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正式參選


    盧家村在張平鎮的邊沿地帶,在整個張平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村了,全村共有十五個小組。作為全鎮的大村,盧家村村支部每年的賬目在全鎮總的來看也算是數目龐大。雖然作為一個村官來說,每年的工資根本還不夠城裏一個高中生的學費,但是作為這樣的一個大村,也還是有利可圖至少也可以在外麵迴來的小老板麵前擺點譜的。可是當然並不是有錢大家分,手中的大權都被盧亞平這個支部書記掌控在手裏,自然所有的油水也都流進了他的肚子裏。


    黑夜中,單車孤寂的行駛在田間的小路上,原本全部是泥巴的路麵上添了些石頭在雨天也能好走一些,但是在晴天卻總顛個上下來迴的。


    盧平在黑暗中看著兩旁的莊稼,這一切原本都應該是他非常熟悉的,可是現在突然之間迴來便也覺得有點兒陌生。


    穿過這條田間的小路,就到了盧平的家,盧平家在整個村子的最外麵,穿過這條路一眼就能看見。那是一棟不舊也不新的兩層小樓房,因為在盧平家的旁邊就是種田區,因此盧平家旁邊台前長滿了雜草,剛開始的時候,盧平的母親還時不時的拔掉,可是後來越長越多也就懶得拔了,到後來也就在雜草中間形成了一條天然的通道。


    迴到家,盧平的母親鄭美枝正和旁邊的鄰居在家門口坐著也不知道在閑聊什麽。一看見盧平迴來,鄭美枝就站了起來,連忙走到盧平的身邊問長問短的。


    “迴來啦!平啊!”鄭美枝個子比較矮望著盧平的臉,想要舉起自己的手去摸摸盧平,可是手到半空中的時候就給縮了迴來。借著屋內微弱的燈光,盧平隱約看見母親的手是烏黑的,可能是因為不想弄髒自己而縮迴去的。


    “嗯嗯!媽,我迴來了。”看著鄭美枝的布滿皺紋的臉,盧平一時間很多話難以說出口。


    “哦!盧平迴來了呀!過年的時候你怎麽沒迴來呀?你不知道你沒迴來你爸媽他們多麽想你的呀!兩個人吃著團年飯。”旁邊一個嘰喳的聲音響起。


    盧平聽見這句話,內心裏麵更加的難受了,才一年沒見,母親又變老了,從她的眼神中盧平可以清晰地體會到什麽叫歲月不饒人。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來來,吃了沒?我去給你做點吃的。”母親說著就欲拉著盧平的手往屋裏麵走去。


    “好咯!那我們也該睡覺去了。”那個嘰喳聲的女人抱著一個嬰兒從板凳上麵站了起來往自己的屋裏走去。


    盧平跟著母親進了屋裏,母親順勢將盧平的手中的包給接了過去。盧平望著屋子裏麵堆滿的農活工具,想要伸手去提提它們,知道它們的重量,這可都是每天母親勞動的工具。


    “不用弄了,我剛才在鎮裏和盧平吃了飯的,現在就去燒水讓他洗個澡了睡一覺。”剛將摩托車推進來停穩後的盧正新衝著鄭美枝說了一句。


    “哦!對了,你那個村主任的事情怎麽樣了?你可給我記住了,一定不能當,現在正是幹活忙的時候,哪有那份閑心用在這上麵的。”鄭美枝的語氣很強硬,這些話一個盹都沒有。


    “我當然不當了。”盧正新的語氣有點憋,看了一眼盧平。


    “媽。這個村主任我當了。”盧平咧開嘴笑著。


    鄭美枝還以為是玩笑話,沒放在心上,正準備向盧平數落一下盧正新想當村主任的這個傻逼的想法。


    “平吖!你說你爸,真是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一點自己的主張都沒有,現在誰還要當這個村幹部的呀?你呀!千萬別學你爸,在外麵好好幹,將來呀有出息點。”


    “媽。我跟你說真的,我真的當了這個村主任,我想留在村裏發展。”盧平鄭重其事的看著鄭美枝說著。


    “平啊!你不會在和我開玩笑吧!你想留在村裏麵發展。”鄭美枝疑惑的看著盧平,不相信她聽到的是真的。


    “媽,我跟你說的是真的,我當了這個村主任,我要留在村裏麵發展。”


    “啊!你是不是腦子出了什麽問題呀?人家別人都往城市裏麵跑,你說你怎麽想的怎麽就要留在家裏的。”鄭美枝忽然之間情緒開始有點崩潰,看著盧平,眼睛中似乎有淚水在打轉。


    “媽,你聽我說,我這次迴來就是想在村裏麵做一番事的,您看著就算我不出去我也一定會比他們那些出去的混的好。”盧平盡量的想要穩住自己母親的情緒,他知道母親的性子極易發怒,但是母親卻一直都是非常疼愛自己,隻要自己能夠做的好,有道理,母親就一定會同意的。


    “美枝呀!既然他這麽想,我們就不要攔著他,讓他做。”盧正新在一旁語氣低微的為盧平說著話。


    “你說什麽,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他現在不是小孩子了,人家像他這麽大的小孩都有了,現在讓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那以後受苦的可是他,他不明白難道你也不明白。”母親的話說著說著漸漸的就帶了點哭腔。


    盧平看著她,又看了看低著頭歎氣的盧正新。這麽多年來,他們的努力也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早一天成家,現在麵對如此嚴峻的男女比重問題,盧平心中也知道他們一定非常為自己那個的擔心,但是這一次盧平真的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努力的去完成這一件事,沒有了寧小曦,他應該更加學會堅強。


    “媽,爸,這麽多年了您認為您的兒子就是那種說話毫不經過大腦的人嗎?我既然這樣做就一定有我的道理,我希望你們能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盧平堅韌的語氣預示著這一次他不會選擇退讓。


    “兒子長大了,他有自己的打算,我們應該支持他才行。”


    盧正新看著鄭美枝,在日光燈的照耀下,他的麵容顯得更加的憔悴了。鄭美枝看著盧平一句話也沒有說,有點兒眼淚慢慢的順著臉龐滑落。


    “我不管了,你愛怎麽樣怎麽樣,隻要以後你不怪我們沒有給你什麽就行了。”鄭美枝丟下一句快速的往後屋走去。


    “好啦!洗個澡快點睡覺吧!明天爸陪你去村裏麵把這個事情辦了就行了。”盧正新拍了拍盧平的肩膀就跟著往後麵走去。


    盧平愣愣的往自己的房間裏走去,他的房間在二樓,用石灰粉刷的牆麵,凹凸不平,房間裏麵簡單的擺著一張床和一個電視機就什麽都沒有了。床已經被母親鋪的好好的了,盧平將自己的包扔在床上,然後坐在床邊。


    剛一坐穩,張明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盧平疲憊的拿起手機。


    “喂!”


    “喂!怎麽樣?在家的感覺怎麽樣?比這裏好多了的吧!”


    “嗬嗬!也許是吧!不過我可能不會再迴去那裏了。”盧平淡然的吐出一口氣說道。


    “什麽,你不來這裏了,那你準備去那裏發展的?”張明焦急的詢問著盧平的打算。


    “我想留在農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當村官了。”


    “哈哈;;;;盧平,你開玩笑的吧!你當村官,我還真沒有發覺你有這方麵的潛質。”電話那頭張明嬉笑的聲音傳來,顯然是不相信盧平所說的這些話。


    “額!我跟你說的是真的,我想留在農村裏麵發展,我相信這裏肯定會比城市裏麵有出路的多。”盧平語氣十分肯定。


    “得了吧!你,你難道就真的能夠忍受在農村裏麵的生活,我不太相信。”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已經決定在這裏駐足了,你呢?有沒有想法來這裏幫我的,我們兩可以像當年紅軍那樣再來一次農村包圍城市的偉大創舉。”盧平將自己所有力氣使出來想要在自己麵前描繪出一個美麗的宏圖。


    “嗬嗬!你會不會覺得你這兩天一下子經曆這麽多的事有點把你的腦袋給弄暈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了在給你打過去。”張明在電話那頭淡淡的一笑,讓盧平聽不出來其中到底涵蓋著怎樣的意思。


    “嗯嗯!好的,拜拜。”


    “嗬嗬!浪費我話費呀!拜拜,早點睡。”


    聽見張明這最後的一句話,盧平笑了下。


    和張明講完電話,盧平隱約聽見在樓下,父親和母親好像還在商量著什麽。盧平不敢去多想什麽,有時候想得越多就會顧及的越多,到時候可能就沒有這股子的衝勁了。盧平的身子往床上麵躺下去,看著昏黃燈光照射下的天花板眼睛裏麵滿是迷離。這兩天經曆的事情太多,真的有點讓他一時間難以反應過來。


    最終在盧平看到母親一臉冷漠的給自己燒好洗澡水端來,盧平洗好澡上床躺下很快就睡著了,不用去想那麽多的事,盧平覺得自己睡的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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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村的早晨永遠都是那麽的嘈雜和繁忙,更加上現在還處在秋收時節中。天還蒙蒙亮的時候,盧平就被公雞的叫聲驚醒了,緊接著就是母親起床洗衣服發出的響聲,在而後就是父親打磨鐮刀什麽農具的聲音。盧平拉過枕頭想要將自己的頭給捂住,可是隔著玻璃看著外麵陽光照射在靜謐空氣中的景象的時候,盧平經過了強烈的思想掙紮之後還是決定起床。


    “既然想要在農村開展工作,那麽就一定要適應農村的生物鍾。”盧平如是的對著自己說著。


    往洗手間裏麵跑去,盧平對著鏡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容貌將自己的手握成拳狀,將大拇指的根部放在自己的口中用牙齒咬下去。


    這樣一種習慣,盧平已經保持了很多年,每當他咬著自己的手的時候,他就覺得那種疼痛感就能時刻的提醒著自己,“我的人生永遠是我一個人的戰鬥,一定要堅持下去。”


    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已經當頭照了,現在才早上七點多鍾。盧平套著個短褲,長袖,穿了個拖鞋洗好臉淑好口之後就衝衝的朝樓下麵走去。


    “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今天想吃些什麽,我等下去買。”


    盧平剛從樓梯上麵下來就遇見了盧正新正背著背簍往後屋走去的,昨天在黑暗中盧平一直都沒有特別看清盧正新的臉,今天的第一眼讓盧平覺得有點觸目驚心,黝黑發光的皮膚已經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了盧平的眼前。


    “哦!不用,爸。”


    “那你吃了早餐後,我就和你去村裏,現在就把那個村主任的事情給辦了的。”盧正新已經向前走了兩三步,迴過頭來對盧平說了一句。


    “哦!好的,爸。”


    盧平迴了一聲後就向大門外麵走去,盧平家向西住著,將早晨太陽的光輝完全遮擋。盧平站在家門口望著門外蔥鬱的一片綠色,心情感覺特別的舒服。這裏沒有了大城市的喧囂與不堪,有的隻是那份特別閑適的安逸與靜寂。


    “吃飯了。”母親的聲音如同平靜天空中的一瞥驚鴻,盧平立刻轉身向後屋走去。


    母親的臉色還是和昨天一樣,沒有特別大的改變,仍然麵帶灰色的看著盧平,沒有說什麽,隻是端了一個碗遞到了他的麵前就從旁邊走過了。


    盧正新的背上還粘帶著幾根柴梗,就從後門匆匆的進來,也顧不上洗手就匆匆的從櫃櫥裏麵拿出一個碗盛了飯夾了點菜然後就像前門走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盧平坐在桌子前吃著,快速的將自己碗裏麵的飯解決掉。


    “走吧!爸,到底還要做什麽事的?今天就給它解決了算了。”盧平已經換好了衣服看著還蹲在地上吃著飯的盧正新說道。


    “好好,等我吃完了,我就和你一起去。”聽到盧平的唿喚,盧正新也大口大口的吃著,趕緊三下五除二的解決。


    盧家村的村支部,設立在盧家村一組,盧平的家住在六組,還有一段的距離。盧正新從家裏麵將摩托車推了出來,盧平坐上車和盧正新兩個在村裏麵的小路上往村部去。一路上兩邊都是整排的人家,不過大多數都看不見有人的蹤影。現在農村裏麵的人都往城市裏麵跑,留在農村裏麵的人已經很少了,都是一些老頭和老太還有就是小孩。


    一群一群的小雞在路上麵聽見有摩托車的聲音之後匆匆的跑開,盧平腦海中浮現出小時候夥伴們在一起嬉戲的畫麵。不過現在一切都已經離開的那麽的遠了,原先的夥伴們現在一個一個的離開了,大多數都在外麵做衣服,或者在工廠裏麵待著。


    路上偶爾遇見幾個熟人,盧正新和別人笑著打聲招唿。


    摩托車經過了好幾個的彎,盧平看著佇立在一排房子最邊上的一個小屋前麵掛著“華新縣張平鎮盧家村村支部”的字樣。在盧正新將摩托車熄了火之後,盧平從車上麵跳了下來。小屋子的門是看著的,裏麵還有很嘈雜的聲音,看來是有人在裏麵議事。


    “盧平,走,進去。”盧正新將摩托車停在了門外。


    進了小屋子,裏麵是一體的青灰色,估計就是用水泥在牆上麵塗了一層,屋子一共有兩塊,外麵擺了一張會議桌差不多可以坐十幾個人,裏麵怎樣盧平沒有看清,隻透過一個圓形的小門隱約看見裏麵有光亮透露出來。


    “哦!三哥,我把盧平帶來了,有什麽事你就跟他說。”盧正新穿的是一件灰土色的襯衣,進來後就仿佛與這裏融為了一體,隻看見一個黝黑的腦袋。


    三個人在會議桌旁坐著,正有說有笑的,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麽。盧平看著盧亞平笑嘻嘻的往自己身前走來。


    “哦!好好,正新呀!你放心,在村裏麵隻要有我在,盧平一定不會有什麽事。”


    “那是,那是,都是一個村的,我能有什麽好擔心的,隻是現在就先跟他說說這事情到底應該怎樣辦的。”盧正新笑著,看著像自己走來的盧亞平。


    “嗯嗯!剛才我就和老李還有新春在談的,關於盧平當村主任這件事我們到底應該要怎麽辦的。”盧亞平迴過頭看了一下坐在會議桌前的那兩個人。暗灰色調的屋內,盧平看不清那兩個人的容貌,但是很明顯他們有著和盧正新一樣的皮膚,還有其中一個人穿著白色的翻領的襯衣。


    “老盧啊!其實這次的情況你也知道,盧中華那個老東西也要來參選村主任,但是這絕對沒有什麽問題,我敢保證這個村主任一定是盧平的,現在就是我們想要盧平能夠寫一份講話稿,到時候在所有的村幹部麵前講一翻話。”那個白色襯衣的家夥站了起來往這邊走來。


    “一篇講話稿有什麽難的,我現在就可以寫好。”盧平看著盧亞平自信的說道。


    “好,這就好,那我們現在就來商量一下什麽時候開村部會議的。”盧亞平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鼓舞,拍著盧平的肩膀。


    “那我這就算是正式參選了。”盧平看著屋子裏麵的每個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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