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什麽給你一條活路?”


    “我確實有能力給你活路,但在這裏避風的乞丐那麽多,為何是你?”


    朱炫看著對方便問。


    不過他對這個乞丐,產生了幾分興趣,敢站出來問朱炫要活路的人,膽子很大,可能還沒有那麽簡單,或許有些依仗,有一定的本事。


    也想看看對方如何說服自己。


    “我讀過書。”


    季文靖說道。


    “我想找一個讀書人,易如反掌。”


    朱炫又提出了反駁。


    讀書人在大明很常見。


    書籍在這個年代,也不再是稀缺的東西。


    “聽說殿下在改革大明寶鈔?”


    季文靖又說道。


    改革大明寶鈔的事情,早就不是什麽秘密,貿易區內部,逐漸開始用寶鈔交易,就算乞丐知道了也很正常。


    何況眼前這人,大概不是正經的乞丐。


    聞言,朱炫說道:“沒錯,我正在改革寶鈔,你能幫我改革?”


    “能!”


    季文靖肯定道:“改革大明寶鈔,涉及的內容,不僅僅是錢,背後需要做的東西很多,而殿下目前在廣州的錢莊,還缺少最重要的部分。”


    跟在朱炫身旁的岑花聽了,搶先好奇地問:“你知道殿下缺了什麽?”


    “缺了一個能用人!”


    季文靖的語氣裏,充滿了自信。


    眼神直勾勾地和朱炫的對視,即使麵對皇家子孫,他也一點不顯得謙卑,身材依舊挺拔。


    也許是餓得有些厲害,他沒啥力氣,說話的聲音平淡,但是聲音裏除了自信,還自帶一種傲氣,就像是他敢攔下朱炫,推薦自己的底蘊來源。


    看到季文靖從最開始,直到現在的變化和表現,朱炫在琢磨,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麽。


    是真的毛遂自薦,投靠自己,謀求一條活路,還是有什麽目的?


    朱炫得罪的人不少,其中最麻煩的是白蓮教。


    需要擔心眼前這人,是否白蓮教企圖安插在身邊的旗子。


    “殿下身邊,人才濟濟。”


    “我們並不缺人。”


    岑花反駁道。


    不過她和朱炫聽到季文靖說缺人的時候,都感到了訝然。


    他們錢莊確實缺少一個有管理能力的人。


    朱炫不止一次和岑花提起過,要為錢莊找人。


    此人居然能看出來了?


    “殿下身邊,人才濟濟,但那些人,不適合管理錢莊。”


    “貿易港裏麵的岑璟和伍永豐,適合用來經商和管理商會,但讓他們去管錢,一來不合適,二來殿下不放心。”


    “商人重利,麵對那麽多錢,很少人能按捺得住躁動的心。”


    季文靖分析說道。


    聽到他如此瞧不起自己大哥,岑花嘟起小嘴,有點不樂意了。


    但也不否認,此人說得有道理。


    說到朱炫的心坎裏了。


    “錦衣衛等,沒能力管理錢莊。”


    “駙馬梅殷他們可以,但需要留在安南。”


    “郭澤更適合工廠。”


    “徐大人他們是當地官員,本就有政務在身,無法抽身管理錢莊。”


    “他們作為官員,麵對錢莊裏的錢,說不定和商人一樣起了貪念,也是殿下不放心的原因之一。”


    “至於跟在殿下身邊的宦官,同樣不合適,他們沒了色欲,但是貪欲還在,太監一般比較貪財。”


    “何況把他們抽離出來,殿下身邊沒有人伺候,以及沒有人負責專門出海貿易。”


    “請問殿下,我說對了沒有?”


    季文靖把朱炫帶在身邊的人,完整地分析了一遍。


    分析的內容完全沒問題。


    朱炫眯了眯雙眼,此人對自己身邊的人那麽了解。


    了解就算了,他還敢直接說出來。


    朱炫給錦衣衛他們一個眼神。


    嚴冠帶領兩個錦衣衛,站在季文靖身後,手中繡春刀微微出鞘,隻等朱炫的命令,隨時動手捉人。


    侯顯見狀,擋在朱炫麵前。


    這家夥敢貶低他們太監,侯顯現在很不爽。


    如果要動手,他一定不會猶豫。


    朱炫把岑花護在自己身後,再看向季文靖。


    季文靖依舊挺直腰杆,對於被包圍了,一點感覺也沒有,仿若視死如歸。


    四五級的大風,吹刮在他的身上,乞丐衣服被吹得獵獵作響。


    發髻被吹亂了,肮髒的黑發亂飄,但他繼續挺直,仿佛能用自己的身軀抵禦台風。


    朱炫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人意欲何為。


    在他的記憶裏,大明初年,洪武到永樂年間,並沒有季文靖這個特殊的人的相關記錄。


    可以肯定,季文靖不是什麽曆史人物。


    但是他這樣的人,如果真的有風骨,有能力,還有這般向上的心,不應該在史書上默默無名,也許是他這個人,本來就是默默無名,隻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又或者是隱姓埋名的隱士。


    腦海裏快速想了許多,朱炫緩緩開口道:“你對我身邊的人很了解?”


    他對季文靖保持著警惕。


    “殿下在廣州府一年多了,身邊有什麽人,負責做什麽,隻要簡單打聽一下,要了解清楚很容易。”


    季文靖繼續說道:“我主動站出來,對殿下並無惡意,真的隻是想要有一個活命的機會,為了報答殿下給我這個機會,我願意傾盡全力為殿下管理錢莊。”


    頓了頓,他又道:“剛才我說,殿下的錢莊缺人。”


    “我敢肯定,缺的那個人,就是我!”


    他對錢莊,也很了解,說得超級自信。


    他也清楚,朱炫需要一個和貿易港、和官府完全沒關係的人來負責錢莊。


    商人的利益,和錢莊裏的錢,必須得割裂開。


    “你很自信。”


    朱炫沒有讓錦衣衛退下,警惕依舊,目光和季文靖對視片刻,看不到對方眼神裏有絲毫的閃縮,又道:“你認為,我應不應該相信你?”


    “應該!”


    季文靖繼續說道:“我本來不是乞丐,隻是算準了命裏有此一劫,劫後能迎來生機,而生機又在南方,所以來此當了乞丐,家師席應真,殿下或許沒聽說過,但我有一個師兄,殿下一定知道是誰。”


    席應真?


    這個名字,對朱炫來說有點熟悉。


    他一定聽說過,但突然被問起,霎時間想不起席應真是誰,苦思片刻,問道:“你的師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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