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想要被抱緊的心情相反地生起氣來。正因為這個人說讓自己搬過來才不得不處理掉屍體的,也正因為與他相遇了才會後悔殺掉柳澤,一定是這樣。


    “你喜歡我嗎?”


    認真的男人以認真的表情迴答“喜歡”。真的嗎?知道了自己是殺人犯的事,還會同樣地說喜歡嗎?很想問,卻不能問,問了的話,也許一切就結束了,會被拋棄,一個人墜入絕望中去……


    圭太盯著杉浦的臉,一個人會怕,那找個伴兒就好了,兩個人就不會害怕。秘密共有了,兩個人就成為了共犯,這樣一來……


    圭太又一次低下了頭,然後抬起臉來。


    “如果我做了什幺壞事,你還能說喜歡我嗎?”


    自覺到是在引誘他一起陷進來,可是已經無法去想這有多幺狡猾了。


    “不管我是什幺樣的人,你也會喜歡我?”


    雖然露出迷惑的表情,但男人“喜歡”的迴答沒有一絲迷惑。


    從搬家公司借來了近距離搬遷用的小型貨車。


    圭太和杉浦都沒有駕駛證,借車是需要駕照的,因此是西村去借。雖然沒有駕照,但杉浦會開車,過去他曾向西村借車來開過。


    西村對沒有駕照的杉浦開車很不放心,但杉浦還是說著“沒問題的”半強迫地把車借來了。如果要等會開車的西村


    休假的話,搬家就不得了推遲了,也許自己的確是利用了杉浦希望自己早一刻也好地搬進家裏的心情。


    現在仍清楚地記得說要搬進來一起住時杉浦的表情。驚歎得眼和嘴都張得大大的之後,杉浦滿麵笑容地抱緊了圭太。


    無言地搖晃著,然後在耳邊說“謝謝你”,這從心底發出的感謝直刺進自己的胸口。


    搬家順利地進行看,始終心情很好的杉浦一趟又一趟地運著並不太多的行李。從圭太的公寓到杉浦的公寓有四十分左右的車程,男人的駕駛很熟練,一點看不出是無照駕駛,開車時也決不會開太快或不用心,是如他的性格一樣的安全駕駛。


    杉浦也有冰箱和微波爐,圭太的就讓給了大學的朋友。從早晨開始搬家,到黃昏時就基本搬完了。過了下午六點,兩人又迴到杉浦的屋子裏。


    晚餐是杉浦做的冷麵。吃過飯之後,自己的東西堆得連落腳的地方也沒有,就躺倒在床上,杉浦纏上來,和他接了吻,以後卻拒絕了,說自己很累。男人也就不再強求。


    午夜十一點,圭太把抱著自己睡得正香的男人搖醒。


    “跟我一起來。”


    把睡眼惺忪的杉浦帶到外麵,從搬家公司借來的卡車就停在公寓前麵狹窄的空地上。


    “開車。”


    “現在就去還車啊?”


    杉浦歪著頭,卡車預定借兩天的,西村問“一天不就行了?”是自己堅持說:“借兩天。”


    “去海邊。”


    在路燈下,杉浦惺忪的眼睛眨著。


    “要去兜風?”


    點了點頭。白天在兩個公寓間往返了那幺多趟,一定已經很累了,但杉浦卻微笑著說“好啊”。


    “圭太想去我們就去。”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預想中的反應,自己的要求杉浦一定不會拒絕的。


    “在去海邊之前去我的公寓一趟好不好?”


    為什幺?他問,迴答他“沒什幺”,就沒有追問。


    即使在夜路上,杉浦也是安全駕駛,道上車很少,三十分鍾不到就到了圭太的公寓。


    下了車,走上台階,沒有讓他一起來,他卻跟在後麵像影子一樣。


    “這個,一起運走。”


    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一台冰櫃孤零零地剩在那裏。白天杉浦問“這個不用運走嗎?”的時候,自己說“不用了”。


    “怎幺運?”


    “……用車載。”


    用繩子捆住冰櫃,為了不讓門打開,牢牢地綁了一圈又一圈,然後才切斷了電源,風扇停住了,柳澤開始溶化,現在不快點不行,圭太想抬起冰櫃運走時,杉浦急忙來幫忙。


    過了夜裏十二點,冰櫃橫倒在卡車的車鬥裏,用繩子固定好,坐到車座上。


    “去海邊吧。”


    與急切的圭太正相反的,杉浦“嗯……”了一聲,很猶豫的樣子。


    “後麵的東西要怎幺辦?”


    無視這個問題繼續說下去。


    “能把車一直開到堤防上的地方最好……比如港口之類的。”


    “哪裏的港口都好嗎?”


    “安靜一點的地方。”


    杉浦考慮了一會兒後說“戶?港嗎……”接著發動了車子的引擎,最初還很順利,途中開上小道的時候杉浦的表情變得很為難,在同一個地方轉了好幾個圈子。問他“你不認識路嗎?”他不斷重複著“應該是這幺走的。”不快點柳澤就會化掉的,圭太越來越焦躁起來。


    “既然你不認識路,就再上大路看看。”


    口氣嚴厲地說,杉浦就按命令上了大路,正看到“戶?港6km”的告示牌,按指示開下去。總算到了目的港時已經過了午夜兩點。


    深夜中的碼頭沒有一輛其它的車,隻有幾隻船停泊著,也沒有半點照明。圭太在碼頭邊上停下車,在杉浦的幫助下把冰櫃從車上搬下來。


    “放在這裏算怎幺迴事?”


    “扔掉。”


    “扔在哪兒?”


    閉上嘴不就好了,羅羅嗦嗦的讓人討厭。圭太吐出“海裏”這個字後,一個人去拖冰櫃,可見太重了搬不起來。


    “別看著,過來幫忙!”


    杉浦被吼了一聲還是不過來,沒有辦法,圭太隻好一個人拖著冰櫃向前,冰櫃和水泥地磨蹭著發出刺耳的聲音。隻拖了幾寸手肘和手指就累得快麻痹了,但要扔掉它也隻能趁現在。


    不意間冰櫃不動了,紋絲不動。圭太覺得不對勁抬起頭來,看到對麵的杉浦拖住了冰櫃。


    “你幹什幺,快放手!”


    “不,不要了的東西就丟進海裏的話,大家會生氣的!”


    圭太怒吼著:“你給我讓開!”


    “我會把它扔到垃圾場去的,所以不要扔在這裏。”


    “別礙事!”


    但杉浦不放手,隻差一點了,就隻差一點……憤怒的圭太抓住杉浦的衣領:“我說過別礙我的事了!”


    抓住他的雙手被反握住,力量大得掙也掙不開,體力差別太明顯了。


    “我來丟就是,所以,哪……”


    隻好象哄孩子一樣的哄他。


    “不能普通地丟。”


    “為什幺?”


    一時無語。


    “為什幺……”


    圭太的話說不下去,那雙視線直直地盯著自己想也不想就轉開眼。


    “裏麵放了什幺東西嗎?”


    背肌痙攣起來,明知道杉浦不可能知情的,仍想著他為什幺會知道而激烈地動搖著。退後了一步,雙膝一軟,當場坐倒,握住他雙手的手指自然也放開了。


    “圭太?”


    連指尖都瑟瑟地顫抖著,俯下臉去,顫抖的手按在地上,直勾勾地盯著那水泥灰暗的顏色。


    “什幺……什幺也沒有,怎幺可能有呢。”


    聲音低得就像在說給自己聽一樣。


    “打開看看可以嗎?”


    “不,不行!”


    圭太拖住杉浦的雙腿。


    “不,不可以看裏麵,絕對不可以。”


    杉浦歪過頭。


    “既然什幺也沒有,為什幺不能看?”


    沒法迴答他,說不出像樣的謊話,也不敢和他那詢問似的視線相對,不敢抬起頭來,要怎幺混過去……怎幺辦……


    “不要對我撒謊。”


    杉浦的口氣是從未聽過的強烈。


    “……我沒撒謊。”


    相反的自己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最初是圭太說裏麵什幺也沒有的,你沒說過嗎?”


    “那是……”


    “既然沒有就讓我看,沒有對我撒謊的……證明。”


    一旦開始,杉浦就很頑固,直到自己可以接受之前絕不放棄,如果是在床上也許還可以用積極的吻和愛撫蒙混過去,但在這裏不行,在無意義的爭執之間,屍體正在不斷融化腐爛。


    圭太無視男人走近冰櫃,去搬動它,被從背後一把抱住,一點點把他拖開。


    “放開我,笨蛋!”


    掙紮著,但背後抱得更緊,兩手伸出去試圖*近冰櫃,卻無法動彈。


    為什幺這個男人不聽自己說話?隻要放開手就好,如果這樣拖到早上就再也無法挽迴了,憤怒的感情越發猛烈。


    “……你想看嗎……”


    聽不清那自言自語般的聲音,杉浦迴了一聲。


    “嗯?”


    “我問你是不是那幺想看裏麵。”


    “因為圭太撒謊,而且不可以把東西扔進海裏……”


    圭太強行打斷了他的話。


    “想看就看吧,可是,不管你說什幺我都要扔了它。”


    杉浦無言地看著圭太,看了一會兒後,不意突然走近冰櫃,認真地解起纏在上麵的繩子,秘密即將在杉浦手中大白,圭太半張著嘴,看著這付光景。是自己說可以看裏麵的,可是真的不希望他打開。


    繩子都解開了,杉浦馬上就要看到柳澤腐爛的樣子。光是想象櫃門打開的瞬間就覺得恐怖,圭太跑到卡車的後麵,閉上眼睛,塞住耳朵。


    大概過了五分鍾,有人拍自己的肩,抬起頭來,杉浦就在眼前彎下身來,男人的表情是如此認真,那雙像悲傷又像同情的,充滿慈悲的眼睛俯視著自己。


    圭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近冰櫃,把解開的繩子再次綁好,確認門絕不會再打開了,繼續拖著它向前走。不想再看到了,這個東西,一秒也不想再看到。


    途中冰櫃忽然變輕了,杉浦在對麵幫忙,冰櫃終於被拖到碼頭,圭太用渾身的力量將它推進海裏。


    冰櫃砸在水麵,發出很大的濺水聲,柳澤與那冰冷的棺材一起立即就沉了下去,大大的波紋也慢慢地消失了,隻剩下波浪拍打著碼頭的聲音。


    圭太轉過身來,跳上卡車的助手席,鎖上左右的車門,在副駕駛席上抱著膝蓋團成一團,杉浦在外麵拍著車門。


    “圭太,圭太!”


    塞著耳朵,裝做什幺也聽不見,大概過了三十分鍾,圭太畏畏縮縮地抬起頭,看到杉浦趴在窗玻璃上向裏看著,一付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圭太終於開了鎖。


    杉浦跳進車裏,緊緊地抱住圭太,圭太也拚命地抱住那強壯而溫暖的手臂。


    “求……求求你……求求你。”


    眼淚滾了下來。


    “求求你,不要討厭我,你輕蔑我也好,可是,不要討厭我……”


    兩人擁抱著,圭太勃起了,就像巴甫洛夫的實驗犬一特,因為聞到了杉浦的味道就有了反應,這種時候還會勃起的自己直是可悲。


    杉浦發現了圭太下半身的變化,用手來安慰他。圭太發出了“插進來”的懇求,明知這是不謹慎與非常識的,但頭腦中灼熱的種種感情卻刺激得人無法自製。


    熟悉的形狀,熱度與大小進入了體內,在這個手腳無法活動的狹窄空間裏兩人沉溺在**中。屍體沉進海裏去了,戀人已經知道殺人的事實,即使如此,身體仍然有感覺,甚至比平時感覺更強烈,不由搖動起腰來。“不配做人”這句話浮在腦海中,然後又消失了。射精的那一刹那,想著的是自已有多幺卑*。


    迴到杉浦的公寓時已淩晨四點,在搬過來的行李都沒有收拾的雜亂房間中,兩人在床上緊抱著,他不抱緊自己就會不安,隻要身體稍稍離開,就會想自己這個殺人犯被杉浦討厭了。


    “他叫柳澤利久。”


    將手指迭在交抱在腹部的手上,癡癡地望著漸亮的窗外,圭太說。


    “冰櫃裏那具屍體的名字……做演員的男人,交往了一年左右,但處得一點也不好,就殺了他。”


    重迭的雙手緊緊相握。


    “……殺了他,藏在冰櫃裏。”


    身體顫抖著。


    “我……我做了傻事,無論怎幺恨他,也不該殺掉他的。”


    如果沒有殺了他,一定會很快把他忘掉,因為一時的感情做了那種事,才為自己帶來了那幺多的苦惱。抱著自己的雙臂又緊了緊,讓人感到高興。


    “好可憐。”


    他在耳邊說,自己真的很不幸。


    “我不想讓杉浦知道的,我是個殺人犯的事,不想讓


    你知道,我怕你會討厭我……所以……”


    不會討厭你,安慰般的吻落在臉頰上。


    “我不想為了那種人進監獄,我不想變成罪犯。”


    語氣加強了。


    “絕對不要。”


    “已經做了的事也沒有辦法……”


    圭太親著那發出所希望的語言的嘴唇。


    “如果我見了那個叫柳澤的男人,一定也會殺了他的,知道他是讓圭太那幺痛苦的男人,我也會做相同的事。”


    杉浦用力地揉著圭太的頭發。


    “既然會想殺了他,我和圭太就是一樣的了。”


    確信不會再有事了,這個男人不討厭自己,一定不會討厭自己,因為自己告白了殺人的事他還這樣說。無法抵抗那覆在身上的身體,吻是如此甜美,手指是如此溫暖。他知道了那個冰櫃裏藏著屍體,還是幫自己把它扔進了海裏,溫柔的,溫柔的,共犯。


    絕對無法對他人說起的陰暗的罪行成為兩人的秘密,不會泄露的秘密,永遠的秘密。


    “對不起……”


    圭太把臉埋入那寬廣的胸懷裏歎息著,杉浦問“為什幺?”圭太卻沒有迴答,杉浦本來隻是個單純善良的男人,隻因為愛上了自己才會卷進這件事。


    “對不起……”又重複了一次,下顎被抬了起來,想要的嘴唇,想要的舒適安穩感。在緊張感已經消失的如今,圭太迅速地沉入了無夢的深眠中。


    杉浦上班遲到了,離開公寓的時間就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但他一點也不著急,親吻了圭太三次之後才出了門。


    杉浦出門之後,圭太團在床上又睡著了,到了黃昏才醒過來。肚子餓了,就去附近的超市,隻買了飯團做為簡單的晚飯。


    運了冰櫃的卡車已經不在公寓的空地上了,雖然遲到,他仍在上班前還掉了嗎。


    躺在房間裏等杉浦迴來,不想看電視,不想看書,也完全不想收拾雜亂的屋子,因為知道將來還有很多時間去做。全裸地躺在床上自慰,嗅到手上那腥澀的味道就想快些與杉浦做愛,腦海裏連連叫著想做,想做像個色情狂一樣。


    十點半,到了平時杉浦迴家的時候,盼著他哪怕早一分迴來也好,等得難以忍受,到了十一點,很想問為什幺比平時晚了。十二點,為什幺還不迴來呢,頭腦混飩著,在屋裏像狗似的團團亂轉。


    他從沒像今天這樣晚歸過。難道工作這幺忙嗎?還是迴家的時候出了事故,想迴也無法迴來?想象著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唿喊著自己名字的杉浦的樣子,胸口仿佛要裂開一樣。


    如果有什幺事情不得不晚些迴來,至少應該打個電話來,他知道自已在房間裏的,不會真的是無法聯絡的狀況吧。


    想自己與他聯絡,圭太卻不知道杉浦的手機號碼,因為覺得不知道也沒什幺就一直沒問過,現在隻能後悔。


    也想過和杉浦打工的地方聯絡,但不知道他在哪裏工作。上太想著為如此朝夕相處卻對他所知無幾的事實吃了一驚。


    也許他把店裏的電話號碼記在備忘錄上了?在電話附近找著,卻找不到。忽然想到西村可能知道杉浦的手機號和店裏的電話,雖然不知道西村的電話號碼,但知道他工作的店的名字。可是對去問西村的事很猶豫,要問他就必須有被諷刺“你和他,交往卻連這個也未知道?”的覺悟。


    可是如果真的出了事故的話……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就舍棄了自尊心。圭太給西村工作的店打了電話,似乎工作很忙,西村簡潔地答了圭太幾句,就一句話也不多說地掛掉電話,恐怕是厭煩得不想說下去吧。


    趕快拔了手機的號碼,卻打不通,接著打給餐廳,卻傳出“今天的營業已經結束……”的自動答錄機的聲音,看了看表,已經過了午夜一點。


    杉浦充去了哪裏呢,圭太坐在床上一籌莫展。如果不是加班,也不是事故的話……“萬一”的想法掠過腦海,連忙又“不可能的”把它否定。為了徹底否定它,圭太走近鋼製的小櫃,拉開裏麵的抽屜,上次幫他搬東西時看到他把貴重


    品放在這裏。


    裏麵好好地放著印章和存折。圭太心裏鬆了一口氣,如果杉浦害怕留在殺人犯身邊而逃走的話,一定會把印章和存折帶上的。


    是的,杉浦沒有逃走,知道自己殺了人之後,對自己的態度也沒有半點改變,他原諒了自己,而且成了自己的共犯。明知冰櫃裏放著屍體還一起把冰櫃扔進了海裏,這是真正的犯罪了。


    既然沒有逃,為什幺不迴來?也不打電話?眼淚一滴滴地落在膝上,快點迴來吧,別放著我一個人不安,微笑著對我說喜歡吧,世界上最最喜歡……


    抱膝坐著,也不擦掉時時湧出的淚水,圭太一直等著。哢嚓,哢嚓,時鍾的聲音像永遠不會停止一樣作響。


    夜色開始發白的時候,鼓膜捕捉到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這是平常不會聽到的細微的聲音。圭太彈一樣地站起來,踢開地上的東西跑向玄關。


    “杉浦!”


    一打開門,期待卻在一瞬間碎散了,站在門前的不是久等了的戀人,而是被突然打開的門嚇到的西村,圭太問他:“杉,杉浦先生沒有迴來,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想見他,想看到他的樣子,全心的問題卻沒有得到迴答。短暫的沉默後,西村板著臉說:“雖然這個時間很不方便,但可以和我來一下嗎。”


    “啊……可是我,我在等杉浦先生,如果他迴來我們錯過的話……”


    “那家夥現在在迴不來的地方。”


    這意味深長的話令心頭一凜。


    “詳細的話到車上再說,總之你不一起來不行。”


    不明所以的圭太被西村帶到了外麵,問西村“他遭到事故情況危急,是不是這樣的事?”他說“不是事故”,“那杉浦先生到底在哪裏?”的追問直到圭太坐上大紅色跑車的副駕駛席,車子發動時才得到迴答。


    “三十分鍾前,西警署打我的手機聯絡……說充去自首“我殺了人”。”


    一聽到這句話,手指頓時冰涼。


    “到底是殺了哪裏的誰,他一句也不說,隻是說“我殺了人,沉進戶?港”。本人這樣說,警察就去搜索港口附近了。”


    前麵的車突然轉向燈也不打就有轉彎,西村趕緊刹車,然後狠狠地按下廠喇叭,“呸”了一聲。


    “好象他開始說自己是孤兒,沒有雙親,也沒有朋友,可是警察查了他的手機的通話記錄,找到了我的手機號,就給我打了電話。他的手機裏也記錄了老家的電話號碼,一定也和那邊聯絡過了……沒有和你說嗎?”


    就算打也一定打不通,告訴杉浦的手機號是錯的,一直也沒有改過來。


    “你聽充說了什幺沒有?他最近有沒有異常?”


    膝上緊握的雙手微微抖動著,西村側過臉掃了一眼圭太的指尖。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可是我怎幺也無法想象充會殺人,他是個正義感比人強一倍的家夥……”


    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圭太咽了一口唾沫,那個溫柔的男人想要為自已頂罪,可是卻沒有發現這種陳腐的行動反而將圭太逼上絕路,因為之前隻會有人發現柳澤不見,卻沒有人想到他會被殺。


    既然能不到屍體中,柳澤就不是“死了”而是“失蹤”。失蹤不具犯罪性的話警察是不會出動的,自己所犯下的“殺人”罪行隻要沒有明確的證據,誰也不會問起。


    而就算杉浦怎幺說自己殺了柳澤,杉浦根本沒有殺人的動機,警察也不是笨蛋,覺得可疑自然會去調查杉浦周圍的人,而首先會被懷疑的就是自己,與柳澤認識的自己。


    被捕……要被捕了嗎,在鐵窗裏度過長長的歲月,並給家人和親戚們帶來極大的麻煩,非難與中傷。車停下了,抬起頭來一看,已經到了警察局裏。


    “警察說,充說自己殺了人去自首,卻對殺人動機卻保持沉默。如果充真的犯了罪的話,還是不要拙劣地隱瞞下去,把罪行交代清楚判刑才會比較輕。也許見了你的臉他會想坦白也說不定,幫幫忙吧。”


    西村下了車,圭太卻不動。


    “怎幺了?”


    副駕駛側的車門開了,似乎在催促自己一起來。


    “我,我在這裏等就好。”


    身體的抖動無法停止。


    “……對,對不起。”


    聽到西村在歎氣。


    “抱歉我硬把你帶來,可是你不是什幺也不說就上了車嗎,那你就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和他談談,雖然不知道能有什幺效果……迴去的時候我送你。”


    一個人被留在車裏了。恐懼,恐懼極了,害怕自己會被抓去,每當警局的站口有人出出進進時,心髒就一陣疼痛,也許馬上有人向這邊跑過來,把自己從車上拖下來,押進監獄裏去。


    不知多少次有跳下車去的衝動,可是逃就能逃得了嗎,一定逃不掉的,調查柳澤的身家就會得知他在劇團工作,就會發現他與自己有關係,即使逃走也會被捕,毫無退路。


    在不安與恐怖中,一股憤怒湧上心頭。都是因為那個男人做了多餘的事才落到這種地步,因為得知了殺人的事良心作痛嗎?那隻是你個人的感情而已,你完全沒有想到身為當事人的我會遭到什幺事情,一點都沒有想過。


    圭太在衝動的感情中憤怒地將手擂向車門,一次又一次,右手疼得麻木了,這才住了手,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膝蓋,剛才瘋了一樣地等著杉浦的心情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有的隻是近乎憎恨的憤怒。


    忽然明白了,這是柳澤的詛咒。他讓自己與叫杉浦的男人相遇,喜歡上他,最後讓自己喜歡上的男人將自己導入地獄。


    他寫好了最惡毒的劇本讓自己來演出,如此戲劇化的劇本正是柳澤的喜好。


    死這個念頭在胸中一閃,但是死隻會如了柳澤所願,活下去又意味著鐵窗裏痛苦的生活,哪一方都與稱為“希望”的詞無緣。


    車門哢地打開了,是警察來了吧?哆嗦著抬起頭,看到西村坐上了駕駛席。


    “對充的調查恐怕會很長,我還不能見他,所以還是把你送迴公寓吧。”


    他這樣說,然後發動了車子,與此同時,一輛全黑的進口車急駛過來停在旁邊的車位上,引擎雖然發動了,西村卻再次倒迴原來的位置,搖下車窗玻璃。


    “早川先生!”


    西村叫道,從進口車上下來的五十歲左右穿西裝的男人迴過頭,露出吃驚的表情。


    “唉?你是……孝則君?”


    西村向男人道了聲“好久不見”鞠了個躬。


    “你不會也是未見充的吧?”


    西村點了點頭。


    “也是……早川先生知道這件事了?”


    知道了也……叫早川的男人歎了口氣。


    “昨天忽然被杉浦叫出來,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


    西村低聲說了聲“是這樣啊……”然後問“那杉浦舅舅他?”


    早川為難地聳聳肩。


    “杉浦他不過來,因為我是他的老朋友,他委托我全權辦理與充君斷絕關係的手續。”


    西村一拳擂在車門上。


    “馬上就要斷絕關係嗎!舅舅也真是,連充的一麵都個見……”


    西村咬牙切齒地說,早川連忙接腔:“充君有十年多沒迴家了,一直音信不通幺。唉,家人裏出了個罪犯,對小惠和雄介君的將來會有影響的,出了這種考慮……”


    “怎幺會……”


    早川搔著頭。


    “這種丟垃圾似的做法老實說我也不想做的,可是我也知道杉浦為充君的事有多煩惱,世界上就是有怎幺也合不來的人啊。而且充君也對警察說自己沒有家人的,他可能也如此希望吧……”


    “覺得不需要家人的人會把家裏的電話號碼記在手機裏嗎!”


    西村怒吼,早川倒吸一口氣,明白了是怎幺迴事。


    “他不想連累家人,這不是當然的嗎。”


    像要平息西村的怒氣似的,早川沉默著,再開口時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


    “……也許的確如此,充君是考慮到家人才說“沒有家人”的,可是“犯了罪”這一點就足夠帶給大家麻煩的了。如果真的考慮到家人,就不應該犯罪,我是這幺想的……雖然有些太嚴格了。”


    西村不甘心似的抿起嘴。


    “因為他跟我是老朋友,我才答應他的。這是我的工作,而那是當事人的意向,我要去見充君。”


    早川向警署的入口走去,西村目送著他的背影,終於忍無可忍地跳下了車,向他追去。


    又被一個人留了下來。圭太搖搖晃晃地下了車,天亮了,青白色的早晨到來,在還有些寒冷的空氣中緩緩地走著,出了警署的門。


    向右轉走了幾步,看到了地鐵的車站,下了台階,在自動售票機前站住了。要買上哪裏的票呢。杉浦的公寓?還裏更遠的地方……迷惑地把手伸進牛仔褲的口袋裏,卻找不到錢包,急著出來根本忘了帶,結果哪裏也會不了……似乎聽到身邊傳來柳澤的笑聲。


    *在牆壁上,低下頭去。逮捕,入獄,審判,家人……這一切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裏盤旋。殺人犯,有前科的男人,一定不會再有人接近自己了。


    恨著杉浦,恨著那個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的男人。吐出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髒話後,又從頭再罵了一遍,不斷重複著直到自己厭倦。不知不覺間,無人售票機前開始有一個兩個的上班族走過,電車駛過的聲音在腳下震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秘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原音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原音瀨並收藏秘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