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屠夫在鎮子的醫館上包紮好手便迴了村子,一路上他抱著胳膊,望著胳膊上的傷,胸腔裏的怒火在一點點積累。


    “小賤人,秦瑟……”


    王屠夫咬牙切齒。


    “喲,這不是王大哥嗎?怎麽在這站著呢?”王金桂從一旁的小道上躍過來,堆著滿臉笑。


    王金桂和王屠夫算是本家,據說往上數幾代,還有些親戚關係。


    以往看到王金桂,王屠夫都會打個照顧。


    但他現在因為記恨秦瑟,連帶著記恨上和秦瑟有關的王金桂,見她過來,便冷哼一聲,抱著胳膊朝其他路走過去。


    王金桂連忙喊道:“王大哥這麽著急去哪兒?怎麽見了人也不肯說話了?”


    “我跟你們謝家人無話可說!”王屠夫怒哼。


    王金桂堆著滿臉笑,“王大哥這話說的,可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你是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歡秦瑟那個賤皮子,就方才我還和秦瑟吵了一架呢。”


    “你和秦瑟又吵了?”王屠夫聽得王金桂的話,麵色緩了緩。


    有道是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王金桂肥膩的臉上笑意更濃,帶著些許的討好,道:“可不是?就因為她不知道從哪弄來了錢,買了一大塊肉,還有好多糧食,我就問她錢是哪來的,誰知道她竟訓起我來


    ,說我多管閑事,你說這人是不是不知好歹?”


    “她從哪來那麽多錢?”王屠夫是知道謝桁家現在有多窮的,往常從他這裏連些油渣都買不起,現在能買起肉了?


    “誰知道她從哪個男人手裏騙過來的。”王金桂陰陽怪氣地道:“反正她有勾人的手段,你瞧我們家桁哥兒不就是被她哄得團團轉嗎?”


    說著,她頓了一下,“哎呦喂,我想起一件事來!我聽說,王大哥這手是秦瑟弄傷的?”


    王屠夫提起這件事,就滿臉怒氣。王金桂一臉諱莫如深,“這秦瑟掉了一趟河,還真的變得有些邪性了。王大哥,你說她該不是真是什麽妖孽轉世吧?前麵勾著桁哥兒給她當牛做馬,後麵就詛咒了你,現在


    又得意地在家大口吃肉,日子過得真是不要太好。”


    王屠夫摸著胳膊上包紮好的傷,聽她這麽一說,也覺得奇怪。


    別說秦瑟以往不會一下子說那麽多話,就是這詛咒一說,也有點太奇怪了。


    她怎麽一說就準了呢?


    難不成,這賤丫頭還真是被什麽髒東西附身了?


    想起胳膊上的切膚之痛,王屠夫暗恨咬牙。


    瞥見王屠夫那一臉的恨意,王金桂嘿嘿一笑道:“我也就隨口一說,罷了罷了,人家正在家裏吃肉呢,咱們倆站在這喝什麽涼風,趕緊迴吧。”


    說著王金桂就走了。


    王屠夫聞言,心裏怒氣更甚,憑什麽他和閨女雙雙受傷,吃得全是苦,秦瑟卻在家裏大吃大喝?


    他咬牙切齒,“死丫頭,你要是什麽髒東西,我非讓你原形畢露!”


    ……


    秦瑟不知道王金桂的挑撥之語,但她知道王金桂不是好相處的人,長了一張大嘴,顴骨高,又滿臉橫肉,就是一副喜歡撥弄是非的模樣。


    但無論她做什麽,秦瑟都不在意,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一個小婦人還能傷了她?


    秦瑟不以為意,吃完飯之後主動去刷了鍋碗,出來瞧見謝桁坐在廊下,正在收拾背簍,時不時地手會撫上右腳的腳踝,似乎因為泡了一趟河水,舊疾更難受了。


    秦瑟擦了擦手走過來,在謝桁麵前蹲下,摸了摸他的腳踝。


    謝桁正揉著腳,麵前便多了一雙素白的手,代替他的手,給他揉起腳踝來,他下意識地就要把腳收迴來。


    秦瑟卻按住了他的腳,道:“有老傷,傷了筋骨,沒有好好醫治,天寒或下雨就會不舒服,再不好好調養,你將來隻會更難受。”


    謝桁聞言,抬頭看著蹲在麵前的秦瑟。


    她蹲在那,低著頭看著謝桁的腳,目色認真,稀疏的月色在她頭上投下來,讓得謝桁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那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下麵,那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謝桁一頓,忘了收迴腿,也沒說話。


    秦瑟見他沒動作,便伸手卷起了他的褲腿。


    寒風襲來,謝桁猛地迴過神來,一把按住秦瑟的胳膊,聲音有點暗啞:“別看了……”


    “沒事,你我名義上是夫妻,看個腳沒啥大不了的。”秦瑟無所謂地壓住謝桁的手拂開,看到了他右腳踝的情況。


    謝桁的右腳,傷勢比她想象中的嚴重,不大的腳踝上縱橫著不少傷口,有些還未痊愈,有些甚至因泡了河水而潰爛,腳踝腫的老高,比豬蹄還要嚴重。


    大約得益於現在是冬日,竟沒有怪味兒露出來。


    若是在夏日,隻怕真的要臭了。


    秦瑟蹙起秀眉,“這麽嚴重的傷,你怎麽一聲都不吭?”她抬頭望著謝桁。


    難以想象頂著這麽嚴重的傷,謝桁今日還跟她去了一趟市集,全程一聲痛唿都沒有,好像傷得不是他的腳一樣。


    這般隱忍力,在秦瑟見過的普通人和玄門人中,那都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秦瑟不免略有些佩服。


    她想翻看下傷口,但又覺得無從下手,隻道:“你這傷得有些厲害,都開始流膿了,得想辦法買點傷藥……”


    “不必。”秦瑟話音未落,謝桁便抿著唇將腿收了迴去,褲管放下。


    秦瑟不讓他動,不解地問:“你都傷成這樣了,再不治,你這條腿就真的廢了。”


    “已經廢了。”謝桁淡聲,微微低著頭。


    秦瑟一震,從少年身上看出一種落寞逐漸歸於死寂。


    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伸手捏了捏謝桁的腳踝,沉聲道:“並沒有,還未傷及筋骨,好好治療的話,我有信心把你這腿救迴來。”


    “你救我這腿?”謝桁他眉頭一皺眉心裏就好像籠了一層寒意,“秦瑟,你……”“我不是開玩笑的,我有法子,至於什麽法子,你就別問了。”秦瑟打斷他的話,將他滿腔的質問憋在了胸腔裏,繼續道:“我知道你這腿也是因為我才傷的,於情於理我都


    會想辦法治好你這腿,你信我。”她抬頭望著謝桁,眉眼淡淡,語氣卻異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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