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癢,扭動著身體,對方卻緊追不放,兩人的動作不經意間帶上了其他意味。合上眼睛,圭太心想他似乎要吻自己了,他果然吻了下來,就像撫摸頭發或擁抱一樣,在那延長線上的、令人舒適的吻。


    “內海圭太。”


    他耳語著自己的名字,很快樂地重複著,重複了三遍。


    “我已經記住你的名字了,一生也不會忘。”


    怎麽迴事呢……昨天從不這樣覺得,但現在,男人幼稚的言語聽來可愛極了。


    杉浦撫著圭太耳邊的頭發。


    “我喜歡你戴眼鏡的臉,不戴的也喜歡。”


    說著可愛的話語,親吻著臉和鼻尖的嘴唇,猛然間又吐出“和我做愛怎麽樣?”的帶色問題來。


    “那個……”


    圭太背過臉去,一雙大手抓住自己的肩搖晃著。


    “很差勁嗎?”


    從沒有過這樣的經驗,感覺很好。圭太不想這樣迴答他,裝作無視的樣子,他緊緊地抱上來。


    “你不迴答我,我沒法知道啊。”


    耳邊傳來悲傷的聲音。


    “告訴我怎麽做好,我會用讓圭太最舒服的方法做,我想這樣做。”


    胸口的深處刺疼著,到現在為止的經驗是,受這一方的性是全部任憑對方的,至少也是柳澤單方的行動,從沒有被問過“怎麽樣”“感覺好不好”之類的問題。


    “不討厭吧?告訴我啦。”


    圭太把粘在背後的男人大力撕下來,轉過身去,見他一副要哭的樣子。不會看時機,腦袋又笨,記性也不好,一把年紀的人了,說話還像小孩子一樣。


    圭太兩手纏上男人的脖子,吻了他,自己想要的那種吻,最初迷惑著的雙手也抱緊了他的背。


    “這樣就好。”在男人耳畔低語,“這樣就好了。”


    這是實話,不是在騙人,圭太不想騙這個男人。


    “太好了。”


    喘了一口氣,杉浦啊地大叫一聲,把嚇了一跳的圭太一把拉起來硬把他按在自己的腿上。全裸地跨在對方身上的體位,腿大大地張開,充滿毫無防備的色情味道。


    “本來想在做愛之前說的,我太興奮就忘了。”


    狗一樣的眼神仰視著膝上的圭太。


    “請和我交往。”


    不敢正視那雙直視的眼睛,圭太低下頭去。


    “你就是我命裏注定的人。”


    不知該如何迴答是好,自己隻是不想迴那個有冰櫃在的公寓去,隻是想要一張可以睡的床,隻是不想再做惡夢而已。


    ……有身體的關係在,在他身邊也會快樂的吧。這樣一想,不由討厭起自己的狡猾來。本來隻有身體相合,卻對對方說喜歡,自己不想這樣做。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杉浦先生,你為什麽要認為這是命運呢?也許是你想錯了啊。”


    杉浦焦急地搖著圭太的身體。


    “我就是認為這是命運。”


    杉浦的話沒有根據,隻是認定了就說出來。


    “因為,我至今為止遇到的人中,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驚愕地抬起頭。


    “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在耳邊一遍遍地重複著“最喜歡的人”,圭太不由動搖了,心跳得很快,在這樣飄飄的心情下接吻,身體裏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


    感覺很好,但卻有其他的部分悲傷著,毫無原因地想要哭出來,手指顫抖著。這感情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


    發覺的時候,圭太已經在哭了,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嚇到了杉浦,他反複地問著是不是在哪裏疼,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但自己無法迴答。


    結果,杉浦也哭了起來,問他為什麽要哭,他抽抽答答地說因為圭太哭自己也難過。這小子怎麽啦?這樣想的同時,一瞬間感到狂熱強烈的愛,但圭太把它否定了。


    過了八點,杉浦去打工了,離開之前一直揪著圭太的衣服不放手,說了不知多少次“夜裏我迴來的時候,你要在這裏啊。”


    杉浦離開後,睡眠不足的圭太又補了一會兒覺,直到到中午時因為饑餓感和尿意醒來,果然沒有做柳澤的夢。


    走出房間,穿過客廳。屋子裏靜悄悄的,本以為沒有人在,但西村從廚房出來,叼著一根香煙,心情不好似的眯著眼睛。看到他,圭太才發覺自己把這屋子主人的存在忘得幹幹淨淨。


    “您好……”


    不能無視對方,於是打了個招唿,西村無言地直視著圭太一會兒,而後緩緩地問:“要不要喝咖啡?”從氣氛上來看似乎不能拒絕,圭太就答了聲好。


    “請隨便坐吧。”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不多時咖啡端了過來,氣味很香,味道卻苦澀無比。西村就坐在圭太的對麵,雖然他沒說什麽,但自己緊張得很。上次和他說話的時候他給人以好客又柔和的印象,但現在卻完全相反,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麽。


    “那家夥技術很不錯吧。”


    直接而又露骨的評論,圭太險些掉了手上的咖啡杯。


    “因為做過的次數不算少的緣故。”


    圭太沒對任何人說過自己的戀人是男人的事,周圍也沒有喜歡同性的人。以男人之間的性行為為內容的話題會讓沒有這方麵嗜好的人有抵觸情緒的。


    “他技術不惜,人也老實,也許你覺得他挺好對付,如果你隻是想和他處到找到下個男朋友為止的話。抱歉,請你放棄好嗎?”


    西村將肘支在膝蓋上,交叉著兩手的手指。


    “之前那個下雨的晚上,你跑出去之後,我被充罵了。他問我為什麽沒問你的名字和電話號碼,我解釋想問也沒有時間問,他也不聽。”


    伸手從桌上拿了一根香煙點上,西村繼續說:


    “他以前從來不會為這點事就生氣,我嚇了一跳。戀愛這方麵,他分手不知多少次了,隻有對你是特別的。”


    話越說越客觀。


    “那家夥追求的,是一旦愛上什麽都可以舍棄的愛情,是一種理想。他一直以為這才是真正的戀愛,一點也不記取教訓,看戀愛電影看得太多了吧,都分不清幻想和現實了。”


    西村把香煙撚在煙從缸裏。


    “雖然我不會對隻求快樂的戀愛有非議,但做為充的保護者,如果你沒有這樣的覺悟的話,我希望你馬上與他分手。”


    對方話語的重重令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西村似乎完全看透了隻為找住處和陪伴者才與杉浦上床的圭太,這真可怖。


    但是反抗的情緒也油然而生,西村說是杉浦的保護者,但杉浦是個成年人,早就不是戀愛還需要保護者的年紀了。


    “充沒上過高中。”


    圭太反射般地抬起了低著的頭。


    “你不知道?”


    搖了搖頭,西村的眼似乎在笑。“他沒對我說過……”小聲地嘟噥了一聲,對麵的男人不知為何走到自己身邊了,那蔑視一般俯視的視線令人很不愉快。


    “如果隻是身體寂寞的話,我也可以安慰你的。”


    臉唰地一下紅透了,圭太從沙發上跳起來,飛奔進杉浦的房間。被指出動機不純,被愚弄的感覺都讓向已很不甘心。對杉浦那男人也許的確沒有愛情,但並不是隻有身體要求的關係而已。


    敲門的聲音傳來,迴頭去看的同時,門開了。西村抱著手站在門前,像剛見麵那樣和善地笑。


    “我夜裏有工作,早上七點才迴來,你還要呆到什麽時候?”


    “夜裏我迴來的時候,你要在這裏啊。”


    杉浦的話在腦海中一閃,沒有迴答對方。西村仍抱著手,歎了一口氣。


    “我啊,家裏有外人就睡不著。”


    冰櫃翻倒了,從打開的櫃門裏滾出半透明的塑料袋,袋裏有東西在掙紮著,袋口紮得緊緊的,那東西出不來。


    憤怒的呻吟從袋裏傳來,不知什麽時候袋子破了,圭太急忙轉身想跑出屋子去,但雙腳卻忽然重得像灌了鉛,動彈不得。


    不快跑會被抓住,雙子抓住右腳,拚命地向前拖著,但腳卻動也不動,伏在地上的圭太發覺一個大大的影子罩在自己的影子上,全身都僵硬了,冰一般冷的手指抓住自己的右腕……


    “呀……”


    慘叫著醒了過來,整個身體都在強烈地顫抖。那令自己如此恐懼的男人死死地纏住自己,無論怎麽打,怎麽踢、怎樣抵抗都不放開。


    伏在床單上,圭太緊緊地抱著頭。這時有什麽東西覆上了自己,一個聲音在耳邊唿喚著:


    “圭太、圭太……”


    不是那個聲音,不是那個……恐怖的聲音。猛地轉過頭去,眼前不是冰冷的屍體,而是活生生的人。


    “你沒事吧?”


    他以擔心的表情摸著圭太的頭發。全太把頭*在男人的頸項上。身體還在不停地戰栗。安慰似的,溫暖的大手一次又一次溫柔地撫過圭太的背。


    睜開眼,看清楚了四周。陌生的天花板,小小的窗口,大得與房間不相稱的床,這裏不是自己的房間,是旅館。床頭櫃上的內置時鍾顯示著早上的六點。


    昨天離開了西村的公寓,白天一直在書店和咖啡店打發時間,到了夜裏九點迴到公寓附近,在離入口不遠的地方等著男人迴來。


    告訴杉浦的手機號碼是錯的,自己不去見男人的話,男人是找不到自己的。


    三十分鍾,一個小時……沒法看書,就這樣悶悶地等著。心想為什麽自己要在這邊等男人呢,答案是和他約好了,他迴來時要留在屋子裏。


    遠遠地看見人影,凝視細看,在圭太辨認出是誰之前,人影跑了起來,不會錯,是他。


    “圭太。”


    上氣不接下氣地叫著自己的名字,無邪的臉帶著笑容。


    “我一直隻想著你,能早點見你真的好高興。”


    男人握住自己的右手就向公寓入口走,圭太慌忙製止了他。


    “那個,我想去別的地方。”


    男人不解地歪著頭。


    “那裏畢竟是別人家,心裏不踏實……”


    沒有說自己被西村趕出來,男人相信了圭太的話,兩個人一起走到車站附近,進了岔路的第一家旅館。


    進了房間,二話不說就做起愛來,杉浦似乎說了“喜歡你”之類的話,但圭太隻顧得上喘氣,其他都不記得了。


    “你惡夢做得好厲害。”


    杉浦右臉紅了一塊,圭太愣了愣才明白那是自己造成的。


    “我是不是打了你?對不起。”


    伸手去碰那塊紅腫,他的右眼一下眯了起來,圭太慌忙收迴手,他明明很疼的樣子,卻說“不疼的”,還笑了笑。


    “真的很對不起,我做了可怕的夢……”


    杉湧歪著頭問:


    “什麽樣的夢?”


    圭太不敢直視那雙眼,轉升了視線。


    “夢到妖怪了嗎?”


    想象頭上包床單的典型的妖怪,不禁笑了出來。


    “我又不是小孩子……”


    杉浦也笑了,摟住圭太,揉著他頭。


    “不會再做惡夢了喲,我養的貘鑽到圭太的腦袋裏,把壞夢都吃掉了。”


    騙人……圭太說,杉浦說“是真的”。


    “隻要很強很強地相信著或者希望著的話,就可以變成真的。”


    親吻著,擁抱著,像真正的戀人一樣。雖然早上驚醒很可怕,但慢慢地就忘掉了,圭太沉浸在男人的調情中,那柔和的手指的動作令人迷醉,想被它繼續碰觸下去。


    “那個……”


    男人親吻著圭太的唇,問“什麽事?”


    “杉浦先生的房間還有多長時間才能修好?”


    “我的房間?已經好了。”


    圭太“唉”了一聲。


    “前天房東打電話來說,屋子已經全收拾好了。”


    一想到杉浦離開西村公寓自己就可以不用再見那個討厭的男人,圭太不禁從心裏鬆了一口氣。


    “……可以去你的房間嗎?”


    男人沒有迴答,圭太不安起來,怕他會拒絕。


    “我來幫你運家具。杉浦先生的公寓裏沒有電梯,一個人很辛苦吧,而我正放暑假閑著……”


    “現在就去?”


    圭太小聲說“過陣子也行。”


    “再呆一會兒好不好?我想再親你十次。”


    本來想笑的,但看到他那認真的樣子不知為何圭太就笑不出來了。


    過了早上七點,兩人走出旅館,去了杉浦的屋子。一進門,新壁紙的刺激性味道就撲鼻而來。


    杉浦八點前離開,說著什麽都沒有,隻有自來水……就把鑰匙給了圭太。


    上午躺在鋪了地板的地麵上睡覺,過了中午覺得餓,圭太去便利店買了麵包和瓶裝茶,迴到房間來吃了,吃完後想把垃圾扔了,才發現這屋裏邊垃圾箱都沒有。


    見過杉浦在一個房間前跟房東說話,還記得房東的房間號碼。圭太對房東說自己是杉浦的朋友,讓他打開了一樓放東西那間房的門,想要幫忙也還記得哪些是杉浦的家具,於是圭太從輕的東西開始往樓上搬去。


    他並沒拜托自己整理房間,但圭太很想這麽做。結果,圭太在從午到晚這段時間裏把除冰箱以外的東西都搬迴屋去了。在台階上上下下了不知多少次,累得精疲力竭,想停手的時候又看到大量的dvd堆得沒地方下腳,又往架子上收拾起來。


    整理完全是戀愛電影的dvd後口渴了,圭太一口氣喝幹已經變濕了的瓶裝條,想著歇一會兒吧,就躺了下來……然後這樣睡著了。


    圭太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被單裏,想看看表,卻沒有找到,有微風拂過臉頰,抬頭看到窗子開著,比白天時多帶了幾分涼意的風從窗口吹進來,外麵安靜而黑暗。


    身邊躺著杉浦,他的右手與圭太的左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雖然這樣還好,但畢竟太熱了,便把手抽了出來。圭太以為會把他吵醒,但他仍然香甜地睡著,發出平靜的唿吸。


    圭太凝視著男人的睡臉,覺得他的睫毛很長,眉的形狀也很好看,嘴唇薄薄的,比起腫脹般的唇形來,自己還是喜歡薄些的。


    耳朵尖端有些尖,耳垂很大,鼓鼓的。戰勝不了碰碰它的誘惑,圭太捏住了杉浦的耳垂,用指尖揉著,軟軟的感觸很舒服。接著想要把它含進嘴裏試試了。衝動馬上變成了行動,杉浦喜歡自己的這個事實令圭太確信他不會為這點事就生氣的。


    用嘴唇去品嚐,耳垂還是很柔軟。圭太以不會弄醒杉浦的力量輕輕地咬噘著,被惡作劇的男人連眼皮都動也不動。圭太把那沒有防備的薄唇吻了又吻,還是沒有反應。


    對方沒有反應,圭太越來越覺得沒意思了,輕輕搖晃男人……還是不醒,忘掉在大半夜把打工後累得睡著的人弄醒是件不人道的事,圭太生起氣來。


    下了床,走近窗子,涼快了一會兒又在離開男人的地方躺下來,不到半個小時就覺得非常寂寞,又蹭迴男人身邊,閉上眼睛。


    早上,圭太在吻中醒來。長而又長的吻,長得圭太幾乎又失去意識。直直地盯著自己的杉浦的眼潤濕著,掉下淚來。


    “昨天你也哭了。”


    薄薄的嘴唇蠕動著。


    “圭太為我整理了房間,我好高興,高興得想哭,哭了還是高興。”


    手指撫摸著圭太的頭發。


    “謝謝。”


    被人麵對麵這樣說,圭太忍不住羞得低下頭,並不希望他感謝自己,可是,他說“謝謝”讓自己非常開心。


    圭太忽然想起夜裏做的事,對睡著了的男人一個勁地惡作劇,這種事想起來也不能說出口。


    喜歡這句話,似乎說出口來價值就會下降,所以偶爾說說才有意義,圭太有時這樣想。


    但和杉浦在一起時,他用表情、態度,用語言表示出來的“喜歡”令自己感到很快樂,即使他說了再說,價值也不會有半點下降。


    老實說,最初知道他是個不看書的男人時很受打擊,但在這個書也不讀的男人身邊卻沒什麽別扭,自己也沒有因此變得低俗起來。


    搬迴改裝以後的公寓第六天上,這天房間的主人休息,過了早上八點還在床上,和圭太在一起,兩個人懶懶地躺到十點才起了床,杉浦問正穿衣服的圭太,“喜歡吃通心粉嗎?”


    “嗯。”


    “醋漬肉呢?”


    圭太反問。


    “你喜歡意大利菜?”


    杉浦嗯了一聲,像孩子似的點了點頭。


    “我是一般般。”


    “我做的話,你會吃嗎?”


    你會做料理?圭太沒有這樣問。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有料理鍋和單底鍋的。


    “好吃我就吃。”


    半開玩笑地說著,杉浦卻認真地迴答:“是很好吃。”


    “我在店裏用下腳料做,有人說好吃的。”


    “店?是杉浦先生打工的店嗎?”


    “對,在國道邊上的意大利餐廳,以通心粉和披薩為主,晚上也有烤肉什麽的。”


    他用鼻尖蹭著圭太的脖子,被搔癢的圭太縮起了身子。


    “我不能做給客人吃的料理,但經常看著店長的樣子學著做。”


    想做飯卻沒有材料。兩個人就去買東西了。


    什麽也沒想就走出來,外麵熱得像著了火。路雖不遠,但陽光曬得刺人,圭太感到輕微的眩暈。低著頭走著,忽然頭上多了個什麽,是杉浦的帽子。


    “天太熱了,會把頭曬昏的。”


    “可是,杉浦先生……”


    “我本來就昏,所以不用了。”


    有點自嘲的說法,但圭太卻沒有否定,就這樣走過高速路高架橋下的人行道。


    走近便利店時,杉浦忽然發出“啊”的聲音,蹲了下去。


    “撿到的。”


    手裏的是一個一百元的硬幣,杉浦打量了一下四周後,丟下一句“等我一下”就跑了出去,五分鍾之後才迴來。


    “你去哪兒了?”


    “警察那兒,把錢交給他們了。”


    隻不過是一百元,說不定交上去比不交還給人添麻煩。


    “又沒人看見。”


    圭太的話讓杉浦迴過頭來。


    “隻是一百元而且,丟的人也許都沒注意到的。”


    “啊,是吧,可那又不是我的錢,撿到的東西要交給警察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表情不安地問“我、我沒有做錯吧”,隻得“嗯……”地迴答他,做錯是沒做錯,但普通的大人大多數都會把錢放進自己的口袋裏,或者這點小錢根本不會去撿。這好像是孩子似的正義感,不能說是不對,但就是有哪裏不對勁的感覺。


    走了十分鍾,到了橋那邊的超市,杉浦買了一大堆圭太聽都沒聽說過的調味料和蔬菜。


    迴去時大包小包的,杉浦不讓圭太拿,說要幫忙也被他“沒問題”擋了迴去。圭太還是強行搶了一袋來,而杉浦手裏拿的是這個的一倍多。


    走到私有鐵路的車站前時,有人叫“內海”,圭太站住了腳。


    “啊,真的是你。”


    孩子般的身高,是大學的前輩,目屬文藝部的池田,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


    “你在做什麽啊?”


    曬得黑黑的臉微笑著,圭太無意識地抬頭看著杉浦。


    “我……到朋友家來玩,前輩呢?”


    “我?我在打工啦,快遞打工,時薪很不錯呢。”


    池田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後“啊”地一拍手。


    “要不要買張票?上次我幫忙寫劇本那裏的。”


    圭太一驚,那裏,事實上是柳澤所屬的劇團了。


    “拜托,熟人托給我的……”


    池田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合手求著。賣劇團的票是挺辛苦的,圭太常替柳澤去賣票,所以深知這一點。但,這是柳澤所屬劇團的票,所以不想買。


    不想買也不能直說,圭太托辭“對不起,這個月手頭緊……”低頭致歉。池田說“這樣嗎……”很遺憾地垂下了頭。空氣一下子變得很尷尬。


    “什麽票啊?”


    初次見麵的杉浦忽然開口,池田“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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