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帝長淵,最擅揣摩人心。


    眼前的女子要麽是真的心係江山社稷,要麽便是懂得步步為營、計劃深遠。


    不論是那一條,這女子也就此入了他的眼!


    帝長淵斂起滿眸深沉,起身道:


    “踏月姑娘赤血丹心,長淵欽佩。


    隻是古往今來,並無女子管造軍器一事。


    姑娘可入馬車,一同前往皇宮一敘。”


    伴隨著他的話落,有護衛已立即準備好馬車。


    貼身護衛林雋更是走上前來,朝著雲驚凰做出請的手勢。


    這是邀請她一同坐馬車!


    是想向她了解更多的問題,然後為她爭取到武器製造的管事權!


    全場女子羨慕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被長淵殿下邀請,是何等的榮幸!


    雲驚凰卻隻想拒絕,想離帝長淵能有多遠就多遠。


    偏偏三位傅家公子已翻身上馬。


    傅雲燃對她道:“踏月姑娘,武器征籌一事一直由長淵殿下負責,你可多與他談些利事,他入宮後定能為你爭取。”


    他又安撫:“當然,我和大哥也會盡全力幫忙!”


    雖然古往今來並無女子協管武器一事。


    但眼前的女子令他欽佩,他覺得她有能力擔此重任!他願冒著大險在聖上麵前力薦!


    而傅司霆既然許諾,自然也會去辦。


    他並未多話,但黑色的身影間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傅盛臨更是看著女子,尊貴絕倫的勾唇:


    “姑娘放心,既然傅家許諾,若今上不同意,我充半數國庫也讓你如願!”


    他們三人一同策馬前往皇宮而行。


    全場人看得無一不是震驚、羨慕。


    三個傅家公子竟然如此寵溺她、幫助她,這是何等的榮幸!榮耀!


    最主要的是、她還能與長淵殿下同坐一輛馬車!


    啊啊啊!嫉妒使人麵目全非!


    雲驚凰心中卻格外淡定。


    她知道三個哥哥現在對她隻是有一些好感,更多的是因言出必行、信守承諾。


    他們滿足她的願望,甚至更多是為雲京歌做補償、收拾爛攤子。


    而雲驚凰想管理武器,自然不僅僅是表麵說得那般簡單,她還有更深層次的目的……


    當著所有人的麵,她不得不坐入那華貴的馬車之中,與帝長淵“一敘”。


    馬車空間格外寬,足有幾個平方。


    帝長淵已坐在正座,一襲天青色錦袍,有溫潤玉樹之感。


    那張臉更是麵如冠玉,立體冷白,足以令天下女子為之怦然心動。


    但隻有雲驚凰清楚,那衣冠楚楚之下,掩蓋的到底是怎樣的狼子野心……


    馬車緩緩行駛。


    為避嫌,兩方車簾是卷起的,春日的微風撫麵。


    所有人眼睜睜看著那馬車行駛離開文武廣場,看著馬車裏那平庸的女子與尊貴的長淵殿下相處甚近。


    那是所有人一生也無法企及的榮耀……


    馬車駛遠後,路上周圍已無閑人。


    帝長淵清貴的嗓音才響起:


    “今日辛苦踏月姑娘測驗眾多槍支,這是宮廷禦用的上等舒愈膏,可緩解手臂酸痛。”


    雲驚凰側目,就看到帝長淵遞來一支精致的藥膏,不由得想笑。


    了解事宜一敘是假,收買人心是真!


    這就是帝長淵!


    但凡發現有用之才,他會在第一時間將其收為己用。


    而且今日她測試了那麽多槍支,手臂抬了足足接近一個小時,的確酸痛無比。


    可哪怕是那三位傅家哥哥,也無一人發覺、在意。


    隻有帝長淵注意到了這些細致末節的問題,並且給與最細心的體貼……


    若是尋常女子,定然感動無比。


    但雲驚凰清楚,這是裹了蜜糖的砒霜!


    前世她就是沉陷在帝長淵營造的這些溫柔鄉中,步步深陷,錯得離譜!


    此刻,她臉色冷清。


    “多謝長淵殿下好意,但不必,我對藥物過敏。”


    帝長淵長眉微微皺起:“過敏?”


    有人會對藥物過敏?這說不過去。


    雲驚凰道:“我長大後習武,經常跌打損傷,但一用藥物就全身發紅。


    尤其是用某些藥物,更會惡心嘔吐。”


    帝長淵眯眸,華貴的麵容間並無生氣之色。


    “是我冒昧了。”


    他隨手收了藥膏,語氣沉和:


    “姑娘一人行走於江湖,應當吃了許多苦頭?”


    這是想與她走心聊天。


    雲驚凰一如既往淡漠地“嗯”了聲,“不止是許多,遇到的狼子野心、窮兇極惡之人,更是數不勝數。”


    不知為何,帝長淵總覺得她的話語似乎有所針對。


    但仔細看,女子那麵容又如古井清冷、沉靜。


    他也的確並未與這女子有過節。


    他取下隨身玉佩:“踏月姑娘初來乍到京城,今日更恐樹大招風。


    若遇不便之處,可拿玉佩到錦樓尋我。”


    錦樓,是一家太子經營的酒樓,用來斂財,但由帝長淵為其管理。


    京中人士隻知是高檔酒樓,但並不知有皇子背景。


    帝長淵這算是說出自己的一件秘事,也將拉攏之意表現得極其明顯。


    雲驚凰卻依舊平靜、淡漠。


    “抱歉,長淵殿下,我從記事起就獨來獨往慣了。


    不論遇到任何事,都喜自己解決,從不喜依靠任何人。


    靠山山倒,靠樹樹亡,這是我奉行的人生準則。”


    帝長淵眸子終於深邃的一眯。


    女子這是在明目張膽的拒絕他。


    竟有女子能拒絕他的好意!


    他薄唇微勾,笑意不及眼底。


    “但姑娘也當清楚,人生在世,多一友、便多一路。”


    雲驚凰總算直直迎上帝長淵的目光。


    她凝視著他反問:“長淵殿下,你當真這麽認為嗎?”


    她又說:“這世間哪有什麽真正的朋友,不過全是爾虞我詐的利用品。


    甚至有時候,朋友更會在你身後捅一刀!不是嗎?”


    就如前世她所信任的所有人、那些至親至信的人……


    她那目光實在太幽深、幽靜。


    帝長淵被問得身軀微微一怔。


    這些道理他何嚐不懂?


    從小到大,在那冷清荒僻的冷宮中成長,他早已嚐遍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但、正因清楚人心,他才更要顛覆這朝堂!


    對他而言,多一人、就多一枚可利用的旗子,當旗子足夠多,便可形成堅不可摧的千軍萬馬!


    不過……


    他是深陷宮廷、才知這些殘酷。


    眼前的女子隻是個區區平民,又是如何知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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