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貴族美女衝阿勇的咒罵聲中聽出了其中的原委:原來,這位貴族美女坐火車迴老家的時候,在站上買了阿勇三瓶礦泉水,在火車上喝了一瓶後,開始肚子疼。後來在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中,發現了一隻---一隻小的可以忽略不計的小魚央子。


    不容置疑,阿勇的這些礦泉水來路不明,也許是在清澈的溪水中私灌的,也許是通過來路不明的商販倒賣的。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有錢有勢有男人吹捧的美女們,總是在變著法兒的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這位貴族美女顯然虛榮心要更強一些,為了顯示自己高高在上不受人欺淩的決心,為了一瓶礦泉水,她竟然糾集了這麽多男人,過來找售假者算賬。


    阿勇已經失去了往昔的風采,若在往日,莫說是三五個人,就是三五十人,他也有辦法擺平。但是現在,他卻表現出一副驚惶失措的樣子,轉身要逃。


    我的心裏,一陣淒涼。麵對此情此景,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去分辨正和邪,善與惡。


    我隻知道,我應該站在阿勇這一邊。


    我做事向來是先禮後兵,於是我嚐試著去做一個說客,傻乎乎地想說服眾人放棄對阿勇的懲罰和報複。


    但一切都是徒勞的,後果無外乎隻有一個:我被當成是阿勇的同黨,被貫以奸商的罪名,一並責棍。


    這五六個不明身份的男子,出於同一個目的,為了同一個女人,開始在大庭廣眾之下,實施武力,他們認為,他們會贏。因為他們已經看到,那個惹的貴族美女鬧肚子的罪魁禍首阿勇,已經差點兒跪地求饒了!


    但事實上,他們高估了自己。


    不管處於一種什麽動機,我不會讓慘劇發生;更不會讓曾經叱吒風雲的阿勇,受到這樣的淩辱。


    我欠他的,能還一分是一分。盡管,我明明知道,他對我的恩情,是我一輩子都償還不清的。


    也許是阿勇轉變的巨大落差,讓我不由得衝他吼了一句:“你怎麽突然就變成了軟骨頭了?”


    阿勇嘴唇直哆嗦,望著我道:“骨頭都斷了,想硬也硬不起來!再也,再也硬不起來了!”


    他的聲音裏,飽含滄桑。讓我聽之傷感。


    我擋在阿勇身前,衝前來尋釁的幾個猛男道:“火車站你們也敢鬧事,是不是瘋了?”


    那位貴族美女搖晃了一下腦袋,濃妝豔抹的臉麵令人作嘔。她耳邊的兩個大耳環子,忽閃地搖曳著,像是在為人們展示自己的富有。“你要搞清楚,是我們鬧事還是這個瘸子太奸,害我鬧肚子,你想一想,礦泉水裏竟然有小魚兒,哼,造假都不帶這麽假的!奸商,奸商!我最討厭奸商!”貴族美女掐著腰,一副得理不讓人的姿態。


    我平定了一下情緒,道:“好吧,你說,你治病花的錢還有鬧肚子買衛生紙花的錢一共是多少,我雙倍補償。”


    貴族美女被氣壞了:“你說什麽?你說這個不牙疼?我像是缺錢的人嗎,就是想出口氣,我不管你是他什麽人,今天這個閑事你要是敢管,我們就放倒你!”


    我冷笑道:“口氣不小啊倒是。試試看!”


    貴族美女一個眼神,便使得那六位勇士受寵若驚地再次逼近,人人爭搶著占領第一線,準備戰鬥。


    又是一場戰鬥,似乎在所難免。


    貴族美女得意地望著自己的勇士們,頗有一種放狗咬人的姿態。


    我不想與這幾個癡情的靶子糾纏過久,因此隨時準備迅速解決衝突,帶阿勇走。


    現在,我有很多話想說,很多事,想做。


    因此,在一開始,我便以一個震懾群雄的格鬥姿勢亮相。


    待眾位猛男靠近,我逐一擊破,一拳必中其一。


    沒用幾秒鍾,那幾個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猛男,都倒在了我的拳頭之下。


    就連那個貴族美女也震驚了,驚詫地望著我,嘴巴半天沒有合攏。她並沒有責怨那群廢物,因為她能看的出來,不是他們太弱,而是對手太強。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拉著阿勇,朝外走。


    美女和眾勇士沒有追上來,隻是議論了幾句,便無聲。


    我們一邊走,阿勇率先開口道:“你還這麽能打?我啊是不行了,腿斷掉了,想打也打不出來了!”


    我試探地追問:“告訴我,你的腿,究竟是怎麽迴事?”


    阿勇道:“這個,跟你沒關係。”


    我知道他在故意隱瞞著什麽,因此沒有繼續追問。


    我拉著他下了地下通道,迂迴到了公路北側的一個快餐店裏。


    阿勇說他不餓,我說,我餓了。


    坐下來後,我點了兩碗海鮮湯。


    阿勇將拐仗往旁邊一擱,深深地唿出一口氣。


    他有些局促。


    我將眼神收迴,對阿勇道:“你什麽時候,開始,開始幹這個的?”


    阿勇愣了一下,道:“怎麽,你瞧不起我這一行?告訴你,我幹這個利潤很大的,一瓶礦泉水能賺二塊五------”


    我打斷他的話:“但是你掙的昧良心的錢!你的礦泉水是從哪裏進的?裏麵竟然有小魚小蝦,告訴我,在哪兒灌的?我勸你,收手吧。”


    阿勇輕咬了一下嘴唇,那肥厚的嘴唇,竟然顯得格外幹澀,他拿小勺舀了一勺湯擱進嘴裏,吃起來竟然是那麽香甜。阿勇道:“像我這個熊樣兒的,不昧良心,能賺到錢麽?我得養家,我得糊口,我得吃飯!”


    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兒,現在他已經喪失了所有的銳氣,那句經典的‘操你大爺的’的口頭禪,已經不再是他的專利,是忘卻了,還是改邪歸正了?


    我似是在心裏醞釀了半天,才開口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弄成這個樣子的,我,我可以養你!”


    阿勇似乎是被觸動了一下,嘴角處竟然有兩行湯溢出。他望著我,輕輕地搖頭道:“我不求可憐,再說,我喜歡這種生活。這種生活,要比在華泰的時候充實很多,我不必整天跟那些黑社會中介勾心鬥角,更不需要整天琢磨著去找女人找快樂。我現在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還有一幫布衣兄弟,我知足了!”


    我遞給他一支煙,自己也叼燃了一支煙,道:“我沒有可憐你。我隻是-----你能告訴我,究竟都發生了什麽事嗎?”


    阿勇道:“你是說,我的腿?我的腿怎麽折的?”


    我點了點頭。


    阿勇神情撲朔地斜望著牆壁上的油畫,道:“自己摔斷的!去爬香山,玩兒,摔骨折了!然後付時昆覺得我殘廢了,沒什麽利用價值了,就,就趕我出來了!就這麽簡單。”


    我盯著阿勇道:“你在說謊。”


    阿勇仍然嘴硬:“我沒說謊。”


    我道:“我了解了一下,付聖冰,付聖冰把什麽都告訴我了!”


    阿勇道:“你寧可信她,也不信我?”


    我道:“阿勇別再騙我了,告訴我你的遭遇好不好?”


    阿勇道:“告訴你,然後,然後你好嘲笑我諷刺我,對不對?”


    我苦笑:“我是那種人麽,你覺得?”


    阿勇道:“我以前很相信朋友,但是,但是我現在,誰也不信了。我隻信自己。”


    我頓時愣了一下,阿勇的這番話,讓我覺得很陌生。他是在說付時昆嗎,是付時昆讓他失去了對朋友的信任?


    阿勇繼續喝他的湯,他似乎不怕燙,在我還不敢下勺的時候,他已經將一碗雞蛋湯,喝掉了一半。


    他的樣子有些狼藉,像是個出來吃便餐的民工,沒有了往日的霸氣和風采。我第一次覺得,他其實長的一點都不像大傻成奎安---


    阿勇沒再說話,我也暫時沒追問。望著他喝湯,我又要了幾個包子,陪他一起吃喝。


    然後,我悄悄地撥通了付聖冰的電話。


    待付聖冰接通,我直截了當地道:你過來一下,在火車站路北,祥和快餐店。


    付聖冰道:本小姐現在就在火車站,剛到。


    我一愣:你來幹什麽?


    付聖冰道:找你。好人做到底,陪你找到底。


    我道:我已經找到了!我們現在正在祥和快餐,正吃包子。你過來吧。


    付聖冰道:本小姐馬上到。


    掛斷電話後,阿勇抬頭問我:“你叫了誰過來?”他站了起來,做出要走的樣子。


    我一拉他的手,道:“我叫了付聖冰。”


    阿勇像是吃了一驚:“你要她過來幹什麽,我不想,不想見她。”


    我試探地追問:“是因為付時昆的原因嗎?”


    阿勇不置是否,隻是兀自地吃著小籠包,很香的樣子。


    幾分鍾後付聖冰翩翩而來,掃視一圈兒後發現了我們,徑直走過來,毫不客氣地坐下。


    阿勇望了一眼付聖冰,沒說話,隻是眼神當中繃發出一陣蹊蹺的神光。


    付聖冰望著我,道:“他根本不歡迎我。”


    我盯著付聖冰,醞釀了片刻後,道:“你告訴我,你馬上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付聖冰瞧了一眼阿勇,衝我皺眉追問:“他,他沒告訴你?”


    我道:“廢話!他告訴我我還用問你?”


    付聖冰急了,不悅地道:“你這人怎麽這麽粗魯啊!哼,告訴你行,但是你必須遵守咱們之間達成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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