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梓彤聞言猛地抬頭望著秦瑟,眼裏滿是愕然不敢置信。


    柳夫人起初沒聽出來什麽意思,過了片刻,她才遲緩地轉頭,看向秦瑟,茫然又驚愕,“姑,姑娘?”


    “你先別說話。”秦瑟朝柳夫人看過去。


    柳夫人緊抓住手裏的帕子,整個腦袋裏都是漿糊,她覺得自己沒辦法思考了,下意識地點點頭,全部聽從秦瑟的意思。


    秦瑟扭過頭,目光落在錢梓彤身上,“本朝有律法,一日為妾終身不得扶正,你可知道?”


    錢梓彤白著臉,咬著唇,不語。


    “想必你是知道的,可為何你還堅定的認為,自己一定可以做正妻?”秦瑟彎唇一笑,“我猜一定有人告訴你,隻要你殺了柳夫人,讓她給你挪出位子,他就一定可以扶你當上正室嫡妻,而有權利為你這樣爭取的人,這世上沒有第二人。”


    柳夫人的臉色這個時候,比錢梓彤的臉色還白,毫無血色,一雙眼卻肉眼可見的迅速猩紅起來,她緊緊抓著衣袖和帕子,死死咬著牙,才沒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錢梓彤恐懼地望著秦瑟,淒厲地道:“你,你怎麽知道?你怎麽知道這一切?”


    錢梓彤的迴答,像是最後一刀插入柳夫人的心髒,還惡意的攪動了一下,讓她疼得整個心髒都收縮起來,而後……身軀迅速冷了下來,如同死過一般。


    是了。


    秦瑟有一句話說得對,能夠承諾錢梓彤,一定把她扶上正妻位置的,隻有……


    隻有她的丈夫,柳非元。


    她結發二十載的丈夫……


    她為之生兒育女,操持一家老小的丈夫……


    這個答案,何其誅心?


    “你就不怕他是騙你的嗎?”秦瑟餘光掃過柳夫人變換的麵色,看著錢梓彤,不答反問。


    錢梓彤下意識地反駁道:“不,非元不會騙我的,不!”


    非元……


    這兩個字,像是一張無情的大手,徹底捏碎了柳夫人方才僅存的,那麽一丟丟幻想。


    柳夫人身形一晃,險些暈過去。


    錢梓彤看到這一幕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麽,猛地抿著唇。


    秦瑟走到近前,扶著柳夫人,側目看向錢梓彤,“你如何知道他不會騙你?本朝律法在前,他若要執意扶持你為正室,必定少不得被言官文臣口誅筆伐,他難道還會為了你,丟棄官位嗎?”


    錢梓彤麵色一白,眼裏蒼茫起來,“不,不是的,我和非元,我們本就有婚書,我們本就定下過婚約的!”她猛地指著柳夫人,“是她,是她!若不是她橫插一缸子,如今柳家的正室嫡妻,本來就是我的!”


    柳夫人愕然,強撐著身體坐穩,盯著錢梓彤,眼裏似乎在冒火,“我搶了你的位置?錢梓彤,你這真是……笑話!”


    “不!你才是笑話!”


    錢梓彤見已經瞞不下去了,索性撕破臉。


    “從始至終,你楊紫鳶才是笑話!”錢梓彤咬牙道:“我和非元本就有過婚約,但老夫人嫌棄我家敗落,不堪匹配柳非元,就讓非元娶了你!非元一直是愛我的,他說過,他隻是利用楊家幫著他穩定仕途,隻要他仕途穩定了,他就可以一腳踹開你,讓我做正妻!”


    柳夫人一動不動,她現在心裏一點怒火都沒有了,隻剩下滿心的荒涼可笑,她低低地笑了起來,“原來,你們才是郎情妾意,我倒成了奪人所愛?”


    柳夫人滿心荒涼,她對柳尚書並沒有多少情意,如今這年頭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當日柳尚書新科進士,他的母親柳老夫人親自來提親,楊家便欣然答應下來,柳夫人再成親前都沒怎麽見過柳尚書,憑著父母不會看錯人的心念,嫁了過來,做了二十載的柳家塚婦,現在全變成了一場笑話。


    她怎麽都沒想到,日夜躺在身邊的人,隻是為了利用她而已。


    柳夫人恍恍惚惚的想著,倒也能理解。


    柳非元還是新科進士的時候,楊家已經三代功勳,柳夫人的父親更是入了內閣的重臣。


    柳非元搭上楊家,確實百利而無一害。


    楊家可以鋪平他腳下的路,且楊老爺對他都有垂青,覺著柳非元才學斐然,仕途必定昌順,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一個有出息的夫君,是多少父母夢寐以求的事兒。


    加上婚後,柳夫人兒女雙全,誰都想不到,柳非元背後竟然會害她。


    柳夫人無法理解,當時柳非元是怎麽把昔日戀人,當成小妾領迴府的,但很多事情都在這一瞬間明白過來。


    怪不得要納妾的時候,柳非元有意無意地提起,錢梓彤可憐,兩家有親,她身體又不好,總不好叫她做賤妾。


    柳夫人被家裏寵大的,是有時候矯情點小家子氣點,卻沒有壞心,聽得柳非元總是這麽說,她也覺得錢梓彤怪可憐的,那樣的身體不知道能活幾時,總歸隻是個妾,她就主動去給錢梓彤過了納妾文書,算是貴妾。


    外頭提起來,這才尊稱一句二夫人。


    柳夫人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麽蠢,被人利用了這麽多年。


    如今柳非元當了尚書,官路確實穩當地不行,若她意外身亡,也不會妨礙到柳非元和楊家的關係。


    柳非元要是拿著之前的婚書出來,言明才知父母之前為自己定過婚事,然後扶著錢梓彤當上了正室嫡妻,外頭的風評就會從非議,變成誇讚他顧念舊情,不愛新鮮。


    柳夫人思及此算是明白錢梓彤為什麽肯定自己可以當上正室。


    她歪著身子,若不是秦瑟撐著她,她早就暈了過去,盯著錢梓彤,“我就問你一句話,害我一事,真是柳非元做的?”


    錢梓彤沒說話。


    等同默認。


    柳夫人吐了一口氣,猩紅著眼,“他既然想殺了我,扶你上位,為何等了這麽多年?他仕途早就穩了,何必拉著我?”


    錢梓彤依舊沒說話,但她心裏清楚,柳非元之前沒動手,是因為他有心尚書的位置。


    因為楊閣老跟他說過有意提拔他做禮部尚書,柳非元才按捺著,維持著和柳夫人的表麵和諧,直到坐穩尚書的位置。


    柳夫人雖說問了,卻並不喜歡錢梓彤迴答,她心裏同樣清楚。


    之前楊閣老跟她有私下說過,想要舉薦柳非元做禮部尚書,還誇柳非元才華橫溢,很聰明。


    她扯了一抹冷笑,是聰明,何止是聰明,還想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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