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趙如蕙氣若遊絲,已說不出求饒的話。


    雲震嶸沒理她,看向走進來的陳之薔。


    他吩咐:“陳氏近日持家有度,品德良善。


    即日起,抬為丞相府主母!”


    此話一出,整個院子裏的所有奴仆全數朝著陳之薔的方向跪下:


    “參見主母!”


    異口同聲的喊聲直衝雲霄,是發自內心的熱忱。


    畢竟若不是趙如蕙這等青樓出生、怎會生出雲驚凰那等卑劣的女兒?


    若沒有雲驚凰,他們高貴的大小姐又怎麽會被帶壞?


    如今換了主母,喜大樂奔!


    陳之薔和雲瀟瀟、雲歸薏站著,突然就接住這潑天的富貴。


    而趙如蕙痛得半死不活之間,還看到雲震嶸冷漠地拂袖而去。


    看到陳之薔一家光鮮亮麗,得意洋洋。


    她胸口突地哽上一口惡氣……


    這麽多年來,她辛辛苦苦伺候雲震嶸,為雲震嶸生下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她還籌備這麽多年,掌控著整個丞相府……


    可沒想到,一日之間、雲震嶸竟然如此對她!


    打她、奪她權利、丟她去寒院……


    “噗!”


    一口鮮血狠狠噴出。


    趙如蕙眼皮一翻,硬生生氣得暈厥。


    陳之薔立即吩咐:“快將趙氏扶下去,請郎中為她好好看看,不得怠慢!”


    “是!”奴仆們聽她的話,紛紛開始了行動。


    趙如蕙就那麽被抬出華麗的院子,去往偏僻之地。


    打發走所有人後,現場隻剩下她們一家三人。


    雲瀟瀟解氣地說:“太好了!這一局實在是解氣!”


    她還看向陳之薔:“娘,你太善良了,為何還要叫郎中給她看命?氣死她活該!”


    “瀟瀟。”


    陳之薔看向她,確定四下無人後,才低聲道:


    “一個人若想成大事,永遠不可在明麵上犯錯。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麵麵俱到,才能走得長遠。


    況且……”


    她看向兩個女兒,問:“你們當真以為,經此一役,雲京歌就一蹶不振、永不可能再起嗎?”


    “不然呢?”雲瀟瀟哼了哼。


    “現在全京城都傳遍了,輔國公府還當眾放話,會將那賤人送去出家做尼姑。


    輔國公府向來一言九鼎,難不成還要言而無信?”


    “自然不可能。輔國公府的人的確清正,不會做出這種事。隻是……”


    陳之薔看向雲震嶸消失的方向,問:


    “難道你們沒發現麽,除了輔國公府懲罰雲京歌,你們的爹並未動手?最多也隻是將怒氣全發在趙如蕙身上?”


    雲瀟瀟和雲歸薏眉心頓時蹙了起來。


    雲瀟瀟直言問:“這是為何?”


    “因為雲震嶸,他從來不是傅家那般清正之人,而是個利己主義者。”


    陳之薔開始耐心地給她們講解:


    “一來,雲京歌是輔國公府的人,隻要她在一天,這丞相府就永遠能得到輔國公府的支持。


    所以雲震嶸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雲京歌出事。


    也因此,在昨夜你多次針對雲京歌時,他才會吼你,並且在雲京歌撞頭後,將她救下。”


    雲瀟瀟想到當時父親狠狠盯著自己的眼神,瞬間明白了一些……


    陳之薔又道:“二來,你們瞧今日之事,隻覺得大快人心。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往日他待趙如蕙是何等的恩愛?


    趙如蕙也到底伺候他這麽年來,可人在家中坐,鍋都能從天上來。


    他對一個往日裏敬重的主母都能如此冷漠,對待你我,往後又能好到哪兒去?”


    雲瀟瀟臉上的笑意已漸漸消失。


    是啊……


    仔細想來,當初趙如蕙處處壓母親一頭。


    一個月裏,父親至少有20天待在趙如蕙的院子。


    父親也總是將最好的給趙如蕙,可現在說翻臉就翻臉……


    這就是所謂的兔死狐悲……


    陳之薔又道:“其實當年,雲震嶸娶傅瑜君時,站在城牆上,當著全城人的麵當眾發誓,說與傅瑜君一生一世。


    那時我就站在城樓下,看著他身材高大,俊朗至情,宛若所有的光全落在他身上。


    我以為他是真愛傅瑜君,覺得他是世間最優秀的男人。


    可直到機緣巧合,我嫁入這府中,才漸漸發現不是……”


    口口聲聲說愛傅瑜君的男人,會娶趙如蕙。


    表麵上冷冷清清,夜裏總是與趙如蕙翻雲覆雨。


    起初也裝模作樣,對她冷漠,可後來每次借著喝醉,在床上那麽火熱……


    一個喝醉的男人,又怎麽可能真能硬起來呢?


    陳之薔漸漸看穿、那個她心目中的清正君子,不過是一個道貌岸然的人!


    “甚至當年,他對傅瑜君也並不是真心!


    定是為了傅瑜君身後的傅家勢利!為了他自己的前程!


    甚至、他心中恐怕還有一人,在他的家鄉,在那個無人知曉之地……”


    “為了前程,他拋棄那女子,在京中對著傅瑜君說甜言蜜語、天長地久!”


    陳之薔單單是說著,就覺得很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一邊喜歡著輔國公府的勢利,一邊又厭惡他們總是壓著他。


    厭惡傅瑜君總是生來高貴,高他一等,讓他一個堂堂大男人抬不起來。”


    “所以他才會出軌,才會娶趙如蕙,娶我。”


    “就連當初他出軌一事,被輔國公府的人逼到跳樓,你們覺得他心裏會不恨嗎?”


    雲瀟瀟和雲歸薏聽得怔怔的,已經迴答不上來。


    在她們心中,父親就是父親,是一個偉大的丞相,位高權重;是一座高高的無法攀越的大山,值得她們敬重。


    可現在……這座山出現了裂痕……


    陳之薔又冷笑道:“昨夜,雲震嶸看到雲京歌殺人時,最開始可能有一瞬的震驚。


    可往後,定然更多的就是暢快!


    他巴不得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死去,巴不得報他多年來隱忍之仇!”


    “恐怕昨夜他躺在床上迴想起來,還會覺得雲京歌做得對,有他幾分勾心鬥角的野心與心性!”


    陳之薔對她們說:“所以你們且等著看吧。


    雲京歌不會慘死,隻是要看雲震嶸如何從剛正不阿的輔國公府手中,扭轉這殘局,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這能力。”


    雲瀟瀟和雲歸薏兩人相視一看,皆從彼此眼中看到震驚。


    往常她們犯一點小錯,父親就會嚴厲地教訓她們、懲罰她們。


    在她們心中,父親是公正嚴明的丞相。


    如今,卻要因為利益、容忍雲京歌?甚至私下是個心懷恨意、十惡不赦之人?


    陳之薔比往日看起來更穩重、更成熟一些。


    她為兩人理了理頭發,慎重地說:


    “瀟瀟、歸薏啊,你們也該長大了。


    記住,永遠別對感情、別對男人抱有期望。


    哪怕是你們父親,父愛,那也是有關男人,奢望不得、不可奢望。”


    陳之薔又想到什麽,道:


    “傅家公子倒是有情人,認定的人他們都會全力護著。


    換做其他人弑兄,早已被處死斬首。


    他們如今的舉動,其實也是保了雲京歌一命。


    隻因雲京歌是他們認定的妹妹……”


    “可惜……”


    陳之薔重重歎息:


    “可惜你們這輩子,怕是遇不到傅家公子那樣的有情人了……哎……”


    這一場談話,就那麽深深印刻在雲瀟瀟和雲歸薏心中。


    丞相府裏一片混亂、血腥,淒涼。


    而另一邊。


    雲驚凰已離開輔國公府,易容成艾易老人的模樣走在街上。


    耳邊全是對雲京歌的議論。


    所到之處,全是眾人臉上對雲京歌的鄙夷、厭惡。


    雲驚凰也總算解氣了幾分。


    隻是……


    殺5人+毒物,是她的安排。


    但昨夜她也在現場,為免惹禍上身,她不敢讓人去傳播。


    而昨夜傅盛臨從城荒廟迴來後,還調派人手控製住了所有知情者。


    尤其是雲瀟瀟一家,昨夜全被控製在丞相府中,不準她們出去半步。


    這事情是誰傳揚出去的?還找了說書先生編排?


    恐怕聰明的外公和傅司霆也會起疑,定然會調查一番……


    正思忖著,滿堂跑來:


    “艾老,可算找到你了!


    傅老爺和傅大公子有請!”


    雲驚凰眉心一皺,但很快又冷靜下來。


    現在她是艾易老人。


    傅司霆他們不可能這麽快發現她的身份。


    想必,是因為傅盛臨的商業之事!


    有些財產,水中深淵,也該掌握在她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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