的深色地板,腳感也會不同。


    可是那天,一切都來得很突然,也很詭異。


    宋嫻俯著身摔下去,差點磕破了臉。她的膝蓋骨重重地正麵磕在地上,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摔得青紫。


    這之後,她的左腿膝關節就帶有長期習慣性骨折的風險,練習時需要格外控製尺度。


    進度也就逐漸比本班的同學落下不少。


    “原來是這樣。”宋嫻提起自己的心酸往事,而宋昊也自此對宋嫻的了解更多出一些。他眉頭緊鎖,問道,“老師呢?老師有沒有說什麽?”


    萬一真是有人蓄意想讓宋嫻摔倒,老師總該給宋嫻一個說法才對。


    “沒有用的,老師也替我四處問過。”宋嫻說著,“那個時候我們班上所有人都是眼睜睜看著我莫名其妙倒在地板上,根本就沒有誰在我身邊下手之類的。老師也不好為了我一個人連課都不上了,天天疑心眾人查個沒完沒了......所以這件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宋嫻其實也懷疑過這些霸淩她的室友中有其中一人主導了此事。但是經過觀察,這些室友似乎從來都沒有傷害她的動機——出事之前,大家作為室友都隻是點頭之交。出了事之後,室友們眼見宋嫻以後都不可能再有好的發展,更加篤定她是個軟弱可欺的對象,這才放心把平時聯係後壓力重重所積攢的負麵情緒一股腦發泄在她身上。


    根本還沒什麽仇怨的時候,別人根本犯不著和她對著幹。


    “所以呢?現在你更傾向於認為這是個意外,還是說你依然希望把當年的事情繼續追查下去?”宋昊繼續問道,詢問間專注地留意著宋嫻的表情,似乎是準備當宋嫻不願繼續談論此事時就及時止住話題。


    他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探知欲而讓她陷入為難的局麵。


    “我現在並沒有那麽為難,隻不過,我依然不相信它隻是場意外罷了。”宋嫻輕輕地歎了口氣。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並肩走到食堂門口。


    “送你到這裏,我沒有什麽胃口,就在校園裏隨便轉轉好了。”宋嫻轉身欲走。


    可能是課間再一次想起那件差點毀了她的一切,不,應該說幾乎已經毀了她的一切的那場“意外”,她現在的情緒尤其低落。


    特別是當年的那件事情還讓她沒有絲毫頭緒的時候。


    宋昊其實是有些擔心宋嫻的身體的。這時候不吃午餐,下午無論是專業課還是文化課恐怕都沒有足夠的體力去跟。但他又不明白應該怎樣開口勸,害怕說出的任何話進一步刺激到宋嫻的情緒。


    習慣性骨折,這對於一位尚未進入職業領域的舞者來說完全是晴天霹靂。


    如果接下來能夠考入一流的專業院校,從事舞蹈理論教育或者青少年舞蹈教育之類的職業,也算是能夠繼續留在舞蹈領域的一種這種方案了。


    從事教育之後,對理論性的要求極高,自是要下一番苦功夫。好在不需要頻繁上台,舊傷不易複發,身體和安全有一重保障。


    如若這條路走不通,或是自己還是期待成為職業舞者,堅持要報考實踐類的專業,期待日後頻頻上台的話,那麽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一流院校毫無希望可言不說,就算靠近其他院校的舞蹈表演類專業,在校數不盡的考核和畢業後的頻頻上台,都是相當於把舞者的健康狀況和青春、生命架在烈火上炙烤。


    這是對舞者自身極度殘酷的。


    看宋嫻這樣落寞,恐怕對理論類的專業並不敢興趣,也沒有著手準備,同時又深陷沒有希望報考一流舞蹈院校的舞蹈表演專業的那種失望情緒中無法自拔。


    這種情緒是一攤隻會讓人愈陷愈深的泥淖,而當年的真相,必然也是宋嫻心中長久存在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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