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羽盡量放輕腳步從茅廁邊繞了過去。


    八米外就是院牆,隻要翻過了院牆,他就能逃出龍海鏢局了。


    他怎麽都沒想到,龍長英會如此對他。


    幾天來,龍長英一直捆著他,隻每天晚上過來一趟,解開繩子給他一刻鍾時間讓他吃東西,以及去茅廁,一刻鍾一過,就又把他捆起來了。


    說什麽這幾天正在查實他的身份,為防他是殺了真正程君羽的兇手,放跑了不好給武盟盟主交待,所以捆著了服。


    他說什麽都無法讓龍長英相信他就是程君羽。


    更可惡的是,他身上的軟筋散的藥勁一直沒消去。


    他是四品武者,最多一天,再厲害軟筋散的藥勁都會被氣血之力化去,可這都幾天了,他身上的氣血仍是提不起來。


    是龍長英給他下的藥!下在了每天給他喝的水或吃的饅頭裏。


    他怎會是坐以待斃的人。


    好在龍長英沒搜他的身,他身上有一粒燃血丹,能讓他強行提起一部分氣血。


    他剛才服下了燃血丹,氣血恢複了一成。


    這就夠了。


    他縱身往牆上躍去。


    猛地,一杆長戟朝他刺來。


    是龍長英。


    “你想逃?果然是魔教的人冒充的。”


    程君羽隻得應戰。


    他身上傷沒好,又是強行提起的一點氣血,不是氣血充盈的龍長英的對手,被龍長英一長戟拍暈過去。


    龍長英重新把程君羽捆好,又給安排了一份迷藥。


    既然不老實,那就多睡會。


    “嘭。”


    “嘭。”


    從院牆外扔進來了兩個被打暈的黑衣人。


    龍長英向突然在院子裏現身的妉華走去,“師父,是魔教的人找來了?”


    妉華點了下頭,“兩個六品教眾,你看著處理吧。記著,故事是故事,現實是現實。”


    龍長英隻是命運被改,並沒有重生,她在命運長河裏觀測到的龍長英嫁給彭大公子的那條命運線是虛化的,並沒有真正發生過。


    不能以沒有發生過的事為依據來對他人進行報恩或報仇。


    她提醒龍長英的是這一點。


    給龍長英講故事,是想給龍長英打些預防針,讓龍長英多些防範。


    “我知道了師父。”正因為是這樣想的,龍長英隻困住了程君羽,想把事情弄清了再作打算。


    妉華道,“我放走了一個五品的頭目。”全都抓了,就沒人迴去報信了,不過她廢了對方的修為。報信嘛,活著能走就行。


    龍海鏢局已進入了魔教的視線,不是想息事寧人就能行的。


    隻要魔教的人敢來。


    看著師父消失在眼前,龍長英成為先天的心更強了。


    低頭看到程君羽,氣的踢了他一腳,“嗬,還說不會給鏢局帶來禍事。”


    如果不是師父在,一個五品的魔教頭目能屠了整個龍海鏢局。


    ……


    燥熱感讓程君羽醒過來。


    他經曆過,知道身上起的燥熱感是怎麽迴事。


    蕭玲瓏!他沒敢罵出聲。這個魔女什麽時候又給他下了情毒!


    蕭玲瓏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下情毒,不過是想讓他向她服軟,他偏不讓蕭玲瓏如意。


    解情毒不是隻有服用解藥一種解法……想起龍長英清麗麵容、英挺身姿,他的唿吸不由得粗重起來。


    隨即想起這幾天的遭遇,程君羽身上的燥熱似乎又消了幾分。


    “唿,她可能不會願!意!”說到後兩個字,程君羽有點咬牙切齒。


    那天沒逃成,他被餓了兩天,又改為把他關到了這個牢籠一樣的小屋子裏。


    知道逃不掉,他沒再逃了。


    好在龍長英聽了他的解釋,信了那粒燃血丹是他從魔教教眾手上搶來的,沒再把他當魔教的人。


    “什麽不會願意?”龍長英說著打開了門,走了進來。


    對方的身法又精進了!他都沒能聽到腳步聲。程君羽趕緊收起了咬牙切齒臉,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我中的魔教之毒發作,想必龍姑娘會說我身份未明不會幫在下解毒吧。”


    痛苦之色不用假裝,燥熱沒有出處本會給他帶來一些痛苦。


    “什麽樣的毒?”龍長英神色未明,“或許我能幫你解了,雖然你的身份不明但我也不能看著你毒發身亡不是。萬一你的身份是真的,死在這裏我家不好向程盟主交待。”


    “這……”程君羽的眼光躲閃了幾下,“……是一種,難以啟齒的毒。可若不解,我可能會毒發而死。”


    龍長英似是心軟了,“會死?你說吧,我會想辦法救你。”


    “是……魔教特製的情毒,隻有魔教才有解藥。”


    “情毒?除了魔教的解藥,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有。”程君羽的臉上泛起紅色,“隻是這方法……希望龍姑娘不要怪罪程某。”


    龍長英的語氣越發的軟了,“人命關天的事,我怎麽會怪罪你。”


    程君羽猛唿出一口氣,“需要與人交和解毒。”


    龍長英心裏冷笑。果然又是這種說法,她追問了一句,“如果不解毒,你真的會死嗎?”


    “魔教的毒藥有多歹毒,世人皆知。如不解毒,程某的命堪憂。”他毒發過,那滋味程君羽不想再嚐。


    “解毒的事我不是不能幫你。”


    龍長英的話讓程君羽一喜。如果龍長英為他解毒,另有一個好處是,到時候龍長英就是他的人了,他就能離開了,說不定會得到龍長英師父的護送。


    當然,他會對龍長英負責的。


    龍長英語氣一冷,“你先告訴我,張家武館是不是因為你被魔教滅門的?”


    這些天一直在查證一些事,程君羽的事已經查出了七七八八。


    程君羽心頭一跳,麵呈愧色,“是,我被魔教的人追殺,躲進了張家武館裏,沒想到魔教人發現了,在張家武館大開殺戒,我也是在那次受了重傷。”


    “你受傷逃了,張家武館滅了門。你明知道你逃到誰家,魔教的人會滅那家的門,你還是跑到龍海鏢局裏。”龍長英的眼光如刀,“你想讓我們龍海鏢局替你擋災!”


    程君羽心道今天這關不好過,沒敢再狡辯,“是我的錯,我知道龍海鏢局有宗師坐鎮,想著魔教的人不敢來犯,所以躲了進來。


    我原隻想養好傷便悄悄離開,不曾想被龍姑娘發現了。我這就離開,還請龍姑娘幫我解了繩子。”


    “你的毒不解了?”龍長英越看越覺著程君羽麵目可憎,“我再問你,你跟魔教聖女蕭玲瓏是不是已經交和過了。別想否認,我有的是證據。”


    程君羽身上的燥熱又往上一竄,“……是蕭玲瓏給我下了情毒,我不得已。”


    龍長英冷嗬一聲,“都是魔教的錯,你是無辜清白的。”


    程君羽有不好的預感,姿態放的更低,“我之後定會給龍海鏢局一個交待。龍姑娘,這幾天你給我下了軟筋散,又如此捆著我,氣也出過了,何不放我離開。


    我有對鏟除魔教有利的重要消息要帶迴武盟,事關整個正道的安危。龍姑娘也想鏟除魔教報仇吧。”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龍長英冷嗬一聲,“嗬,你欠了張家武館十來條命,還有其他被你帶累的無辜人的命,你該死。”


    程君羽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也不一味的放低姿態了,“別說張家武館的人不是我殺的,即便是我殺的,跟你何幹?你也替張家武館報不著仇。”


    “照你這麽說,魔教的人殺你程家的人了嗎?沒殺。魔教的人殺其他人跟你程家何幹?你們程家為什麽說要鏟除魔教?


    你會說是替天行道,正好我也是,替張家報了滅門之仇。”


    “……”程君羽被質問的無言以對。更不好的是,他強壓下的燥熱感快要壓不住不了,他哼出了聲。


    知道程君羽是怎麽迴事,想到故事裏甲女的悲慘,龍長英沒有半點羞澀,隻覺著程君羽惡心,“我現在不會殺你。我倒要看看,沒有女人解毒,你會不會死。”


    這是龍長英想知道的。


    她手裏的長戟朝著程君羽身上一挑,把他身上的繩子挑斷,“讓我看看你是怎麽中情毒死的。”


    師父說了,程君羽中的情毒,本質是一種厲害的壯洋藥品。他是四品武者,意誌力強悍,想抗就能抗過藥性,隻在於他想不想抗。


    所以說,程君羽所說的不解毒會死,是指硬抗藥性會難受的要死,而不是毒發而死。


    程君羽為了自己不難受,騙了甲女。


    現在還想騙她。


    她要驗證一下程君羽能不能抗得住。


    她轉身出了屋子,沒忘記鎖好了門。


    程君羽身上的燥熱不斷地升級,沒了繩子的束縛,他在屋子裏坐立難安,沒滿地打滾已是他很有自製力了。


    他試圖打開門,可門是鐵門,他全身氣血之力都被禁錮住,提不起多少力氣來。


    他恨死了龍長英,可心裏又渴望著龍長英能在眼前出現。


    他的願望起效了,門打開了,龍長英重新走了進來。


    她提著一個大水桶,把水桶往屋子裏一放。


    她指著大水桶說道,“裏麵是剛打的井水,足夠涼。我說了,解毒的事我不是不能幫你。”


    她在複刻故事裏甲女一開始的做法。


    程君羽恨不得撲到龍長英身上去,但他的神智是清醒的,控製住了,隻示弱道,“不若放我去百花樓,我保證一夜後會自己迴來。”


    “嗬,交和不一定得是個人,旁邊圈裏有頭豬,不如給你帶來。反正你是解毒,是人是豬有什麽關係。”


    “你!”氣的程君羽燥熱都退了一分,“別太過分!”


    “放心,豬不願意我不會強迫它。”龍長英不再看程君羽,轉身離開。這樣的程君羽太辣眼睛。


    ……


    在龍長英提了桶涼水給了程君羽時,妉華等來了要等的人。


    月夜下,一個穿著輕紗衣裙的女子飛落過來。紫紗飄飄,身姿曼妙,在月影下,仿若是嫦娥從月宮飛下凡來。


    是個極美的女子。


    妉華放出了宗師的氣息,引得女子落到了西邊的院子裏。


    “蕭玲瓏。”妉華已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蕭玲瓏有所感,往幻影雪虎所在的屋子方向看了眼,“你這裏有個異獸?”


    “有啊。”妉華說道,“聽說你也有個黑豹異獸當坐騎。”


    蕭玲瓏笑了,笑容裏魅惑十足,“你很有趣。我不想殺你了,你跟我迴教裏,我放過這裏的人怎麽樣?”


    “不如你留下。”


    蕭玲瓏瞬間變臉,“你找死。”


    手裏早多了一把彎刀,彎刀一揮,一道數丈長的血色弧光朝著妉華疾去。


    血色弧光上攜帶著的氣勢,絕不是三品宗師能有的。


    外界傳的是,蕭玲瓏是三品宗師。


    正好,妉華也不是對外說的三品。


    她上來就使出了她的最強招數,放出了星空聖域,罩向了蕭玲瓏。


    蕭玲瓏的彎刀快,她的星空聖域更快,把蕭玲瓏罩在了星空聖域裏。


    等蕭玲瓏驚覺不對時,已經晚了,她被鎮壓住了,沒辦法動彈。


    “你不是本界之人。”蕭玲瓏驚疑不定。


    “答對了。”妉華朝著蕭玲瓏一抓,一個身影從蕭玲瓏身體裏分離出來。


    分離出來的身影也是個女子,穿著一身帝王朝冕,儼然是個女帝形象。


    而蕭玲瓏的身體,在被抓出身影後失去了生氣,倒在了地上。


    “我應該叫你滄雲子吧。”妉華在蕭玲瓏到來時已確認了蕭玲瓏的身份,是滄雲界的後天天道滄雲子。


    蕭玲瓏隻是她的寄身,現在的女帝形象才是她的規則化身。


    跟天瀾子一樣,滄雲子做不到借屍還魂,隻能做到控屍。


    蕭玲瓏的身體早已死了,沒了滄雲子規則之身的維持,這會開始加快屍變了。


    滄雲子比她作為蕭玲瓏時冷靜的多,她快速環顧了下星空聖域,看到了在遙遠的地方處於沉眠中的天瀾子,眼瞳急速轉動了下,但什麽都沒說,沒問。


    妉華問,“血月神教的教主也是你?”


    血月神教的建立和存在裏,有許多看上去不合理的地方。


    特別是教主蕭血月,建了血月神教後,除了對各方用血腥手段進行武力鎮壓外,教內的事務一概不管,一不搜刮修煉資源,二不擴大地盤,利用血月神教得到的好處並不多。


    蕭血月完全沒必要建立一個血月神教出來。


    如果蕭血月是滄雲子的寄身就說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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