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驚凰一路之上,已悄悄給自己喂了軍用提神的藥物,總算驅散掉麻醉藥的副作用。


    傅瑜君來時,還為她牽來了馬匹。


    姒媚娘也在旁邊等著。


    雲驚凰對帝懿道:“我自己可以了,你先迴贏宮等我?”


    成婚之際,男女雙方是必須分開的。


    但帝懿扶著雲驚凰的手臂,將她放下馬匹後,卻凝視著她:


    “無礙,孤等你一起。”


    再也不放心丟下她一人。


    似乎不願她再脫離視線片刻。


    雲驚凰看出他的堅決,也不勉強她。


    她下馬後,雲初鷺就扶著她走到旁邊。


    雁兒、紅霜等丫鬟為她拖著裙擺,防止長長的裙擺墜地弄髒。


    一群人圍著她,有的為她撣掉身上的灰塵,有的為她整理衣襟。


    姒媚娘也立在雲驚凰跟前,快速為她處理淩亂的發絲。


    她說:“女子呀,成婚會是一生中最隆重最美的日子,可馬虎不得。”


    她的聲音柔中帶著骨子裏的嬌媚。


    雲驚凰看著姒媚娘那張絕豔嫵媚的麵容,以及十分豐腴的身姿,思緒頓時又被扯迴了前世。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風情萬種的女子,卻是世間難得的有情人?


    其實姒媚娘不過是長得妖嬈絕美了些,其實也隻是個才十八歲的純良之人。


    前世,帝長淵登基後,主張鷹派,四處征戰,勞民傷財,不斷擴大東秦疆域。


    清貴聖潔的傅聖禮主張兼愛非攻,提了幾次意見。


    雲京歌就覺得傅聖禮真是迂腐死了,煩死了,竟設計傅聖禮身敗名裂!


    當時她用的手段十分惡劣,是設計傅聖禮在喝醉之後,非禮她。


    眾人還從傅聖禮的私塾寢居等多處,搜出雲京歌的畫像!上麵有許多汙穢之物!


    頓時,舉國驚歎,全國斥罵。


    原來傅聖禮一直未曾成婚,是因喜歡自己的妹妹!還私下對著妹妹的畫像猥褻!


    如神明般幹淨聖潔的七哥哥在一夜之間聲名狼藉,人人唾棄。


    輔國公更是宣布、將傅聖禮逐出族譜。


    傅聖禮的屍骨被埋於荒郊,連傅家祖墳也無法入!


    即便是死,也含冤而死,臭名昭著,遺臭萬年!


    連至親都厭惡之時、


    是姒媚娘從荒郊孤墳裏、徒手將傅聖禮的屍體挖了出來。


    她和傅聖禮其實並無太多接觸。


    本是京中紅樓花魁的她,無意救過傅聖禮一次,傅聖禮為表感激,為她贖身、去除賤籍。


    爾後,就再也沒有接近過她。


    因為姒媚娘到底是個名聲不太好的女子,哪怕成為平民、開了個國色天香妝的造樓,也依舊是世人眼中不正經的女子。


    傅聖禮飽讀聖賢之書,雖然不是看不起,卻也為了家族名譽,沒有接觸過她。


    可傅聖禮不知道,姒媚娘暗戀了傅聖禮一世,偷偷關注了那個救她出深淵的清貴公子一世。


    在傅聖禮死後,她將其屍骨火化,把那骨灰做成一個吊墜吊在胸口。


    她還轉賣了她喜歡的國色天鄉商鋪,帶著銀子去了偏僻的鄉下,興建學堂。


    隻因傅聖禮在世時說過:“願世間所行百裏可見學堂、貧窮鄉間書香彌漫。”


    既然傅聖禮英年早逝,無法完成願望,便由她去做。


    她就那麽去了貧苦之地,遠離紙醉金迷的帝京,穿上粗布麻衣,受盡貧酸苦楚。


    一輩子在鄉間教書一生,操勞樸素一生,最終纏綿病榻,孤獨死去……


    雲驚凰當時死後的靈魂,還曾清晰看到一個畫麵。


    姒媚娘躺在床上病逝時,那蒼老的手依舊緊緊握著骨灰吊墜,滿目遺憾:


    “七公子,你想行之事,媚娘為你做了……可是媚娘似乎太過無用……”


    即便她用盡一生,一個女子,也就開了十幾所書塾而已。


    她太無用。


    哪怕是死,她也無法與傅家的七公子,那個清貴公子拉近半分距離。


    短短思索間、


    所有的迴憶也不過隻是一瞬。


    姒媚娘手中已多了一把她特別調製的雪粉,朝著雲驚凰頭發上隨意一灑。


    原本雲驚凰那有了些灰塵的發絲,上麵彌漫上淺淺的薄雪。


    再配上那明豔的妝容,就像是一個剛從雪地裏走出來的冰雪公主。


    抬眸間,卷翹的睫毛上也有淺淺雪霧,絕美中更多兩分男人都會心疼的楚楚可憐。


    眾人看到時,無一不是驚歎與姒媚娘的手藝。


    畢竟現在清洗頭發也來不及,現在這般妝容,真的是化腐朽為神奇。


    處理好後,姒媚娘十分知趣地後退到遠處,遠離他們所有人。


    若不是情況緊急,傅家人不會來請她。


    她這樣的女子,似乎靠近他們傅家公子,都是玷汙了他們。


    她也不是悲春傷秋之人,臉上還掛著明媚祝福的笑:


    “快去吧,可別誤了吉時~”


    雲驚凰被七哥哥溫柔地扶上那匹駿馬。


    所有的儀仗隊早已準備好,重新鼓樂齊鳴著。


    雲驚凰暫時也無法去處理心中那些事,與帝懿相視一看,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策馬朝著贏宮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樂師們敲鍾彈奏,還有江湖的遊人們自發加入其中,吹奏著喜悅相合的竹笛。


    百姓們目送,雖然經曆了悲痛,但此刻眼中隻有祝福、和新生的喜悅。


    就在全城人的祝福之下,隊伍來到了贏宮。


    白雪皚皚的贏宮張燈結彩,盛大恢弘。


    地勢高,一切物品全未毀壞。


    他們一來,門口的輔國公和雍帝,便命令人點燃鞭炮。


    “砰、砰、砰!”


    贏宮各地上千串炮竹齊鳴,幾乎響徹整個帝京,揮散全城人的霧霾。


    漫天都是紅色的鞭炮紙屑洋洋灑灑,似乎世界全籠罩在一片喜慶之中。


    一條紅地毯直撲向贏宮中心的盛和殿。


    這裏是舉辦盛大儀式之地。


    沿途玄甲軍們守衛森嚴,但他們臉上比往日裏多了喜慶之色,每個人身上還帶著一朵紅綢花。


    兩邊布置案桌,珍饈美酒在夕陽的餘暉下發著好看的光澤。


    是黃昏了。


    雪停後,天色漸暗,夕陽漸漸沒入地平線。


    落日如同熔金,往整個世界灑落上橘紅色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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