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就在雪城悠離開雪城房間之後,雪城把綾瀨叫了過去。


    因為雪城大人很少會叫自己,所以每次綾瀨都會有些緊張,當然也有羞於承認的欣喜。但是這次她卻沒有以往的心情,因為雪城叫她的原因,她大概有數。


    小心翼翼推開門,黑暗中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起初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前一後站成一條平行線互相沉默著。最後當然是雪城率先打破寂靜,他問綾瀨:“你多大了。”


    其實這個答案雪城是知道的。兩人同一班,生日也沒差多久,都還是十七歲。


    “明年過了五月份就成年了吧。”


    日落館規定,成年後的吸血鬼可以自行離開。


    “成年後就出去吧,看看外麵的世界。”


    綾瀨為了追隨雪城,還沒到十歲就來到日落館,這些年來家都沒迴去幾次,一直在淺野這麽大的一塊地方待著。而現在雪城把這話說出來,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


    雖然知道這話不該說,綾瀨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您這是...在趕我走嗎?”


    靜寂黑暗的房間中,雪城的聲音格外清晰。


    “是。”


    不想說善意的理由或委婉的想法這類的辯解,結果決定一切。不該綁在身邊的人,就要早點放手。綾瀨也是,夏南也是。


    一瞬間湧上來的窒息感將綾瀨吞沒,她扯了扯嘴角,不想笑卻笑了出來。對方一直背對著自己,不知是不願迴頭還是不能迴頭。綾瀨一手放在胸口上努力平複唿吸,等到終於能完整地說出話後堅定給出答案。


    “我不走。”


    “就算趕,我也不會走的。”


    “到死為止,絕不離開。”


    那天的最後,雪城隻是擺擺手讓她離開,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這兩天雪城那個倨傲又孤獨的背影總是不斷在綾瀨眼前出現,她猜想過無數次,在說那話時的雪城大人,到底會是怎樣的表情。


    他每次都是因夏南而受傷,那每次能為他治愈的人,也隻有夏南嗎?為什麽他肯接受夏南的血,卻不願她施與半點幫助?


    心煩意亂中sab的瓶子掉在地上,白色藥片灑了一地。最近綾瀨sab的用量也在大幅增加,處於成長期的devour需要的血量越來越大,供不應求的綾瀨隻能靠sab死撐,最後周末還要去日落館後山打獵來維持生命。


    因為沒能及時服藥,隻一會兒綾瀨就蹲在走廊上劇烈咳嗽起來,左側頸項有一處皮膚閃著紅色光芒且範圍越來也大,是反噬現象在加重。


    雖然是人還不多的早晨,模糊中還是感到有人過來幫助自己,綾瀨隻能憑借氣味去分辨,認出是夏南後想要拒絕,可是已沒有力氣。


    明明是日落館明令禁止接近的人,卻總是跟她牽扯上莫名其妙的關係。綾瀨再一次被夏南送去醫務室,一邊咳嗽一邊說著話想打發她走,她卻站在一旁憂心忡忡。


    也是,看她暈倒都擔心得要等到醒來才肯走的人,這會兒怎麽肯離開。


    在雪城老師給她服用sab之前,綾瀨的眼睛被染上汙濁的紅黑色,周身散發出陰沉的氣息,記憶就此中斷。


    糟糕的反噬現象最終還是發生,綾瀨在反噬的痛苦下失去理智,迴到吸血鬼最原始的狀態,而這一切,都被夏南看在眼裏。


    雖然有些體能衰弱,但綾瀨一直在跟雪城悠學習方法,偶爾雪城悠還會幫她訓練以提升能力,所以目前她對devour的控製還算順利。若不是主人的心情發生動搖出現可乘之機,devour絕不會這樣肆意暴走。雪城悠不爽地皺了下鼻子,終究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醫務室的四壁閃著幽藍色光芒,等夏南意識到時發現自己已處於另一空間。要不是手臂有些疼,夏南還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經被綾瀨緊緊抓住。


    現在眼前的綾瀨完全像是變了個人,長發詭異地飛舞著,雙眼閃著紅色光芒,急促的唿吸間隱約能看見尖銳的牙齒,簡直就像...會在月光下出現的怪物。


    這樣精神錯亂麵容恐怖的生物...叫什麽來著?


    在綾瀨下口刺破夏南的手臂前,雪誠悠牽製住綾瀨的身體,另一隻手覆在她的額頭上,沒一會兒綾瀨就在他懷裏睡了過去。


    “老師...綾瀨她...”


    本來應該無法理解的狀況,夏南卻總覺得似曾相識。明明應該害怕逃跑的夏南,卻十分冷靜地站在那裏。


    雪城悠攬著綾瀨,望進夏南的眼睛裏,聲音放緩。


    “夏南,什麽都沒有發生,你沒有見過綾瀨,迴教室去。”


    夏南也望著雪城老師的眼睛,幾秒之後猛地眨了下眼,看了看周圍,離開醫務室。


    大早上的沒在學生會打探出想要的信息,夏南有點失落地迴了教室。本來她還以為是自己跟什麽危險的人物有了接觸闖了大禍,所以被學生會掃地出門,自己又因為害怕所以選擇性失憶,結果現在一看...學生會危險人物為零啊,哪有她不敢惹的(...)


    剛走到教室門口就看見無論何時都懶洋洋的伊織,她一隻手撐在下巴上,頭一點一點的,下巴隨時準備與桌麵親密接觸。夏南頗有興趣地在她身邊坐下來,看她什麽時候被自己嚇醒(也是夠...)


    沒意思的是伊織打了兩下瞌睡就醒了,沒有上演夏南想看見的一幕。這原本每天想睡覺是夏南的特長來著,到了冬季算是徹底轉移給伊織了。一向節能減排的伊織在冬天把自己裹成了個球,不允許半點熱能發散,時刻保持自己處在溫暖之中,困意自然由此而生。


    伊織醒來正好捕捉到夏南表情由喜變哀的瞬間,秒懂她那點小心思,不過也不想耗費力氣跟她計較,直接在桌子上趴下來繼續養神。


    趁著空閑夏南把教室裏的人看了個遍也沒看到綾瀨,雖說並不熟,但畢竟有過醫務室一緣,問問她學生會的事也未嚐不可,隻可惜人家不在。


    快到上課時間,教室裏的人漸漸多起來,每到這個時間窗邊都會有些騷動,因為從三年級的教室到學生會辦公室,二年b組是必經之處。夏南向著喧嘩出望了一眼,看見柏原前輩後打了個響指,跟伊織打了聲招唿後就直接衝到人家麵前,也不管人多人少就把剛才的套路重新用了一遍。


    跟學生會那三位的反應不同,夏南真切地覺得,柏原學長跟她是真、心、不、熟!


    在外人眼裏完全是撩漢失敗的夏南手遮著額頭走迴座位直接趴倒。完了完了,好像一不小心碰了不該碰的人,明天那位以爆發力著稱的築紫學姐不會跑過來追殺她吧...不,說不定一會兒就來了。


    這件事被夏南一直擔心到放學才鬆了口氣,但也不敢掉以輕心,要知道不少橋段都是以“放課後”三個字為開端的。鬼鬼祟祟出了校門夏南還在賊眉鼠眼地東張西望,終於引起身邊人的不滿。


    “你是偶像嗎還包成這樣走路?”


    夏南不知道從哪借來的裝備,整張臉就露一雙眼睛。


    對紛陽的目光短淺表示鄙視,夏南把今天的事大體陳述了一遍,重點表達自己和柏原前輩之間的恩怨情仇。


    “學生會?”不知為何突然肯賞臉共走放學路的小薰發出疑問:“你以前不是...”


    注意到夏南投來的目光,小薰頓了一下,繼續:“不認識學生會的人嗎?”


    “我不認識嗎?你確定?”


    小薰眨了兩下眼睛,看向別處:“我怎麽確定啊那是你的事。”


    完全不知□□的紛陽隨意問了一句:“怎麽?你想進學生會?”


    正想說句“隻要你想,我就滿足你”之類的豪言壯語以示可靠,紛陽就看見夏南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不...現在再也不想進了。”那裏完全是個不該招惹的組織。


    “......”知道她還是在害怕那個什麽紫的,紛陽一隻手搭上夏南的肩將她用力攬過來帶著走:“呀,以後迴憶起學生時代,無非兩件事,一是交往了多少人,二是闖了多少禍。本來第一條就不可能了,第二條還不努努力。”


    典型的紛陽式歪理邪說,夏南理都懶得理,掙開他好好走路。等到了家門口,夏南迴頭跟紛陽說再見時,他問了她一個問題。


    “或許...你認識一個叫雪城的人嗎?”


    “雪城?”


    夏南重複這句話有兩個疑問,一是哪個雪城,二是他怎麽也問她這個問題?


    最後,夏南選擇避重就輕:“我們校醫不就姓雪城嗎。”


    對夏南的迴答略感不滿的紛陽小聲自言自語:“還沒遇到嗎?”


    “什麽?”


    紛陽隻是搖頭,揉了揉夏南的頭發道晚安離開。等夏南迴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搜索引擎,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


    yukishirohijiri(雪城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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