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鬆岡告誡自己不要顫抖,但是手還是不能自已的顫抖了起來。他低垂著腦袋,從書包裏取出了鑰匙。因為手指的顫抖,鬆岡光是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這個動作就失敗了三次。


    “那個……”


    寬末等在自己的房間前,這個男人是來見自己的。


    “我有話和你說……”


    房間的門打開了,做好了隨時可以逃進房間的準備後,鬆岡問了一聲“什麽事?”。


    “電話打不通……”


    “啊,因為我特意那麽設定的。”


    寬末低下了頭。


    “是嗎?”


    鬆岡緊緊握住了右拳。


    “我沒有話和你說,你應該也沒什麽要和我說才對。”


    寬末沉默了一陣。


    “沒有事情的話我就不會打電話了,所以我想你沒有必要把我的號碼設定為拒絕接聽。”


    寬末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我給你打了不隻一次電話。”


    鬆岡感覺寬末好像是在責怪自己,但是他覺得對方沒有權利責怪自己。


    “有什麽事情你讓葉山轉告我就可以了。”


    寬末再次陷入了沉默,話題還是圍繞著原地打轉。


    “我是想把你送給我的東西還給你……”


    “還我?”


    “那個,手套什麽的……”


    手套是鬆岡去年為了寬末的生日而特意為他選擇的。鬆岡笑了出來,因為想要寬末珍惜的東西,不惜使用近乎偷竊也要留下手表的自己,以及甚至要把送給他的東西也還迴來的寬末,多麽鮮明的對比!


    “不喜歡的話就扔掉好了!”


    “我也這麽想過,可是就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扔掉,所以才覺得還給你比較好……”


    “你給我那種東西隻會讓我覺得頭疼噢!”


    “我也很頭疼。”


    曾經那麽高興,說了無數遍的謝謝,燦爛無比的笑容全都隻是假象,鬆岡開始搞不清楚什麽是真的,什麽才是假的。


    “給我!”他低聲怒吼,“既然你自己無法處理,覺得頭疼的話就給我!我來扔掉!”


    寬末牢牢注視著鬆岡伸出的右手。


    “你不是拿來了嗎?快一點!”


    聽到鬆岡的催促,寬末慌忙打開了皮包,在他在裏麵摸索來摸索去的時候,皮包掉到了地上。寬末彎下腰,繼續在皮包裏摸來摸去,然後過了一陣,他用僵硬的聲音嘀咕了一句“沒有”。


    “我一直為了還給你而放在皮包裏麵,說不定……我是忘在了公司裏。”


    鬆岡全身無力。


    “下次我一定會帶來……”


    鬆岡深深歎了口氣,即使想要冷靜下來,牙齒還是忍不住輕微顫抖著,“我可不想有什麽下一次。”他抬起頭來正麵看著寬末,“你隨便在你那裏處理掉好了!如果你對我還有那麽一點體貼的話。雖然還給我的話對你來說也許是比較爽快。”


    那個……寬末小聲想說些什麽,鬆岡強行打斷了他。


    “我已經不想再和你見麵!如果可能的話我根本不想再看見你。”


    為什麽?聽到男人的詢問,鬆岡對於他的粗神經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以前愛過你,結果卻被甩了,而你現在在和我的同事交往,還需要什麽其它理由嗎?”


    這個人一旦覺得不對就一言不發。雖然知道對方心裏不可能找得出什麽可以反駁自己的言論,但還是說不出的火大。


    “寬末你認為我扮女裝是欺騙了你吧?所以才一直在生氣吧?騙了你確實是我不對,我也很後悔。”


    對方沒有反應。


    “所以就請你忘記我吧。”


    鬆岡低下了頭。


    “不要再和我這種人扯上關係,再多花點時間去陪陪葉山吧!既然你們在交往就請您至少用心一些,不要讓她感到不安!”


    為了讓自己打起精神,鬆岡特意裝出了明朗的聲音。


    “她是個好女孩,責任感強,又很體貼。”


    鬆岡的稱讚不是虛偽的,但是還是讓他感覺到了空虛。


    “已經很晚了,你迴去吧,再見……”


    鬆岡邊說邊打開了房門,與此同時他的右手被人緊緊抓住,讓他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什麽事?”


    “那個……”


    “放開我!”


    鬆岡強行掙脫了寬末的手腕,在手指鬆開的瞬間,鬆岡就逃進了房間裏鎖上了門。


    鬆岡背靠著房門,外麵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即使他堵起耳朵,假裝聽不見,房門的震動還是傳達到了背部。


    敲門聲持續了一段時間,然後就逐漸減少,最終不再聽見。鬆岡跪在了玄關,身體的顫抖無法停止,被抓住的部分好像被火燒到一樣。


    想起了寬末抓住自己的行為後,鬆岡開始思索寬末的用意。他是還有什麽要和自己說嗎?或者說……


    仿佛夢一般淡淡的期待膨脹了起來,又迅速消失。他的期待就是寬末是否還對自己存有好感。可是最初寬末就因為自己用女裝騙他的事情十分生氣。不管怎麽說愛他,他也置若罔聞。鬆岡也已經嚐遍了各式各樣的拒絕。事到如今,他當然不再可能認為事情會朝好的方向發展。


    可是,到底為什麽呢?雖然他說是來還東西。但是鬆岡越想越覺得這隻是寬末為了與自己見麵而找的借口。可是鬆岡想不出有什麽理由會讓寬末如此想見自己。


    他對那強勁的手臂,挽留自己的行為,想要說些什麽的嘴唇抱著期待。甜美的期待,與被拒絕的苦澀迴憶交織在了一起。不可能有這種事情,但是……


    之所以認為不會這樣,是因為兩人根本沒有見麵到可以讓寬末改變心意的程度。他們隻見了三次麵,而且沒有怎麽好好談過。而且自己當時是在試圖與葉山的朋友交往。


    不要期待,鬆岡不斷告誡自己,隻是因為自己還愛著他,因為自己有這種念頭,所以才會看成好的一麵。他想起了自己抱著期待,認為不會有事而進行告白,最終被拒絕的經曆。


    鬆岡坐在玄關喝起了啤酒。明明已經喝了不知道多少,卻還是一點醉意也沒有,這讓鬆岡非常的不愉快、不甘心。


    鬆岡沒有再給寬末打過電話。由於設定了拒絕接受,所以也沒有收到過寬末的聯絡。這之前他還趕走了寬末,宜稱沒有話可說,所以趕走了他。


    盡管如此,每次返迴公寓的時候他還是說不出的緊張。一想到寬末也許就等在房間門口,他就需要很大的勇氣才可以踏出電梯。可是這樣的期待總是以落空而結束,玄關前麵沒有任何的人影。


    在距離寬末的到來過了一周左右後,鬆岡和葉山一起吃了午飯。因為他從外麵迴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了要去吃飯的葉山。


    葉山表示有話要和鬆岡說,所以邀請他一起吃午飯。鬆岡沒能拒絕,於是兩個人進入了附近的咖啡店。


    “那之後你們怎麽樣了?”


    聽到鬆岡的詢問,葉山有點迷惑。


    “就是你和寬末的事情啦……”


    聽明白了的葉山微微以笑。


    “自從和鬆岡談過之後,寬末都有好好打電話過來了,雖然沒有什麽重要的內容,但是幾乎每天都打。”


    鬆岡不能否認自己感到了失望。


    “雖然不能經常見麵,但是每天都聽到聲音的話也就沒有那麽寂寞了。”


    哦,鬆岡隨聲附和。


    “對了對了,我經常和寬末聊到鬆岡哦。”


    什麽?鬆岡反問了一句。


    “你想,鬆岡你算是我們兩個共通的朋友吧?而且,寬末似乎非常在意鬆岡哦。”


    聽到在意這兩個字,鬆岡一瞬間冒出了冷汗。


    “什麽在意?”


    “就是同樣作為男人啦。鬆岡不是很帥嗎?工作能幹、性格體貼,也許我這個同期這麽說聽起來有點像恭維吧?不過我在寬末麵前稱讚你之後,他就問我,那你為什麽不愛上鬆岡呢?”


    葉山嘻嘻笑了出來。


    “他的口氣就好像在說為什麽不選擇英俊的鬆岡,而要找我這種人呢?那種嫉妒的感覺好可愛。所以我也就老實告訴他,最開始我是覺得你不錯,不過當時你已經有了同居的戀人,而在這期間,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已經超越了戀愛而轉變成了友情。”


    “你連這種事情都說了嗎?”


    “啊,不可以嗎?”


    因為一時想不到不可以的理由,鬆岡隻能噯昧的迴答了一聲“算了”。過去和女孩子交往,以及分手的事情都是事實,但是他不想通過葉山讓寬未知道。


    “對了,我們在說到鬆岡有交往對象的人的時候,他很想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女孩子呢。我以前見過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就告訴他是那種苗條的美人。他也真是的,就算覺得不如你也不用那麽介意嘛!”


    葉山笑著又補充了一句,“鬆岡你喜歡的應該不是我這個類型吧?”


    咖啡店的午飯看起來漂亮但是分量卻不多,對於葉山來說也許是剛剛好,對於鬆岡來說則少了一些。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有怎麽吃,不是好吃不好吃的問題……


    “前天我去寬末的公寓玩。打掃了房間之後,我們一起去買東西,然後我做了飯給他吃。”葉山歎息了一聲,“我們一起買東西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結婚了的話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你們要結婚嗎?”鬆岡詢問的聲音在顫抖。


    “他還沒有求過婚呢!隻是我覺得如果能這樣就好了。我愛寬末,他性格又好,你不覺得他可以成為一個好父親嗎?”


    葉山笑著說,“鬆岡,你要為我加油噢!”鬆岡也擠出了笑容,但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加油”兩個字。


    鬆岡從下午起轉了四家客戶,甚至還去跑了沒有預定的公司。一切都是為了讓腦子裏不再有什麽思考的餘地。即使如此,在電車上看資料的時候,他還是想起了葉山說的想要結婚的話,他覺得寬末應該也很想結婚,這麽一來的話他們的目標基本一致了。


    所以那之前寬末來拜訪自己的公寓純粹是出於一時興起,隻是想還給他手套。而自己對此抱有過剩的期待反而不對勁。至今為止自己的煩惱也好,每天期待著門前會出現人影的事情也好,全讓鬆岡從心底覺得無比的愚蠢。


    為什麽?鬆岡無法不去考慮。如果寬末沒有和葉山交往,如果葉山不是自己的同事,如果自己和葉山不是那麽熟悉,他應該不會那麽清楚的了解到寬末的下一個戀愛吧?而且說真心話,他一點也不想知道。


    仿佛是為了排除思考的空隙一樣,鬆岡強撐著疲勞到極點的身體返迴公司時已經是六點半了。


    公司裏麵還有幾個人在,葉山也在,她正在和其它女社員說著什麽。也許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吧?她的口氣似乎很緊迫。鬆岡沒有招唿她,偷偷離開房間進入了電梯。


    到達玄關大廳的時候,一個唿喚“鬆岡”的聲音讓他顫抖了起來。男人從柱子的陰影那裏走了過來,雖然鬆岡的腿石化在了當場,但是說實話他恨不能立刻逃開。


    “那個……”


    他打斷了男人的話,“葉山在裏麵。”


    男人閉上了嘴。


    “要我幫你叫她嗎?雖然工作已經結束了,但是她好像還有什麽事情,你打一下她的手機看看吧。”


    “我是要找你……”


    鬆岡已經察覺到了他是來見自己的,但是故意裝成了沒有注意到。


    “我沒有什麽可和你說的。”


    強硬的口氣讓男人低下了頭。看著他低垂著眼睛,有些為難的表情,鬆岡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一陣疼痛。一想到是自己讓他露出了這種表情,鬆岡就格外的難以忍耐。


    “一會兒就好,我要和你說一下。”


    麵對重複的男人,鬆岡雖然沒有迴答,但是心情已經百分之九十的偏向了“yes”,他想問一下對方想要說些什麽。


    兩個人之間的沉默被電梯打開的聲音衝破了。聽到嘈雜聲而迴過頭來後,鬆岡的視線和葉山接觸到了一起。


    葉山立刻從一堆同事中間飛奔到了寬末的身邊。


    “你來接我嗎?先打個電話就好了。”


    寬末不知所措的遊弋著視線,這時候葉山的同事也追了過來。


    “葉山,那個人是誰?”


    葉山向大家介紹,他是鬆葉川研究所的寬末。


    “難道說你們在交往嗎?”


    聽到同事們半是確定的詢問後,葉山這個那個的吊了大家一陣胃口,最後還是沒讓周圍的人太過著急,高興的嘀咕了一句,“應該算是吧”。


    同事們大概是不想充當電燈泡,所以先行走開了。


    “你接下來有時間嗎?既然來了我們就一起去吃飯吧。”


    葉山這麽說著抓緊了寬末的衣袖後,好像突然想起來一樣迴頭看了看鬆岡。


    “鬆岡也一起來怎麽樣?”


    鬆岡當然不會沒神經到在這種情況下答應。


    “不用了,我要是去了的話隻會打擾到你們,而且今晚有我想看的電視節目……”


    “你不用那麽客氣啊。”


    雖然葉山的迴答出乎意料,鬆岡還是說了聲再見就掉頭就走,他不想看見男人的臉孔。


    “請等一下。”


    背後傳來了聲音。與此同時,一個強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甚至讓他感覺到了疼痛。


    “葉山,我今天是有事要找鬆岡,所以……”


    葉山的表情明顯蒙上了一層陰影。


    “啊,這樣啊。”


    她隻是瞬間低垂下了視線,很快又抬頭微微一笑。


    “那我也一起去可以嗎?我會盡量不妨礙你們的。”


    寬末沒有迴答,鬆岡狠狠瞪著寬末的側臉,但是卻沒有效果。不過也難怪。因為他根本沒有看這邊。鬆岡咬緊了牙根。他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麽遲鈍笨拙,知道得很清楚……


    “我原本想說下次再說,不過好像還是今天比較好啊。”鬆岡自言自語了起來,不過說是自言自語,聲音卻大的足夠讓葉山聽見,“今天傍晚的時候寬末打電話說有事情想和我說。好像是工作上的事情,我想大概要花上不少時間,一定會讓你覺得無聊的。”


    這樣啊,葉山看了看寬末。可是那個不會說謊的男人甚至連頭也沒點一下。


    “所以今天就抱歉了。”


    鬆岡拚命打圓場。


    “沒關係,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就沒辦法啦,我在的話也許會打擾你們……”


    聰明的葉山點了點頭。


    “真的很抱歉。”


    雖然認同了鬆岡的借口,但是葉山迴去時的背影看起來還是說不出的寂寞。鬆岡一邊替她感到心酸,一邊對於隻會傻站在那裏的男人感到了激烈的憤慨。


    鬆岡一個人大步走了出去,寬末慌忙跟在他的後麵,“你要去哪裏?”。


    鬆岡坐上了電梯,在電梯緩緩上升期間鬆岡也還是一言不發。


    鬆岡帶著寬末進入了第六會議室,雖說是會議室,但其實隻是用來放陳舊的商品目錄等等的雜物室一樣的存在。


    “這裏是……”


    寬末東張西望的打量著周圍。


    “你不是說有話要和我說嗎?”


    因為還殘留著怒火的餘韻,鬆岡的口氣十分冷淡。


    “我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


    鬆岡靠在了陳舊的複印機上。


    “我不想把寬末叫到我的房間去,也不想去你的房間,當然更不想在店子裏麵談論這種事情。”


    鬆岡毫不客氣地說完之後,男人沉默了下來。


    “拜托你饒了我吧。”鬆岡抓亂了頭發,“為什麽必須要由我來對葉山進行解釋呢?”


    他狠狠瞪著寬末,寬末避開了視線。


    “我是在問你為什麽要由我來做這種事情?你一句話不說,光是讓我一個人在那裏找不存在的借口,讓我說謊,光是這些也就罷了,可您老人家居然就連配合我統一一下口徑都不肯!”鬆岡提高了聲音,“我不是不明白你討厭說謊。可是,因為你不說,所以我才不能不說。你是覺得隻要自己不說的話,我這個外人怎麽說都無所謂嗎?”


    “不是的……”


    “什麽不是!你就光是會疼愛自己,保護自己,別人會怎麽樣都不在乎。隻要你自己正確的話就什麽都好嗎?”


    鬆岡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他慌忙閉上了眼睛。


    “你為了自己所謂的正義,就可以若無其事地傷害別人。你連替別人著想的一點點體貼都沒有,如果我在那個時候沒有那麽說的話,葉山絕對不會甘心,明明隻要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安心,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說呢?”


    鬆岡咬緊了牙關,因為如果不這樣的話就有可能真的哭出來。聽到了鬆岡的指責後,寬末露出了沉痛的表情,好像貝殼一樣緊緊閉上了嘴巴。


    沉默繼續了下去,雖然鬆岡的精神還是很亢奮,但是想要哭泣的衝動已經平靜了下來。鬆岡緩緩抬起頭,然後看了看手表。


    “你想和我說什麽?”


    寬末沒有去試圖抬起低下的頭顱。


    “九點警衛就會過來,你有什麽話就快說!!”


    寬末還是沒有說話,鬆岡沒有催促,也沒有好像對待孩子一樣去牽他的手,到了八點半的時候鬆岡轉身就走向門口。


    “請等一下……”


    當他行動之後,寬末才終於發出了聲音。可是鬆岡並沒有站住,在他的手搭上了門把的時候,寬末抓住了他的右手。


    “我……非常在意你,非常非常在意。”


    鬆岡轉過頭來,寬末好像要說些什麽。他的嘴唇顫抖著,吐出的氣息好不容易才傳進耳朵變成了聲音。


    “葉山她……說你雖然很帥,可以一點也不自以為是,非常善良。我最開始以為你是雙重性格的人,不過漸漸覺得並不是這個樣子……”


    鬆岡瞪著寬末。


    “你是有話直說的類型,所以……”


    寬末仿佛是找不到了合適的語言一樣“這個那個”了半天,最後說道:“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為什麽我會這麽在意你。”


    鬆岡凝視著那顆低垂的頭顱,然後,看著它緩緩的,遲遲疑疑的抬了起來。


    “這是我必須考慮的事情嗎?”


    寬末看起來很迷惑的雙眼睜大了一點點。


    “這是我必須迴答的事情嗎?”


    鬆岡深深吸了一口氣。


    “至少自己的事情請你自己去考慮!!”


    鬆岡試圖抽迴自己的手腕,但是好像鎖鏈一樣纏繞著他的男人的手指半點也不肯放鬆。


    “因為我自己想不明白……”男人說道:“我曾經因為在意你的話,而整整一晚無法入睡。我在心裏不隻一次地思考過要對你說什麽。可是到了實際生活中,卻始終無法說出口,也找不到說出口的機會……”


    寬末手指的熱量陷入了鬆岡的皮膚。


    “我覺得這並不是戀愛,但是也不知道該如何判斷這種讓我如此牽腸掛肚的感情。我不知道該如何劃分你的位置。”


    鬆岡用力地抬起了手,這個突然的動作讓他掙脫了一時大意的寬末的手指。


    “我想,隻要寬末自己心裏得不出答案的話,我們再說什麽也沒有意義。如果你想說的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話,我不會想聽的,也不會再想和你見麵。”


    “我……”


    鬆岡粗魯地彈開了寬末伸過來的右手。


    “不要隻是出於自己的一時高興就來把我要得團團轉。你應該沒有忘記是你甩了我吧?拜托你用點腦筋好不好?”


    寬末低下了頭。


    “自從你的對象從葉子變成了我之後,你的神經也立刻粗了不少不是嗎?你是不是以為不管你做什麽,說什麽,我都不會受傷?”


    沒有那種事情,寬末發出了小小的反駁聲音。


    “我想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和我交往吧?既然如此拜托你就放過我吧!”


    哢哢,聽到了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後,鬆岡把手伸到了門把上。


    “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絲體貼的話,就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拜托。”


    鬆岡打開了房門,看到正好走到附近的警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鬆岡微微一笑。


    “辛苦了,我來找一點資料。因為沒有找到,所以這就要迴去了。”


    警衛嘀咕了一聲“辛苦了”,然後衝著跟著他走出來的寬末也點了點頭。


    即使一起坐上了電梯,他們彼此還是一言不發。來到了昏暗的大廳,鬆岡在柱子前停下了腳步。


    “你先走吧。”他指了指自動門,“我會等五分鍾之後再出去。”


    “可是我們到車站為止的路都一樣啊。”


    聽到了寬末的嘀咕,鬆岡哭笑不得,沒神經到了這個地步,也隻能說是無藥可救了吧?


    “那種事情我當然知道,我隻是……想要快點一個人靜靜而已。”


    大概是終於聽懂了鬆岡這次的話吧?寬末迴去了。在他的背影消失的瞬間,鬆岡就跌坐在了柱子的陰影裏。


    他的唿吸都在顫抖,後悔宛如驚濤駭浪。寬末確實對自己有興趣。鬆岡想過自己可以暗示他這種感情就是“愛”,但是最後還是告訴自己這樣是不行的。因為再怎麽施加暗示,假的還是假的。他最後多半還是會說,自己不能愛上男人。


    鬆岡深深歎了口氣。感覺要等到自己的雙腿有足夠的力氣支撐自己走出去,可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鬆岡到達車站人口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左右,結果他在柱子那裏足足坐了將近一個小時,差點被巡邏的警衛當成了病人。


    他拖動著沉重的雙腿走下了樓梯,因為過了十點,所以電車的車次也少多了。鬆岡凝視著時刻表,看起來電車剛剛過去,距離下一班車至少還要等上十五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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